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運生談藝錄（211）

1、花開時節與癲狂體驗

“花時天似醉”，這是劉禹錫的詩句，“花時”的意思是花開時節。

“天”在“花時”會自己進入“似醉”的狀態，如果我們想掌握天的命運，想讓天提前或延後進入似醉的狀態，我們就必須了解有關天的知識，有了“花時天似醉”這樣的知識，我們掌握天的命運的時候就有了努力的方向——如果我們想讓天提前似醉，我們只消讓植物們提前開花；如果我們想讓天延後似醉，我們只消讓那些能開花的植物延後開花。即使有了必要的知識，想掌握他人的命運也絕非易事——為了掌握天的命運而讓那些植物提前或延後開花，這首先是對那些植物的命運的控制，植物是不是開花又取決於溫度，依此類推，這意味着只有能夠對萬物的命運進行控制，我們才能對一個事物的命運進行控制，而“掌握萬物的命運”自然是談何容易。“掌握他人命運”受到了隱秘的肯定。

人們在花開時節有可能覺得自己像是醉了，同時又感覺自己與這個世界融為一體，直至朦朦朧朧地意識到那個深不可測的天。

2、戀舊與詩

“老枕知將雨”，這是劉禹錫的詩句，其字面含義當是：通過老舊的枕頭就知道是不是將要下雨。

枕頭是人造物，是人的創造性的產物；作為人造物的枕頭有益於人們的睡眠，而且，一個枕頭即使老舊了，似乎應該報廢了，它其實還是有用的——它可以幫我們預知天氣的變化。“人造物”受到了隱秘的肯定。

通過此詩句，我們似乎有理由相信我們的詩人有戀舊癖——一個枕頭老舊得不成樣子了，枕頭的內容物飽含鹽分，以至於每次下雨前會變得濕漉漉的，黏乎乎的，卻也一直不捨得扔掉這個老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