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運生談藝錄（134）

直覺的功用和局限

“君家有酒我何愁”，這是李白的詩句。

張三對李四說：您有酒，我有什麼愁呢？憑直覺，讀者容易感覺到此詩句的不同尋常；憑直覺，讀者還相信張三有可能不失尊嚴地得到李四的酒。直覺讓我們辨識出那些有意義的事物，讓我們對事物的性質有確定但卻是朦朦朧朧的感知。

我們憑直覺而相信張三可能從李四那裡得到酒。理智根據概念（原理），卻能指出張三確確實實地有可能不失尊嚴地從李四那裡得到酒。

張三從李四那裡得到酒，因為張三聰明。因為聰明，張三事先對李四有足夠的了解——知道李四有酒；因為聰明，張三對李四表達了敬意——尊稱李四為“君”；因為聰明，張三向李四足夠充分地暗示自己會因為想喝酒卻無酒可喝而痛苦——“君家有酒我何愁”，這是讓李四去逐一弄清張三可能遭受的痛苦（“愁”），痛苦通常起於缺乏，李四“有酒”，自然不會有因為想喝酒卻無酒可喝所導致的痛苦，張三一說到李四有酒而想起自己的愁，這個愁也就可能是無酒可喝引起的了，意識到張三的此種痛苦，受到了張三敬意的李四就可能心甘情願地拿出自己的酒來。總之，李白此詩句中，“聰明”受到了隱秘的肯定。

沒有直覺萬萬不行，光有直覺則遠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