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鸟焉知燕雀之志

---常春藤值多少钱（2）？

小樵

什么叫“浩鸟”，估计中国已经没有人猜不到。校长在中国第一大学庆祝百年盛典上引用陈胜名言，当众宣读，燕雀焉知“鸿浩鸟”之志哉！浩校长后来解释了“浩鸟”读音之成因，理由可以说是既合理又充分。这是时代的烙印，否则中国当今第一学府之校长拿什么和清朝国子监之祭酒或是古代的中书舍人做区别？

可讲常春藤为什么要提“浩鸟”呢？显然不是想要说哈佛大学的校长有可能棋高一着，能读对鸿鹄发音。哈佛是位女校长，很受尊敬，今年辞职，2018是经她授出的最后一批学位。很多人认为女校长把世界第一的大学又提高了许多，更加与众不同。那么，哈佛校长高人之处，或者说她的时代烙印又是烙在了哪里呢？

刚刚参加完哈佛的毕业典礼。哈佛的毕业典礼不得了，整个校园加上波士顿剑桥区整个社区总动员，毕业典礼是由剑桥警察总监敲着大杖宣布开始的。典礼持续整整四天，如此规模说明熬过这里的四年对谁都不是件容易的任务，无论是学生还是家长。其他不说，对于出钱的家长，这意味着每半年就得一次，连续8次写给人家的大额支票终于可以告一段落。

毕业典礼上的讲者当然就是学校选出来的杰出人物，是学校推倡的价值观的最佳代表。典礼上体现的应该就是哈佛大学价值观，校长的烙印。

女校长在入学时就告诉过家长，“哈佛的价值不在于四年修了什么课，而在于课外都干了些什么”。课外干什么？哈佛的本科生如果把心思全放在课业上，绝大多数都应该非常轻松毕业。虽然也有一到考试就急得哭，上学目标就是学分和学位，但对更多孩子来说，哈佛生活最累人之处其实是课外活动，其中当然最主要的就是价值观的培养与体现：一个人愿意把完全由自己支配的资源，精力和时间，花在什么上面。

什么是哈佛价值观？

一位黑人女学生作为卡伯特代表讲话。她来自底特律某区，那是当年马丁路德金运动的热区之一，也是几十年后当今美国仍然贫困缺少教育的标志性地区。不是说马丁路德金运动把那个社区的生活与教育给彻底毁了，但她要强调的是，从那里到哈佛是多么漫长艰难的路。“我永远不会忘记我来自底特律某区！”她把声调提得越来越高，一连重复了三遍作为结尾。

另一位克里斯是全校学生代表，哈佛篮球队队长，对哈佛获得常春藤赛事冠军功不可没。克里斯讲述，他的家庭五十年代从尼日利亚移民加拿大，他的父母注重教育，因此才有他就读哈佛的机会。克里斯自己的家乡大概算不得贫困，于是反复告诫几万听众，永远不要忘记在密苏里佛格森市被白人警察打死的黑人青年布朗，很多像布朗的青年的沦落就是因为他们得不到受教育的机会。“教育，可以让人成就的更高，更高，更高”。克里斯个子本来就高，又比划着手势指向天空，也是一连重复了三遍作为结尾。

不公与不平的世态，让（黑）穷人得不到教育，是毕业典礼的主旋律，估计是为了警醒马丁路德金后几十年来仍然浑吞的世人。主旨讲者，约翰路易斯更乃是马丁路德金当年并肩的战友，后来是乔治亚州议员，一生以为民权斗争作为职业生涯的主线。他告诉毕业生，当今（而不是马丁路德金年代），真理·正义与平等这些价值观正受到攻击。“你们必须领导其他人。你们永远不会因为太年轻而不能领导，也不会因为太老而不能领导。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你们的领导。”路易斯向学弟学妹们呼吁。他是2012年的哈佛荣誉博士，就是女校长授予的。路易斯议员讲话结尾没有把声调提高或是指向空中，而是把右手放在了左前胸，像美国人民唱国歌时那样。

女校长虽然是女性，可惜却是白人。她高高地坐在毕业典礼的主席台单独设立在最后位置的大椅子上，重复着几乎同样的话，逐批向6000多各种毕业生颁授学位。校长讲话对其他几位的发言表示了高度的认同，并认为哈佛的学生足以胜任领导人，“这个世界前所未有地需要这些毕业生，并且我认为他们也明白这一点。”“我们的社会，国家乃至世界的未来能不能得到保证取决于他们的努力。”“他们已经认识到自己广泛的责任。如果没有他们，实现共同利益的责任也就不会存在。”

典礼发言人的大多数都是非裔人士，所言不公平的对象自然指的也都是非裔。所幸，光2018年一级毕业生里就有这么多杰出的非裔，在大场合的讲台上为自己的族裔发声，以领导人的口气大声的发声。

那么，具有代表性以及领导能力与责任感的哈佛毕业生们将怎样履行自己的领导责任呢？哈佛毕业，前途一马平川，他们将选择什么方向，怎样去发挥教育责任，回馈自己的社区族裔与国家乃至世界呢？

说出来怕许多人都会不信：

克里斯要去高盛，华尔街的财务巨头公司，担任金融分析。另一位女孩去的是硅谷某公司。

华尔街离佛格森，硅谷离底特律，至少在美国地理距离上都是远得不能再远。

哈佛校报也发布了统计数据。2018级毕业生中，65%在东西两岸，在传统的高薪热门行业开启生涯；15%继续深造（医，法，商学院）。

也就是说，哈佛毕业生将在这些与其他大学毕业生的向往没有什么两样的岗位上承担起社会责任。

1000多张欢乐的脸

讲实话很难，即使在哈佛

如此看来，最值得说道的也许应该算是另一位典礼讲者，一位来自尼日利亚的黑人女作家，阿迪奇（Chimamanda Ngozi Adichie)。她的小说，“半轮黄日”得过许多美国和国际大奖。

阿迪奇曾经受资助在哈佛文学院做过进修，因此她首先得试图得到学弟学妹们的认同。我也是哈佛人，当然我知道只有本科生才算哈佛的正宗宝贝疙瘩（大意）。

阿迪奇的演讲题目是，保卫与珍重真话。“要是问我我讲话的题目，我可能说是，不管怎么样都不要说谎，或者，不要讲太多假话。这样的题目说的本应该是关于讲真话。可是说假话，无论是从用字，理念还是行动上看，在当今美国其政治力量都无比强大，因此更为恰当。”

阿迪奇是作家，很会演讲，但整个演讲最精彩的一句应该是：如果每一个人都被要求去领导，那这世界上还剩下谁去被领导？” 

阿迪奇的讲话发生在上述几个讲话之前，她大概也不大可能事先看过校长，议员和其他几位的讲稿，不至于是要故意打谁的脸。可她的讲话却实在仿佛是整个典礼观摩的总结发言。典礼上的各个发言人，包括校长和议员，如果要拿真实世界实际行动做比较的话，说的算是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不能算谎话

当然，假话不一定算谎话。谎话是故意隐瞒或偏离真理，假话用心良苦，甚至可能出于好心，只是和现实对不上。

现实世界，鸿鹄，只要解释得能让人接受，可以是浩鸟。

更重要的是鸿鹄比燕雀飞得高虽然没错，可这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都想飞多高？中国第一和美国第一，乃至于世界第一的大学的毕业生们都想飞多高？

脚踏实地才是最真的现实世界里，燕雀焉知鸿鹄之志，浩鸟们又焉知燕雀之志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