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運生談藝錄（188）

1、鍾是古典時代的象徵

“夜半隔山鍾”，這是皇甫冉的詩句，其含義當是：（人們）半夜裡聽到山背面的鐘聲。

鍾在山這邊發出的聲音能讓山背面的人聽到，鍾這是影響了廣大的區域。不是任何事物都能影響廣大的區域，鍾影響廣大的區域，是因為鍾能發出一般事物難以發出的洪亮聲音；即使是了不起的事物也不是任何時候都能影響廣大的區域，鍾影響廣大的區域，也只能發生在寂靜的半夜；影響到的區域越是廣大，事物必須付出的代價也就越多——鍾發出的聲音越大，意味着它受到的擊打也就越猛烈。“影響廣大的區域”受到了隱秘的肯定。

2、文化誘發的激動

“菊為重陽冒雨開”，這是皇甫冉的詩句。“重陽”即是重陽節，中國節日之一，賞菊是其內容之一。

一般情況下，菊在下雨的時候不會開放，如今卻開放了，因為重陽節（快來臨了），菊的這一反常行為是菊為了自己在重陽節得到人們的欣賞的結果。想要被欣賞，我們難免付出代價，甚至是相當高昂的代價——菊在不應該開放的下雨日子裡去開放，就像一個人在降溫的時候不是去添加衣服，而是脫下身上所有的衣服，讓自己凍得瑟瑟發抖；另一方面，菊也有可能在應該開放的時候強忍着不去開放，就像一個人強憋着不大便，以至於脹得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其實，被欣賞總是不多見的——菊花在自己的一生中，也只是在重陽節這一天才能得到人們鄭重其事的欣賞。“被欣賞”受到了隱秘的肯定。

雨沒完沒了地下，我們的詩人卻發現這沒有影響那些菊花的開放，感覺怪異的時候，卻又突然意識到：重陽節就要到了。怪異感消失了，被莫名的激動取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