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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中师到自考本科到浙大到Berkeley
送交者: paise 2003年05月15日17:58:55 于 [教育学术] 发送悄悄话


OPTO的奋斗史
      ——往事随风飘飘
opto以拙文献给所有关心和帮助过我的人

作者简介:OPTO,浙大99光电研,UCB全奖,现在UCB攻读PHD。

0 序
象我这样平淡了半生,并且也许将平淡一生的人,居然不知天高地厚想写一个自传似 的东
西。姑且不管他人怎么瞪眼睛吹胡子,就连自己都觉得有点滑稽。只是由于多年教书的 职业
病后遗症,比较爱卖弄嘴皮子,并且经常有玩弄文字的冲动。身在异国他乡,平时想找 个人
聊天都比较难,想打电话还得考虑别人是否有时间有闲心聊,郁闷得要紧,想找个地方 自作
多情卖弄风骚。 一直觉得BBS是适合我这样时常无聊的人折腾的地方,所以也就不管三 七二
十一,决定揭开自己的伤疤,回忆一下尘封已久的往事。这些发酵过的农民菜坛子里的 东西
味道多半不太适合儒雅之士,也不适合那些聪明的贤达。如果那些跟我一样当过贫苦农 民、
在火车站卖过稀饭、或者和民工一起睡过街边的人看后能和我一样有些许的感慨,我就 心满
意足了。是为序。

1 ? 童年
童年留下来的印象只有两个,饥饿和父亲的早逝。 那些和我一样出生在70年代初的 贫困农
村家庭的兄弟姐妹应该还记得那时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父母整天在生产队里干活, 分得的粮
食却根本无法满足一家5口的需要。经常在想当年母亲为什么坚持要把我生下来, 只是一直
没有勇气问。母亲生我前几个小时竟然还在生产队出工,按照她的迷信说法,我是天生注定
的苦命。每次听她说起这个,我都无言以对;在她面前,我只能收敛起我狂放而浮 躁的夸夸
其谈,保持沉默以示认同,同时在心底发出强烈的没有目标也没有结果的抗议。家 里时常揭
不开锅,除了营养不良,我的童年几乎没有什么我还记得的东西。时至今日,我也 还没有养
成吃零食和送人礼物的习惯,因为在我的记忆中,这些都是富人的事情。那时最大 的礼物可
能就是春节时姨妈或舅舅等长辈每人给的一毛压岁钱,所以每到除夕就兴奋得睡不 着觉,想
象着那些花花绿绿的小纸片揣在怀里的幸福景象,和母亲一起“守田埂”(可能是 迷信的传
统吧,好象说除夕之夜睡得迟,第二年的田埂便不会被洪水冲跨),偶尔还会有几 个糖果作
为奖赏。幼儿园对我们这种真正的穷人来说只是一种奢侈的地方,幸好当时上学基 本上相当
于免费(当时一学期的学杂费好象不到两元钱),我在7岁那年幸运地进了村里的 小学。感
谢父母的英明, 我没有象我的另一些儿时的伙伴那样成为文盲。
父亲在"病床"上睡上一年多后,还是撒手去了。那一年我才9岁, 刚好农村土地下放有 点期
望过好一点的日子的年头。到今天我也不清楚他究竟死于何种病症。当时全村只有一 个"赤
脚医生",连最基本的药都找不到,更不用提什么医疗设备了。而城里的医院,当时似 乎只
是"工人阶级"和"人民的奴仆"们才能出入的地方。当我嫩弱而瘦小的膝盖跪在父亲的灵 堂前
时,我更深地体会到了"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含义。我默默地接受人们投来的可怜我的 眼
光,突然知道了父亲的烟枪打在身上的痛原来是一种幸福。当我戴着孝布去看他最后一眼
时,我多么希望他能从那个木箱子里站起来重重地在我头上敲上几烟枪啊!!!可是此时的
他却那么地安详,他那粗暴的脾气竟然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很快就知道了,消失的,
还不仅仅是他粗暴的脾气。
当吊唁的人们散去时,母亲的泪已经流干了。面对四壁空空的茅草屋,我却哭不出来。泪,
只能往心里流!此后的日子无须多说,我还记得很清楚的一幕是:背一个跟自己差不多一样
高的筐跟在母亲后面割高粱穗,回家用簸箕搓出还没成熟的高粱籽,再和母亲一起推石磨做
高粱羹。
2 抑郁少年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去,到了小学五年级。同班的一个女生的妈妈是学校的老 师,想让
她提前一年去考中学。不知从什么地方来的激情,一时冲动我也决定跳级考试,还 跑到毕业
班去上了两天课。我的两个老师当然不愿意我考上,因为那样会影响他们的升学 率。结果毕
业班的老师碍于面子只好把我赶出教室。当我拿到镇里最好的中学的录取通知 时,他们已经
无可奈何了,路上碰到还是满脸笑容地祝贺。只是我并没有觉得这是值得高兴的事,因为我
知道母亲拿不出录取通知书上要求一次付清的¥25学杂费。但是母亲又英明一 次,决定借钱
让我赶在截止日期以前报名。当时哥哥已经在外打跟着一个木匠师傅当学徒去 了,母亲觉得
等他过年回家时这笔债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于是我有了一生中第二次刻骨铭心 的经历,当时
的一幅幅场景,和父亲葬礼上的镜头一起,成为我近二十年来时常回味的电影 剪辑,让我细
细体会人生。
那是一个酷热无比的盛夏午后,镇中学报名截止的前一天。赤脚的我跟在母亲后面,在 几近
40度的高温烧烤下,去生产队里"有钱人家"(相对于当时穷苦农民而言)借学费。走了 一家
又一家,问了一户又一户,却没有人愿意把钱借给一个一贫如洗,带着三个孩子的寡 妇。当
我腹中和手中都空空如已地回到我们的茅草屋时,我已经分不清身上哪些是汗水哪些 是泪水
了。那些不可一世的鄙夷的表情,在我的脑海中定格为永恒。
可惜我太不争气,用千辛万苦才从亲戚家借到的学费,换来的是第一学期三门课不及 格。由
于没钱买学校食堂5分钱一份的菜,虽然学校离家三公里, 我和附近一帮年龄相近的 伙伴每
天中午都回家吃饭。我们在碎石和泥土铺成的公路上,每天走四趟,天晴时呼吸漫天 的灰
尘,下雨时带着一身的泥浆。于是和这帮哥们有了阶级感情,天天在一起鬼混,要么在 上学
在路上打牌,要么在回家的路上去偷别人的水果。母亲从来不管我的学校的成绩之类的 事,
她觉得她尽到责任了,我要怎么做是我自己的事。并且那时附近也没有几个读书跳出龙 门的
先例,母亲相信命,所以不侈望我能有什么出息。只是希望我不要象她和父亲好样成为 文
盲,并且等我长大种菜卖时要算得清。第二学期有所好转,打牌依旧,但上课时开始真 了,
所以课程全部及格。上学的路上帮着哥哥和母亲将他们准备好的菜搬到镇上,周末帮着 带哥
哥的小孩。哥哥在外面跑了两年,认识了一些"狐朋狗友",这帮人虽然没读过多少书, 但在
我们那种偏远的农村,还算见过世面的人,也算是有"学识"了。这帮人经常在我家进 出,对
我多少还是产生了一点影响,使我知道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于是跳出龙门的想法开 始发育
了。
但哥哥嫂嫂明确说过不会让我上高中,所以当时唯一的希望就是上中师中专。在那个时候的
农村甚至小城市里,最好的学生都想考这种现在请都没人去的学校,考不上才去上高中。初
一暑假,跳出龙门的决心已下,并且找了几个志同道合的同学准备" 共同奋斗".我还不计前
歉帮一个小学时扭伤我胳膊还不赔医药费的家伙,因为他当时也和我" 志同道合" 了,让我
班主任老师接受他从另一个比较差的学校转到镇中,条件是多交¥80什么什么费。这位先生
中考没有如愿,只好去念高中,后来师专毕业成了我的同事。他来上班时我已经在单位算是
有点资格了,帮了他不少忙。可惜此君不但不报恩,反倒在半年后给我来了个马后炮,使我
彻底放弃了那个工作,离开了那个鬼地方。现在看来倒也不是什么坏事,这些是后话。总的
来说,初中的三年过得很抑郁,与哥哥的年龄差距太大,基本没有成年男人和我交流,给我
人格上影响,所以我身上除了遗传的一点父亲的性格暴躁的东西外,没有我们那个家族的男
性特征。除了与很熟悉的人在一起,表现得非常的孤僻和害羞,据当年的女同学说,我在路
上碰到她们都要脸红,更不用说跟她们说话了。初二开始全面改邪归正,不再跟那帮玩友打
牌,不再和他们一起跑去看电影(那时农村有什么大事时,经常在晒场上放露天电影以示庆
贺)。我把压岁钱买了一些纸自己做成笔记本认真记录不懂的东西,买了一些电池和小灯泡
以备晚上母亲熄灯后好在被窝里看看书。初三以前家里没通电,母亲点油灯很省,只让火苗
燃得很小,后来用电灯家里也基本上只用15W 的,并且晚上必须早早熄灯,我就用我的自制
小电筒对付母亲过分的节省。
由于受"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的影响,平时文科根本就不学,所以成了" 跛脚鸭".
特别是英语,因为以前中师中专入学考试不考,我完全就放弃了,最后中考也只得了59分,
幸好当年只计算20% ,影响不大;数理化则考了一个等差数列(98、99、100 )。最终我以
全校应届生最高分如愿考入县师范学校,作为镇上最好的中学,全校120 个人考上中师中专
的只有9 个。我成了附近每一个靠 "读书跳出龙门" 的人,有" 铁饭碗" 了。" 铁饭碗" 这
三个字在当时的农村,还算份量不轻。我想这是我这一生做过的事中对母亲最有精神意义的
了,周围的人忽然都对她尊敬起来,包括那些当年以鄙夷的眼光斜视着我们母子的" 有钱
人" ,她的精神也似乎开始变得很好。并且对母亲而言,我后来考研上浙大和考G&T 出国对
她已经没有多少意义,因为她觉得我在家乡工作是最好的,并且她也不知道读研究生和出国
究竟是什么东西。当我三个月前离开她时,我只能给她说我到美国工作,可以多挣点钱,我
无法给她解释清楚花几年时间读PHD 的意义。
总而言之,当我拿到师范学校的录取通知书那天,天空似乎突然变得明亮起来,生活似乎不
再那么灰暗,特别看着守寡为了几个孩子辛劳多年的母亲脸上的笑容时感觉特别好。走到每
个地方都有人和我打招呼,对我微笑,一下子觉得自己腰杆比以前直,觉第一次进城竞赛时
穿的屁股上贴了一个大圆的裤子也不再难看了。现在看来,这是多么的自以为是和阿Q
啊!!!
3 无知青年

可悲的是这种阿Q 式的自我感觉良好一直持续了多年。没有任何人给我浇冷水,我就陶醉在
这种以为是的成就感中,在师范学校里开始过着麻木的生活。那时人实在很小,相当于大家
上高中的年龄,又孤陋寡闻,成了所了名符其实的井底之蛙。我个人觉得,在收费这一点
上,那时国家的教育政策比现在不知道好多少倍。中学的学费很低,而中师和中专的补贴基
本上够比较省的学生生活了,更不用说当时上大学有多么的幸福!我当时的补助是每个月
¥28的菜票,外加30斤粮票,再用开水票跟女生换点粮票和菜票基本上就不向家里要钱了。
非常感谢那些和食堂的职工经常打架的师兄们,他们使当时食堂的饭和菜的量能够得到很好
的保证。在这种天天有肉吃,又有大量的自由时间的环境里,我这个受穷受难十几年的小青
年开始" 腐化" 了,到高年级时相对于当时的条件简直就是玩起了小资。80年代中期,写诗
是一件很时髦的事;而我们的文学老师作为当时一个刚从大学毕业的文学青年,整天跟我们
吹嘘海子的诗和《河殇》这类的东西。我对诗、书、棋、琴、画和运动的爱好始于此。看看
我发表的第一首诗的题目就知道年少的我多么的滑稽了:《我们相爱于墙上》,其实那时连
女孩子的手都碰过,更不要说约会之类的事了。那时我很推崇印象派和抽象派,这首诗也是
印象派泛滥的产物。后来也写过一些比较现实的东西,还记得有一首发在校报上的诗叫《农
民的儿子》,不过总的说来,那时玩的这些东西都很幼稚。倒是在书法上有实质性的进步,
从初中时经常被抨击的"鬼画符" ,到后来参加全国书法比赛得一个安慰性的奖励,我已经很
满足了。棋和琴的水平更不过尔尔,直到现在,象棋和围棋的水平都不敢卖弄,而琴则没有
超出师范毕业时用吉他自弹自唱一首《大约在冬季》的水平,风琴和画则更是早就还给老师
了。唯一保留下来的是运动的爱好,几天不动就脚痒痒。还好,师范的课程要求面很宽,除
了英语,从哲学心理学教育学到数理化生到语文逻辑体音美劳都得学,只是学得都很简单。
小资之外,我的总成绩在全年级180 个人中从来没掉出过前三。当时的理想就是做一个好老
师,所以似乎没有什么前途好担忧的。
可我还是在不知不觉中就卷入了一起所谓的" 政治事件".当年学校罢课有好几次,其中最大
的两次是89年在全国性的风潮中那一次和几个流氓追到学校打年青老师。90年五四,本来下
午要放假,可是那个为了我们准备全省联考安排的数学老师要让全班补课。上午最后一节课
是体育课,在训练时一帮男生就商量着说大家都不去然后跟老师撒谎说大家都不知道,当时
几个班一的负责干部都在起哄,我也就跟着随大流。结果有一个因为曾经偷东西被处分的男
生为了尽早取消处分出卖了大家,就他一个人去了,并且如实汇报了体育课时大家说的很多
话。学校以" 纪念89事件为的恶性事件" 为名,将我和另外几处班委干部捉到学校办公室"
审" 了一个通宵,要我们" 交代" 问题。虽然后来写一个反省不了了之,可以我们几个所谓
的负责人的操行都没能得优,这也成了我三年中唯一没能拿一等奖和三好生的一学期,并成
了我毕业保送大学的唯一障碍。我对政治的反感始于此,虽然我很关心政治问题,但自己绝
不参与。
此后经常一个人跑到离学校不远的山上喝闷酒,并且开始" 思考" 一些没有答案的所谓的人
生问题,诸如人生的意义是什么?什么是幸福?我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三十岁时我会是什
么样子?时光就这样流逝,正如在这里灌水时青春流逝一样,我自己浑然不觉。转眼就实习
了,保送大学没希望了,老老实实先到小学做" 人民教师" 去。实习的一个月过得很爽,我
们11个实习生和学校的领导和老师关系搞得很热乎,还跑到校长家去帮他插秧(校长夫人在
农村)。我们轮流回家自带肉和菜之类的东西,学校食堂统一免费做,每天下午放学后就和
学校的老师打球,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正好自己平时很喜欢的一个MM和我在一个实习组,
那种感觉不用我说大家都可以想象。加上小学生在实习老师面前都很听话,那是我教书生涯
中感觉最舒服的一段时光。实习结束时,学生们抱着一包包礼物送行,我这个一向比较冷酷
的大男孩居然也和那些小孩子们一起哭了。
带着幸福的眼泪和满分的实习成绩回到学校,感觉教书育人的日子其实还真的不错呢。那时
候哪里知道,有时候现实的生活和模拟的生活差距是很大的。几年后当我得知那个我喜欢的
MM嫁了一个暴发户的初中都没毕业的儿子时,我除了麻木地听着最爱的老崔的" 一无所有"
和何勇的" 姑娘姑娘,漂亮漂亮…。" 外,不能有任何反应。我这个弱智的小青年,自以为
写得飘飘洒洒的的装帧精美的书法作品似的情诗可以战胜金钱,以为自己忧郁感伤的吉他伴
奏的男低音可以抗衡权势,自以为…… 当我渐渐在现实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用
心良苦的书法情诗只不过是一张废纸,自己沙哑如破弹簧的嗓子制造的只是噪音……这就是
当年的无知青年!

4 生活的课堂
现实生活的课堂才是真正学知识的地方,因为这种知识通常不可能在教材中找到,能够真正
传道、授业还解惑的活生生的老师,我还真没遇到过,能够比较好的授业就已经不错了。不
管多么的无知和幼稚,18岁的我完全独立了,从三年前155cm40kg 瘦小如非洲难民且不善言
语的小男孩变成了171cm60kg灵活如猴子活跃如麻雀的可爱青年,回到自己毕业的中学开始误
人子弟,从此没在家里要过一分钱。虽然一开始就三个月没发工资,虽然只能住在一间空荡
荡的漏雨的土房里,心情还是比加州的阳光还要亮丽。初入社会和真正地独立生活的新鲜感
强烈而持久。一开始学校的两个领导似乎都不太高兴我的来临,因为他们各自盘算着要我的
同学中他们喜欢的人。也许他们是正确的,因为我那两个同学后来都在我开始流浪前就当上
了另外两所学校的校长,事实也证明了他们的" 领导" 才能。
毕业的时候哥哥不在家,母亲又不懂分配中的人情世故,虽然我在师范的成绩是Top3/180,
我知道这些东西并不起决定性作用,只好自己去挖掘一些" 关系".搞定后,我第一次离开泸
州跑到宜宾找舅舅买正宗的五粮液以示谢意。呜呼,无知的小青年竟然也知道用此等卑劣手
段谋利。稍微感到宽慰的是,最终我还是凭着自己教书方面全面的实力征服了领导和同事,
后来竟然让我连续上大家都明争暗抢的毕业班。第二年我就分到了当时学校单身职工最好的
套房,虽然只是一室一厅加橱卫,比起那间一下大雨我就担心墙会被冲跨而睡不着觉的土坯
屋,简直就是天堂了。
第一个月做饭就算坏了三口锅,成了当时镇上的一大笑话。当时用" 蜂窝煤" ,做饭只能在
土坯屋外,每天下课后把米放在锅里后我就在土坪球场上去消耗自己的还没用完的体力。有
时玩得起劲就忘了锅里的事,饭烧糊了自己也不知道,严重的一次锅被熔成了一团。另外两
次烧坏锅则是那帮淘气的学生做的好事,乘我不在家时把我盖好的炉子打开。赶集时母亲经
常会给我送一些菜和她认为家里比较好的东西,让我改善生活。虽然那时我只有¥87.5的工
资,物价之低足以让我在小镇上过比家在农村的哥哥好得多的生活。不过我无法阻拦她,在
这种事情上她的固执比的的固执还要强几个数量级,也许是她只遗传了一小部分给我的缘故
吧。
我只是把学生们放在和自己同等的地位,毕竟我也才从那里毕业三年,又有好多学生的父母
都是熟人或者他们的哥哥姐姐是我同学,所以我和学生们的关系非常要好。他们经常跑到我
的土坯里来喝水要茶或是借书问问题,打球总要拉上我上场或是当个裁判,办板报总要找我
去指点和写几个漂亮的标题。没想到自己的友好很快就给自己带来了麻烦。有一天校长亲自
登门造访我那地面上都长了青苔的土坯屋,搞得我受宠若惊;我被善意地告知有人造谣说我
和学生过于亲近,建议我保持和学生的距离。天啊,一心一意想做个好老师,教育学和心理
学书上都说和学生们保持良好的关系可以树立积极的教师形象,提高教学效果,却被这样当
头打了一捧。幸好有人帮我证明那个谣言中的学生是我亲戚,否则我自己真不知道如何处理
这种事情。于是我重新启用自己冷酷无情的面孔,上课很少有笑容,下课也不和学生们掺和
在一起,以为这下应该没事了吧。没想到过了两个月又有一班主任说她班上一个学生辍学是
因为被我吓走了。事过之后,经过别人的点拨,我才渐渐明白其实是自己当时锋芒毕露,又
不懂一些人情事故,个别对我心怀鬼胚的别有用心的人想打击我。于是我开始学习在任何人
面前都表现得谦逊和稳重,不要开口就把一些不该说的话说出来了,要用间接的隐晦的方式
表达自己的欲望和不满,要……
可是我无法改变自己骨子里的一些东西,可能是母亲的基因在起作用,说话总是直来直去,
喜怒哀乐溢于言表,学不会象我的有些同事那样在领导面前明明是红色也偏要说成是领导喜
欢的蓝色。我不去斤斤计较那点奖金,我不在乎能不能得到升迁。由于这种始终如一的爽
快,我和领导及大多数同事的关系还是处得比较和谐。日子一长,同事们的言传身教使我慢
慢染上了一些那种小地方的恶习。不思进取,无聊时就喝酒、打牌和赌钱。我知道母亲对赌
钱深恶痛绝,一直死守着这道关口,绝不卷入。喝酒尽力去培他们,打牌不赌钱我就参与,
打球下棋只要我有空就来,吹牛更是乐在其中。我一生的黄金时间就这样被挥霍!!!
其实自己也时常对自己感到不满,可是一直没有勇气跳出这个泥潭。现在看来,当时自己已
经几乎不能自制,很难拒绝朋友或同事的" 邀请" ,通宵吹牛不知道有多少次,下棋来赌喝
酒达旦也不是一回两回,醉得死去活来的情景现在还历历在目。平时自己一个人能安心练字
或弹琴的时候都很少,白天一个人时基本上都泡在噪声如雷的Rock&Roll 中。这种状态下的
保留下来的成果就只有一堆废纸,一些自以为是诗和小说的充满" 激情" 的草稿和一些仅供
自己欣赏的书法作品。值得庆幸的是我还没有完全放弃自己做一个好老师和拿一个本科文凭
的" 理想".有时夜深人静时还看看书。就在这种混混的状态下,终于在工作四年后拿到一个
中文(自考)和一个物理教育(函授)的专科文凭。这在那种单位已经是破天荒了。虽然这
四年没学到什么书本上的东西,但奠定了后来想认真读书时的基本条件。
糟糕的事(在看来也许是好事)不经意间在第四年发生了。自从我住进校长隔壁的小套间,
我就觉得校长夫妇对我非常关心。他们经常在我从农村的老家或是出差回到学校时盛情邀请
我和他们一家人共用晚餐,他们的小女儿也正好在我教的班上,我也经常耐心地给她补习功
课。如果我离开学校的时间比较长,通常会把钥匙留在校长家,这样他们有客人时可以用我
的房间。总之,我们当时的关系让我觉得非常得意,不用拍马屁也可以处理好和领导的关
系,真是一大快事。
第四年,我从高中考入师专的同学成了我的同事。此时学校已经不提供住房,他们租的房子
离学校又有一段距离,我的寝室就成了他们办公、休息和做饭的地方。其中前面提到过的那
位曾经" 志同道合" 的先生更是把我本已凌乱的房间来了个彻底搅拌,当我从成都函授学习
一个月后回到学校时,我几乎已经忍无可忍了。我用一种比较委婉的说法让他把所有的东西
从我的房间搬出去。我很快就知道我也许做错了。当学校领导层的同志找我谈心,告诉我他
们例会讨论的话题时,我彻蹦溃了。我居然成了学校领导层例会的中心话题,我那位被我赶
走的同学向校长报告说我曾经推心置腹地说过校长想把他大女儿嫁给我被我拒绝了!!!当
然其中很多具体细节都是我出去流浪归来时知情人告诉我的,此时校长已经换人。
我可以理解校长同志当时怒火中烧的感受,那种在下属面前相当于被当面羞辱的感受。我知
道我没有任何解释的余地,虽然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没有说过那种弱智的话,因为我突然想起
几个月前我的初中老师兼同事和我一起在校长家喝醉后在我房间里和我" 谈心" 时关心我的
人生大事时的情景,关怀备至地问我觉得校长的大女儿怎么样。我突然明白其实校长一家对
我的关心也许不是一般的领导关心群众,不是一般的长辈关心后辈,不是一般的同事关心同
事,那个老师也并不是真的醉,不是老师关心学生,而是一次用心良苦的安排。而我,依然
幼稚如旧的我,两年中竟没有感觉到半点异常,并且不加思索地向自己" 喝醉" 的老师
说:" 我还年轻,不急不急。" 我知道我没办法再在那个地方呆下去了,整个95年暑假我都
在痛苦地作思想斗争,何去何从?虽然早已经对那个单位满意,虽然自己也想出去闯一闯,
可让我就这样含冤放弃几年青春换来的一点东西,放弃我的学生,放弃满是血汗的职称和在
小圈子里的名声,放弃近在眼前的三室两厅的住房,放弃自己曾经引以为荣的工作,对于当
时的我,并不是容易的事。
我无法向母亲解释我放弃的理由!我无法向自己交代四年的青春!我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并且选择了一个看起来很极端的方式。我先在暑假快结束时搬出了校长隔壁的套间。然后在
秋季开学后的第一次全校老师大会上,我故意指责校长工作中的一些失责,然后开始和他拍
着桌子对骂,直到把事个大会吵散伙。其实只是想给我们都提供一个台阶,因为我知道在这
件事中他也是无辜的。这样我堂而皇之的走,他也可以有一个抨击我的理由。虽然是自己一
手导演的戏,回到自己的房间我还是无法再控制自己,眼泪如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我抱着一堆刚刚收到的和别人合写的中学物理教学参考书,任泪水奔流,直到所有的书都浸
透。这是成年后第一次,也是到目前为止的最后一次彻底的宣泄。在自己的泪水过后,我感
到自己又向成熟迈进了一步。
生活是我一生最好的老师。
第二天,在我生日的时候,我收拾起一个小小的牛仔包,写了一封简短的信托人转交母亲,
然后离开了那个让我曾经牵肠挂肚地方,一路上默默地唱着: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
彩。除了两个铁哥们,我没有对任何人说。我不敢回家向母亲说我的打算,我不敢去向学生
告别,因为我知道,如果我站到讲台上,我的泪水又会豪某稍 .我无法向那些天真无邪的孩
子解说我对人生的感受,还是让我故作坚强的背影留给他们吧,所以,我在他们刚刚下课走
出教室的时候,让我的背景从他们眼底从容地滑过……想起他们,我的泪水竟又不听使唤地
往外涌,就象他们涌到我寝室来吵闹时一样,不听话……
那一天,我又写下了如下的文字:站在历史的车轮之上张望忧伤已经死亡复活季节的到来漫
长。于我歌唱写下一些毫无情节的印象人群如断线的风筝遗忘了自己的方向在浩浩荡荡的洪
流里追逐浪理想的旗帜之下欲望膨胀茫然站在历史的车轮之上我东张西望历史的一条裤腿 
在寒风中飘扬。先哲的嗓音依然洪亮轻轻地,我退出舞场到一个荒凉的地方,种植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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