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運生談藝錄（36）

不要讓悲傷的弦被輕易撥響

《詩經》“採薇”末章曰：“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道遲遲，載渴載飢。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語譯：當初我離開（這裡），楊柳在飄蕩；如今我回來，雪花在飄揚。行進緩慢，又渴又飢。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早在晉代，有人把這八句詩從全詩中抽取出來，表達了偏愛之情。

我聽出的言外之意是：“昔我往矣”意味着一個人走在前進的路上，“今我來思”意味着一個人現在在走回頭路。前進的路上有“楊柳依依”的美景，而回頭路是一條難走的路——“雨雪霏霏”所導致的直接後果是“行道遲遲”，所導致的最終結果是“我心傷悲，莫知我哀”；其次，而且更嚴重的是，一個人走回頭路的時候會變傻——他在“雨雪霏霏”的時候因為渴而痛苦，居然想不到雪是可以止渴的。

“走回頭路”受到了隱秘的否定。

詩的原文中充斥着“渴”、“飢”、“傷悲”和“哀”等等有消極含義的字眼，這八句詩前邊的部分又分明是在述說戍守邊疆的痛苦，這樣，讀者從這八句詩讀出悲切似乎就是有根有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