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德曾經說“建築是凝固的樂章”,我國著名的建築師梁思成先生在其作品《千篇一律與千變萬化–音樂、繪畫、建築之間的通感》中也提到“古今中外的無數建築,除去極少數例外,幾乎都以重複運用各種構件或其他構成部分作為取得藝術效果的重要手段之一。”這如同樂章的主題的不斷重奏。
在這點上梁先生最為推崇的要數北京的故宮了:歷史中最傑出的一個例子是北京的明清故宮。從已被拆除了的中華門(大明門、大清門)開始就以一間接着一間,連檐通脊的千步廊一口氣排列到天安門。從天安門到端門、午門又是一間間“千篇一律”的朝房。再進去,太和門和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成為一組“前三殿”與乾清門和乾清宮、交泰殿、坤寧宮成為一組的“後三殿”的大同小異的重複,就更像樂曲中的主題和“變奏”。
組成故宮中每一座宮殿的本身也是許多構件和構造(樂句、樂段)的重複;而東西兩側的附屬建築,廊、廡、樓、門等的構造,又是以重複為主但亦含有變化的“伴奏”。整個故宮,它的每一個組群,每一個殿、閣、廊、門全部都是按照明清兩朝工部的“工程做法”的統一規格、統一形式建造的,連彩畫、雕飾也儘是如此,都是重奏的巨構。我們完全可以說它們“千篇一律”。
但是,誰能不感到,從天安門一步步走進去,就如同置身於一幅大“手卷”里漫步;在時間中穿流的同時,空間也連續著“流動”。那些殿堂、樓門、廊廡雖然建構方法千篇一律,然而每走幾步,前瞻後顧、左睇右盼,那整個景色的輪廓、光影,卻都在不斷地改變着,一個接一個新的畫面出現在周圍,千變萬化。空間與時間,重複與變化的辯證統一在北京故宮中達到了最高的成就。
頤和園裡的諧趣園,繞池環覽完整的三百六十度周圈,也可以看到這點。至於頤和園的長廊,可謂“千篇一律”的最高佳構。正是那目之所及無盡的重複,才給遊人以那種絕對唯一的特殊感受。
大膽來個荒謬絕倫的設想:那八百米長廊的幾百根柱子,幾百根梁枋,一根方,一根圓,一根八角,一根六角……;一根肥,一根瘦,一根曲,一根直……;一根木,一根石,一根銅,一根鋼筋混凝土……;一根紅,一根綠,一根黃,一根藍……;一根素淨無飾,一根高浮盤龍,一根淺雕卷草,一根彩繪團花……;這樣“千變萬化”地排列過去,那長廊將成何景象?
有人會問:那麼走到長廊以前,樂壽堂臨湖迴廊牆上的花窗不是各具一格,千變萬化的嗎?是的。就迴廊整體來說,這正是一個“大同小異”,大統一中的小變化。既得花窗“小異”之諧趣,又無傷迴廊“大同”之統一。且先以這些花窗的小小變化,作為廊柱無盡重複的“前奏”,也是一種“欲揚先抑”的手法。
翻開一部世界建築史,凡是較優秀的個體建築或者組群,一條街道或者一個廣場,往往都以建築物形象重複與變化的統一而取勝。說是千篇一律,卻又千變萬化。每一條街都是一軸“手卷”、一首“樂曲”。千篇一律和千變萬化的統一在城市面貌上起着重要作用。
@(轉自正見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