作者：趙牧
有則現代寓言說，幼兒園阿姨分蘋果。阿姨問孩子甲：要大的還是小的，甲說要大的，結果阿姨批評他自私給了一隻小蘋果。又問孩子乙：乙說要小的，阿姨表揚他並分給他一隻大蘋果。由是，其他孩子紛紛說：“我要小蘋果。”
這則寓言很精彩，精彩的並不是小天使也會撒謊，而是兒童對欲望達成的手段是否道德並無意識，更不用說什麼罪惡感。這與與巴甫洛夫對動物進行的“第一條件反射”實驗毫無二致，──自小就習慣說謊、說假話，與他在現實生活中得到的訓練密切相關。
別以為這只是個寓言，我讀小學時時正趕上學某某熱潮。有一陣子特別流行好兒童“拾金不昧”，學校里還會搞各班的好人好事統計，除了主動在值班之外打掃教室衛生，最常見的好事就數拾金不昧了。那時廣播裡還經常播放一首專門為拾金不昧的兒童譜寫的歌曲《我在馬路邊撿到一分錢》。所以那時班上的同學就患上了這種流行病——隔三岔五會有同學交給老師一兩分硬幣，都號稱是在路邊“撿”到的。
這錢就那麼好撿？作為過來人，說個真實的笑話吧，本班某同學有一次上交了一分錢，結果被另一同學舉報：他不是撿的，他是從家裡拿的！不好意思，這醜事我也幹過，要知道孩子渴望得到老師的表揚遠甚於成人，老師的誇獎對沒受到誇獎的學生就是個沉重的壓力。我們的那時所謂德育大體就是這樣，在一張張白紙上畫出了一個個善於說謊的人。
很早以前，我對那個“天下相率為偽”時代的認知就很清楚了。當一個人的處境（至少不會變得更壞）僅取決於他的“道德或政治表現”時，人人爭相表演最革命（最愛國）一點不足為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