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運生談藝錄（64）

談論藝術的方式

“6 1 3 1 2 1 7 3 2 6 ”，這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的第一個樂句的示意簡譜。此樂句共有十個音符，從第一個音符“6”到第二個音符“1”是上升兩個音階（+2），從第二個音符“1”到第三個音符“3”是上升兩個音階（+2），從第三個音符“3”到第四個音符“1”是下降兩個音階（-2），從第四個音符“1”到第五個音符“2”是上升一個音階（+1），從第五個音階“2”到第六個音符“1”是下降一個音階（-1），從第六個音符“1”到第七個音符“7”是下降一個音符（-1），從第七個音符“7”到第八個音符“3”是上升三個音階（+3），從第八個音符“3”到第九個音符“2”是下降一個音階（-1），從第九個音符“2”到第十個音符“6”是下降三個音階（-3）。

上升的總值=2+2+1+3=8，下降的總值=（-2）+（-1）+（-1）+（-1）+（-3）=-8。正8與負8兩相抵消，結果是“0”。

此樂句從“6”開始，結束於“6”，最終的結果是“0”。

音樂是經過一系列的起起伏伏之後又回到原點。藝術是某種瞎折騰，卻也是一種有趣的瞎折騰。藝術是一場驚心動魄的衝浪運動之後回到海岸，是平衡木運動員做完一套高難度動作之後又穩穩噹噹地落到了平衡木上。

歷史上有“蘇海韓潮”的說法：蘇東坡的詩文像是海，韓愈的詩文像是潮。這是典型的“感覺式批評”，是中國古人談論藝術的主流方式。感覺式批評的真正弊病，在於它是人們着眼於一個藝術家全部作品的結果，而不是建立在對一件作品甚至一件作品的一部分做出精確觀察的基礎上。吃透一件作品，甚至只需吃透一件作品的一部分，在此基礎上用形象化的語言去談論藝術，就可能出現生機勃勃而且趣味橫溢地談論藝術的新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