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醫生應該掙多少？

原載 醫師報 

《小樵大夫在美國》

中國有關部門於2014年決定在全國啟動住院醫規范化培訓。根據公布資料，住院醫收入來源有中央財政撥款，地方財政匹配，此外還有委派單位的工資和保險以及規培基地的績效獎金。如此計算，住院醫的收入應該相當充足而且很有保障。可是，對規培仍然存在着不理解甚至怨言，而且抱怨的很大部分針對的還是住院醫的待遇。

美國的規培歷史長的多，經驗也更加成熟豐富，不乏可資借鑒之處。那麼，美國的住院醫掙多少？他們覺得自己的收入公平嗎？在工作時長，工作關係，教育質量，工作／生活平衡等衡量生活質量的各項指標上住院醫感受怎麼樣？

根據Medscape的問卷調查，2015年美國住院醫平均年工資為55400美元，最高者見於危重醫學與腫瘤內科，最低的是全科醫學。而開業以後收入偏高的醫學專業，例如骨外科，其住院醫期間工資只是居中。第一年住院醫年工資平均52000美元，第七年平均66000美元。影響住院醫工資的最大因素是地區差別，東北部最高，東南部最低，而開業醫師的收入則是西北部最高，東北部最低。

作為對照，2015年全美國博士學位持有者平均工資為84400美元，有專業博士學位者（如法學博士，藥學博士）平均年薪為90000，碩士69700，學士59100。因此，雖然醫學院畢業生已經持有專業學位“醫學博士”，其培訓期間工資卻甚至低於其它專業的本科畢業生。

然而，超過60%的住院醫認為自己所得“尚屬公平”。這一比例甚至高於開業醫生。自從奧巴馬醫保強制執行以來，在針對開業醫生的調查中，初診專業的醫生（如全科，內科，兒科）只有47%認為自己所得公平，即使專科醫生認為自己收入公平的也只勉強達到50%。

工資之外，福利是待遇的主要成分。幾乎所有住院醫都享有帶薪脫產時間，包括假期，病假，個人原因請假。絕大部分享有健康保險與專業責任險。此外，大部分醫院還提供餐卷書本補貼。超過70%的住院醫每月值夜班4-6次。

在問卷回覆中，最具代表性的附帶回答是：”我選擇學醫因為我以助人為樂。我有超過20萬的學費貸款要償還，錢當然也是考慮因素。”68%的住院醫僅醫學院貸款一項就欠債超過5萬，三分之一以上教育總貸款（本科加醫學院）在20萬以上，只有不足五分之一完全沒有欠債。培訓期間，住院醫幾乎無人試圖償還貸款，就是說，培訓期間幾乎沒有人將對一生的財務規劃調整納入議事日程。

身處低位的住院醫免不了雜活，而應對差遣很容易讓人生怨。但一半以上的住院醫覺得雜役總要有人做，而自己工作中雜務與主要責任的搭配還算合理。男女無差別。住院醫都意識到良好人際關係的重要性並努力保持之，包括與護士，主治醫師的工作交往。

最值得重視的是，75%的住院醫將“增長臨床知識與經驗”列為自己工作的最大回報，而作為住院醫自己工作的重點就是學習。居於第二回報的是，住院醫認為自己的工作“可以將所學知識付諸實踐”（69%）。第三個回報與二接近（63%），即，在對自己的醫患關係的理解中懷有感激之心。這里指的是，住院醫們意識到，患者沒有因為在培的身份而拒絕接受住院醫提供的服務，從而使自己有學習與實踐的機會。第四個回報，46%的人提到“作為醫生的榮譽感”。只有32%將“未來可以掙不少錢”列為一項職業回報。

如今很多從業醫生認為在醫療界內問題與失望叢生。住院醫也不是滿懷樂觀，只有37%將“自己的工作使世界變得更好”列為回報。但是，儘管難免反覆聽到前輩醫生們的抱怨，整整84%的住院醫仍然“對成為醫生充滿嚮往”。認為選擇從醫是個錯誤的人僅僅只有4%，可能考慮轉行者約11%。

美國是資本主義制度，不以錢為念最多只是在收入有保障而且相對不低時才說得出來的漂亮話。相反，將受教育作為一項投資，估計投資與預期回報的比率是多數人選擇未來專業的實實在在的一個重要考量。如果未來收入同時還可以伴有職業榮譽感，這樣的專業勢必搶手，這也正是在美國學醫成為最熱門專業的主要原因。住院醫之所以對自己偏低的工資沒有怨言，是因為成為醫生的道路早已定型，明確的擺開在每一位住院醫的面前，培訓期一旦完成成為開業醫生以後的前途就是既清楚又充滿了光明與期待。因此，美國住院醫調查所反應的事實是，對未來醫生職業的嚮往使得他們在培訓有限期間內的待遇成為次要。

中國的醫學院學制已經拉長為8年，住院醫規培三年也已經成為必須，今後還要啟動專科培訓。這些，從時間上已經和美國制度完全相等。有志學醫，沒有人會在成為一名好醫生所需要做出的投入與付出上打折扣，何況中國的年輕醫生們還受過比美國多得多的思想與醫德教育。美國經驗值得借鑑之處在於，單純提高或保障培訓期間的待遇頂多只能在培訓的有限期間以內緩解問題，根本解決之道在於徹底提高醫生職業的待遇與榮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