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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山老狼自述
送交者: 巴山老狼 2017年12月26日15:27:49 於 [史地人物] 發送悄悄話

自老狼把《鐵血中共:1921—2008》一書發表在海外《博訊》網站的個人博客上後,(發表在《萬維》網站上的是以《紅朝演義:1921—2008》為書名)在高點擊率之下,也有讀者致信老狼:你寫出了這樣一本書,莫非是因你或你的上輩受到了共產黨的迫害?對這樣的疑問,老狼只有淡然一笑。如果照這位讀者的邏輯來推斷,共產黨六十七年對中國的統治,受到迫害的中國人達數億之多!其中迫害致死的達八千萬之巨!似乎他們的後代才會寫出類似《鐵血中共》、《紅朝演義》的書來。可是今天中國受到共產黨迫害者和他們的後人寫書揭露共產黨罪惡統治的人並不多。還有一些受到共產黨迫害者以“母親打兒子,兒子不應該記仇,應該愛母親”之荒唐比喻在大肆宣傳共產黨統治的好處和一貫正確。為獨裁專制大唱讚歌。這一批人以年輕時遭受共產黨慘烈迫害,到八十年代又四處講演宣傳共產黨好處的曲嘯先生為代表。

而老狼的家庭從祖父起的三代人中沒有一個受到共產黨迫害者。如果按照個別讀者的邏輯來判斷,老狼應該天天為共產黨唱讚歌才是。之所以沒有唱讚歌,是因為作為一個自然人,老狼天生了一個大腦,這個大腦是有思想的權利,老狼寫出《鐵血中共》或《紅朝演義》的一書,是老狼五十多年來生在中國,長在中國,目睹種種中國之現狀後,對中國歷史進行了認真思考的結果。與受到“共產黨迫害”什麼的沒有任何的關係。共產黨幾十年的歷史和今日中國的現實擺在那裡,只要你是個正常的、有獨立思想的人,都會發出“十萬個為什麼?”的疑問。只是有的人發出疑問後不再深究。而老狼把自己的疑問用文字的方式寫了出來。並發表在海外網站的博客上。
為了讓廣大的讀者了解巴山老狼的更多情況,老狼想到應該寫一篇《自述》之類的文章,向關心我、支持我、反對我的所有朋友們做一個自我介紹。

我的祖父是重慶巴縣曾家場靠種地為生的農民。據父親說,祖父從小父母雙亡,一個字不識。祖父的父母葬在什麼地方,父親一輩的兄弟姊妹都不知道。祖父很小被一好心的地主婆收養,為地主家中做事。一直到三十六歲時才結婚成家。我的祖母與祖父結婚時只有十八歲。祖父祖母一生育有五子二女。其中一子幼年夭亡。祖父一生勤勞節儉,臨到共產黨掌權之前,已經六十多歲的祖父居然買了幾畝田地。共產黨坐天下後,祖父定的階級成份是“下中農”。成了共產黨的依靠對象了。在共產黨後來的歷次政治運動中,因祖父解放前買了土地,曾被打成“漏劃中農”受到過打擊。不過一個沒有一點文化、只會種地、且已經八十多歲高齡的祖父對社會和共產黨沒有任何的威脅。所以祖父的“漏劃中農”問題也沒受到深究,得以安享晚年。我的祖父一九七七年以九十四歲的高齡辭世。在此前幾年,我的祖母因摔傷而離世。

我的父親是一個頭腦很聰明、天性善良、沒有心機、情商低的老實人。父親這幾點在我的身上都有遺傳。父親讀了幾年舊學、從不會獨立思考、輕信毛澤東和共產黨、工作嚴謹。不會獨立思考使他能平安地從毛澤東那個罪惡的時代裡活着走出來。

一九四八年,我的祖父將一生的積蓄交給我的伯父,到重慶市開了一個小小的印刷廠。年僅十三歲的父親跟隨伯父一起艱難打拼。他們起早探黑沒日沒夜地干。剛剛有了起色。共產黨掌權了。如果沒有共產黨的掌權,以我伯父、父親的勤勞、智慧,完全可以靠自己的本事成為千萬、億萬富翁。隨後這個小小印刷廠被共產黨公私合營。幾年後,公私合營變成了國營。伯父在這個廠工作直到退休。我的父親因年齡小,沒留在印刷廠。幾年後被召進了國營四川煤礦第三建井公司。我父親在工作單位上二十九歲升到財務科長。在科長任上干到四十八歲升到了財務處長。在財務處長任上直到退休。父親那一代人的廉潔是有目共睹的。現在一個財務處長少說也有幾百上千萬的資財。而我的父親除分配的一套住房外,積蓄極少。

我的父親不是一個稱職的好父親。在我的記憶中,父親在家中隨時板着臉,極少在兒女面前有笑臉。就象兒女們借了他的穀子還了糠一樣。平時沒事從不與兒女進行語言的交流。經常為小事或不相幹的事在兒女面前發無名大火併打罵兒女。我從小面對嚴肅而易怒的父親心中總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我的父親甚至在兒女面前表現出很自私的本性:只顧自己,不顧兒女。我父親從小對我打罵是常事。甚至我二十七歲結婚後還挨父親打。

我的父親是個老共產黨員。被共產黨洗腦幾十年後變成不顧親情、不通人性、頑固、幼稚、僵化的人。還好,父親不知道我寫了這麼多的反對共產黨獨裁專制的文章。如果知道了,以父親對共產黨的忠誠,和膽小怕事、害怕被株連的心態,肯定會大義滅親,主動向共產黨舉報我的“反革命罪行”,並與我劃清界限。我如果被共產黨處死,以我對父親的了解,他肯定會在我的屍體上踹上幾腳!

我的母親是沒有工作的家庭婦女。曾經讀過舊學。有時聽母親念書信什麼的,完全是舊式學校朗讀課文的語氣,如同唱歌。特別的好聽。母親性情急躁,對兒女動輒打罵。母親有時說話很有幽默感。老狼文章中有幽默感的文字來自於母親的基因。天下所有母親都愛嘮叨,我母親也不例外。這讓人心煩。與天下所有母親一樣,兒女的幸福就是母親幸福的全部!可惜的是我天性情商太低。母親在世時,我完全不明事理,不會體諒母親的心。因我人生道路坎坷,母親為我操了無數的心。應該操的心和不應該操的心母親全都操碎了。而我又很少讓母親順過心。我的母親於一九九六年初腦溢血去世。享年六十三歲。回憶往事,總感覺欠母親的太多!但願天下的兒女們在母親活着時盡到一個兒女的孝心。讓世界上最愛你的母親健康、幸福、快樂!

順便提一下的是在重慶市唱紅打黑運動中被薄熙來處死的原公安局副局長文強是我祖母的親侄孫。文強當年下鄉時就在我祖父祖母所在的生產隊。據我父親說,當年他每次回家探望祖父祖母時,祖母就對文強說:“文強,你四舅(我的父親文強喊“四舅”)回來了,過來喝兩杯。”文強下鄉時我的三伯父邱萬福是生產隊長,對文強很是照顧。可是文強後來發跡後,從來沒有對當年照顧過他的親戚有什麼回報。甚至怕親戚朋友找上門麻煩,與其斷絕來往。文強出事那年,我父親說了句:“文強這人就是該死,六親不認。當年我每次回鄉都約他來喝酒,可他當官後再也沒認過我這個四舅。他經常出差到成都,沒來看我一次,家中幾百瓶好酒,都沒說給我這個四舅提一瓶來。”至於老狼與文強這個表兄弟從沒打過一次照面。更別說其他什麼的了。不過老狼認為文強死得太冤。貪那麼一點錢就處死太過分了。比文強貪污多了幾百倍的都沒死憑什麼文強就處死?薄熙來想立威,非得殺人不可嗎?

老狼兒童時期的記憶不多。最深刻的記憶就是一九六二年,七歲的我,因吃飯時吐胡豆殼被父親一頓暴打。父親一邊打我,一邊要我將吐在地上的胡豆殼撿起來吃了。父親狂毆我的理由是:現在好多地方餓死了人,你有胡豆吃就不錯了,還敢吐殼???

也是在一九六二年,老狼經歷了第一次生、死大關:七歲的我,掉進河中,被洪水沖了七、八百米遠還沒沉下去,被我家鄰居楊雨群大哥從洪水中救起時已經昏迷不醒。住院三天后才醒來。二○一五年二月,老狼退休後專程到楊雨群大哥所在的合川縣肖家鎮農村家中看望了他。

人生的少年時代是充滿幻想的時代。老狼少年時也有理想,有幻想。當時最愛看的業餘書籍是《十萬個為什麼?》、《我們愛科學》。看了這些書,少年時代的我有了一個理想:長大了我一定要做一個科學家,去探索自然、宇宙的奧秘。老狼少年時代的理想和幻想也不是沒有根據的:我讀書時成績一直很好,從小學、初中、高中到後來的電大,我的學習成績一直是前兩名。且從不偏科。數、理、化、語文、英語成績都很好。換在今天用時髦的話說:老狼是學霸!只可惜毛澤東發動的一場罪惡的文革毀掉了老狼的科學家美夢。

少年時代的記憶總是那樣深深地刻在腦海中。老狼少年時代最深刻的記憶就是家庭的貧窮。

當年我的父親是單位的財務科長。但工資只有四十多元。當年的工資制度提職不提薪,父親一九五六年工作。當科長沒長一分錢工資。再就是工人的工資比機關幹部高!我的母親沒有工作,我有一個姐、兩個弟。全家六個人就靠父親這微薄的收入度日。人均不到八元!我的父親還時不時地要接濟在鄉下的我的祖父祖母!日子過得之艱難可想而知!從我有記憶的八、九歲開始,沒有穿過一件新衣服、新褲子!十多歲時穿的是母親的舊衣服。長高了後,穿的是父親的舊衣服、舊褲子,且衣服和褲子上補了很多的疤!而且大疤上面還有小疤!衣服的疤主要在兩肩上,袖肘上。褲子的疤在雙膝、屁股上。冬天的棉衣、棉褲都是母親舊的。好在穿在裡面沒人看見。再小也沒關係。一直到十八歲那年父親才給我買了一件新衣服。從我有記憶開始,春、夏、秋三季我都打赤腳。當年初中、高中的同學都叫我“赤腳大仙”。到了冬天只有一雙膠鞋。連襪子也沒有穿過。膠鞋穿髒了洗後放在火上烤乾又穿。記得一九六八年冬天,我鞋子洗後沒幹,我打一雙赤腳出去割草賣。那天把我冷得渾身發抖,雙腳凍得紅腫了。吃的就不必說了。一年到頭只有過年能吃上肉。其餘的日子都不知肉是什麼滋味。一九六八年,父親在珙縣工作。母親帶着四個兒女在榮昌縣艱難度日。那年母親帶着我們養了一頭豬。年底殺了約有五十斤肉。我記得只在過年時吃了幾頓肉,年一過再沒吃肉了。因為母親說:爸爸一個人養活全家人辛苦,肉留着讓父親吃。一九六九年,我父親常從珙縣回榮昌家中。父親回家,母親就煮一塊豬肉。飯桌上,父親一個人吃肉吃得津津有味,四個兒女在一邊眼饞得要命,我當時聞到肉味清口水長流。但母親不准四個兒女吃。母親自己也不吃,父親也不叫兒女吃。當時那種場面至今想起來都不是滋味。直到那頭豬的肉剩到最後一塊時,父親回過神來,主動給四個兒女一人碗中夾了兩片。一九七二年,我家從榮昌搬到達縣,路途中專門到綦江縣我舅舅家。舅舅一看到我,就大聲吵我父親:“國權都是大小伙子了,怎麼打個光腳片子?”隨後舅舅帶我上街給我買了一雙新的塑料涼鞋。我全家到了達縣後,我父親就把我的新的塑料涼鞋拿去他穿。把他自己的一雙很爛的涼鞋給了我。或許是我沒有穿鞋子的命。父親的爛涼鞋在我腳上只穿了幾天就掉進了河裡。我只有光着腳丫直到冬天來臨。父親在兒女面前表現出來的自私不完全是他的錯,與毛澤東時代虐民、殘民、害民的政策導致民眾和父親的極端貧窮有關。也是這一次搬家,從榮昌縣坐火車到重慶時,身為單位財務科長的父親居然沒有錢給我買三元錢的火車票!為了逃票,上火車前父親反覆叮囑我:“如果被逮住了,什麼話也不要說。找機會逃出車站。記住到重慶伯父家的路。出車站就問路,先到兩路口,再到七星岡,再到和平路159號就是伯父家。”出站時父親想矇混過關,我走在父親前面,到了檢票口,檢票員把我檔住,父親在我身後使勁把我往外推,並把他的票在檢票員面前晃。但檢票員不理睬我父親,死死把我拉住不准我出站,我父親票沒檢就出了站,我被帶到一邊被檢票員盤問良久。我紅着臉低頭一言發。我的父親和母親焦急地在車站外面等我。十幾分鐘後,父親急中生智,因他票沒檢就出站,父親就在車站外拿着票大喊我的名字,我在站內答應着。父親隔着欄杆對我大罵:“你死到哪裡去了,人都找不到,你的車票在這裡。”父親在站外把票遞給檢票員。檢票員才放我出了站。

屋漏偏逢連陰雨。如此貧窮的日子過得也不太平。一九六八年夏天,小偷砸掉我家窗戶的木欄,把我家所有值錢的東西一掃而光!當時母親帶着四個兒女睡得太沉,什麼也不知道!睡得沉也好,保住了一家五口人性命。被偷的東西有所有的現金,母親所有好的衣服,還有母親結婚時祖母送給母親的金戒指。剛剛被偷,母親幾近瘋狂!如果不是還有四個幼小的兒女在身邊給她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氣,估計也自殺了!隨後的幾個月,母親一直神情晃忽,天天跑到榮昌縣城據說是小偷銷贓的地方去想找到什麼。結果一無所獲。一直到半年之後,母親終於想通了:對鄰居說,我的女兒快長大了,我的兒子也有幾年就長大了,再苦幾年就好了。

一九六六年毛澤東發動文革。正在讀小學的我也“停課鬧革命”了。當時學校不上課,在學校所在的成渝公路邊搭起了“紅衛兵服務站”。專門為重慶、成都串連的紅衛兵們提供熱開水。我們這些小學生就在服務站里為路過的大哥哥、大姐姐們服務。後來我們學校里年輕的老師醞釀成立造反組織,我們這些不懂事的小娃娃們也成立了“紅小兵”。一九六七年四月十一日,我的小學校成立了一個名叫“毛澤東思想四、一一紅小兵野戰軍”的娃娃造反組織。老狼領到一枚“毛澤東思想四、一一紅小兵野戰軍”的臂章。雖然娃娃們也成了造反派,但當年我們這些紅小兵什麼也沒幹,什麼也幹不了。只在一邊看大哥哥、大姐姐們吵吵鬧鬧、打打殺殺地批鬥折騰。一九六七年底當時造反的大娃娃還給過我一枚“成都工人革命造反兵團永榮八一造反團十一分團”的臂章。真是好玩又熱鬧。因家庭的極度貧困,母親打聽到“榮昌縣種豬站”八厘錢一斤收購豬草餵豬,就叫我姐和我每天上山去割豬草,再背到種豬站去賣。母親在家照顧兩個小弟弟。姐姐與我每天能割上五十多斤草,有約五角錢的收入。每天割草的日子直到一九六九年我進榮昌煤礦子弟校讀初中。

一九六七年,老狼經歷了人生的第二次生、死大關:七月份,不會游泳的我在河中玩耍掉進深水中,眼看沒命了,我家鄰居潘新明大哥將我救起。二○一五年,老狼退休後專程到自貢看望了潘新明大哥。

一九六九年三月,停課三年後中國的中、小學開始複課了。當時我父親單位在珙縣,我與母親住在榮昌縣城邊。附近的榮昌煤礦新建立了子弟中學。子弟中學由工宣隊領導。我的母親恰認識工宣隊的隊長陳顯華。因這層關係我進了榮昌煤礦子弟中學。這新建立的榮昌煤礦子弟中學是個四無學校:無教室、無課桌、無板凳、無老師。解決辦法是:騰出煤礦的四間辦公室做教室;學生自帶小板凳一張坐地聽課。學生的雙膝當課桌用於寫字。抽調礦上幾名技術人員當老師。與我一起上這個中學的還有我兒時的好友蘭先進。但蘭先進只上了不到一個月就退學了。當時問他什麼原因他不說。事後才知道:因學校發了一個表格讓學生填寫,表格上有一欄“家庭成份”。他的父親解放前是國民黨政府的工作人員。後來定階級成份時定為“歷史反革命”。可能是怕受到岐視而退學。蘭先進為人敦厚,通情達理,情商很高,善解人意。工作後經努力當上了單位勞資科長。與他分別有四十四年之久。去年與他恢復聯繫。或許不久就有見面的一天。

就是這個“四無中學”我在那裡上了兩個月就突然停課了。原因是共產黨的“九大”開了後,國內派性鬥爭回潮。榮昌煤礦的兩派又開始鬧事了。直到一九六九年秋才重新開學。一九七零年下半年,榮昌煤礦為子弟校新建了平房教室,置辦了課桌板凳。“四無”的局面才告結束。

老狼的初中生涯正值文革期間毛澤東搞教育革命、貫徹“五七指示”。天天搞“學工、學農、學軍、批判資產階級”。最初連正式的課本都沒有。後來發的課本是《語文》、《政治》、《工業基礎知識》(內容是三機一泵的使用維修,怎樣煉鋼)、《農業基礎知識》(內容是水稻、小麥、玉米……各種農作物的種植)、《生產隊會計》、《水土測量》、《土改田》。沒有數學、物理、化學課。當時已經在搞上山下鄉運動了。所以我們初中畢業的命運就是下鄉。開的課都是在為今後下鄉做準備。兩年半的初中讀書期間是半工半讀。上午上課,下午就“學工、學農、學軍、批判資產階級。”學工:到榮昌煤礦機修廠勞動。勞動內容是男的打道釘,女的做雜事或學開機床什麼的。還經常組織我們到井下與礦工們一起挖煤炭。(讓十五、六歲的娃娃下井挖煤,現在想來真的夠荒唐、殘暴了)記得兩年多初中到井下去挖煤有十多次。當然有老工人帶着。榮昌煤礦的煤層很薄,只三十到四十厘米厚。得睡着挖。挖煤的工作面看着都嚇人:掏空煤炭的地方用木柱子撐着。還是約四十五度的傾斜面!學農:學校把所有學生帶到山上開荒種地。在灌木從生的山上開出幾十平方米的土地種下了豌豆。學軍:上級專門給學校調一來一位退伍的連長當校長。這個軍人校長又組織我們學生經常練兵。學生們按校長要求自己製作紅櫻槍,連長一周數次教我們練什麼“突刺”、“防左刺”、“防右刺”、“防下刺”……。 因珍寶島事件,中蘇關係空前緊張,全國一片戰備聲。榮昌煤礦子弟中學的編制都是軍事化的。四個初中班全稱“榮昌煤礦子弟校初中連”,下轄:一排、二排、三排、四排。每排四十多個學生。我在四排。這還不算,還在班上成立了“民兵”組織。“民兵”組織又分“基幹民兵”、“普通民兵”兩種。凡家庭出身好的就是“基幹民兵”,凡家庭出身不好的就是“普通民兵”。我是“基幹民兵”。“基幹民兵”訓練時間還多些。練兵的同時,又在離教室不遠的山腳下開挖“防空洞”。一副要“準備打仗”的樣子。現在回頭想:如果當年中國真的與蘇聯開仗,我們這些學生“基幹民兵”很可能成建制地開到前線當炮灰!批判資產階級:除了參加各種勞動外,又三天兩頭組織我們召開各種批判鬥爭會。批判會的內容是:批判資產階級教育路線、批判劉少奇、批判礦務局和礦上的走資派。……兩年多的初中正經上課的時間不多。我初中的語文老師喻華章原來是個井下的技術員。他才華橫溢,經常看到他在學校的大批判專欄上發表文章和詩歌。一九七一年七月一日,是中共建黨五十周年,喻華章老師寫了一首長篇敘事詩歌頌毛澤東。其中兩句詩在我頭腦中印象深刻:“廬山峰頂掃亂雲,北戴河上戰逆浪。”當年初中時我的作文就經常用得到喻華章老師的讚揚。一次我們下井挖煤回來後,他叫全班同學寫一篇作文。我寫了一篇作文:《為革命挖煤》。喻華章老師非常讚賞,在班上對我的作文進行了講評。喻華章老師還自己寫歌詞、譜曲。我們初中畢業時喻華章老師專門給我們作詞譜曲的歌至今我都清楚地記得且會唱:“毛主席的話兒記心上,到廣闊的天地里。經風雨、見世面,茁壯成長,我們肩負着革命的重擔,祖國的希望。”可惜的是喻華章老師一九七二年在一次游泳中失事。一九八一年我路過榮昌,專門到他墳前看望。

初中時期正是人生情竇初開之時。當時我覺得班上兩個女生肖蘭英、張來萍長得特漂亮。讓人心生愛慕。但我因家庭貧寒,且衣衫褸爛,長年赤足,自卑感特強。不但不敢正面與女生目光碰撞,就是與男生也不敢說話。怕受到鄙視。當時班上同學給我取了兩外號“邱老木”、“赤腳大仙”。現在想來真是可笑。肖蘭英學習成績很好。一九七七年恢復高考她考上江津師專。畢業後在重慶電大任教。職稱副教授。我於一九九一年到重慶電大專門去看過她。張來萍是老革命後代,保送進大學成“工農兵學員”,後來在無錫工作。九十年代我出差無錫也去看過她。初中還有一女生崔桂蘭印象深刻。他工作後被領導樹立為標兵。二十多歲就提拔為榮昌煤礦政治處主任。一九八一年我路過榮昌,在她的辦公室見到她。當時她剛生了小孩。當年班上還有一女生劉緒銀。她的父親是關押的“反革命”(現在看來肯定是獨立思考者)她整日沉默寡言。家庭出身帶給她壓力是巨大的。

一九七二年二月,老狼在榮昌煤礦子弟中學從初中升到了高中。四個初中排的學生升到高中的只有兩個班。隨着林彪的死亡,周恩來批“極左”,教育開始走向正軌。高中的課本有了數學、物理、化學。高中第一學期不再半工半讀。教學內容完全改變,也不搞什麼大批判了。老師對學生的學習抓得緊了些。因為我們的初中什麼也沒學,對數學、物理、化學特別的陌生。這一期全班同學成績都不太好。七月放暑假時,我父親因工作地點從珙縣遷到大竹縣。我們全家也從榮昌縣搬到了大竹縣清河區柏林鄉。我離開了榮昌煤礦子弟中學。

父親單位是建煤礦的。煤礦建好後,交給生產單位再到新的地方建礦。這樣的工作性質決定了員工生活極不穩定。到了大竹縣柏林鄉,我家租的是農民的房子。因父親單位說是要招工人。我父親就不准我再讀書了,讓我在家耍,等着單位召工。在等待召工的期間我每天到十里以外的柏林煤礦矸石山撿煤渣再挑回家。從一九七二年七月到一九七三年一月,這一等就是半年。

一九七三年初,父親單位突然宣布不再召工了。還說以後就是召工也要從下鄉知青中召收。長久在家耍不是辦法。父親又再次聯繫學校讓我讀書。一九七三年二月,我進大竹縣中鋒中學直接讀高中二年級。

中峰中學自然環境特美,四周是河,中間是約一平方公里的小島。兩座石橋與島外相連。島是一座山,山的頂部有一天井,井水清涼甘怡。島上有一半建有住房、校舍、操場,另有一半全是原始森林,且古木參天,幾人都圍不住的古樹比比皆是。原始森林中蟬鳴鳥唱,置身於這樣的環境讓人倍感神清氣爽,是個讀書的是好地方。(二○一二年我又回到當年中峰中學原址時,學校早已經遷走,原教室、校舍依舊,只是破敗不堪。有幾戶農民在此居住。原來的原始森林被砍伐掉,只剩灌木叢林。)

剛進中峰中學,學校成績測驗時,我因停學一個學期,成績特差,全班倒數第幾名。但在這裡學習有個最好的條件:住校,沒有一切干擾,且除正常上課外,還有早自習、晚自習。當時批極左,學校學習風氣、教學風氣特濃。一九七三年的上半年,我把全部的精力用在了學習上。到了一九七三年七月期末考試,我每科成績(語文、政治、數學、物理、化學、英語)都是九十以上,名列全班第一名。班主任蔣老師對我大加讚揚。當時我的語文老師張朝祿對我寫的作文很欣賞。張朝祿大學畢業後因對工作不滿意,又再次去考大學。也就是讀了八年的大學。一九五七年他因給領導提意見被打成右派分子送去勞改。因學校缺老師,他又是大學雙學歷,被破格起用。但工資特低。每月工資二十四元。張朝祿老師的才華更佳:自編、自導、自己作詞、自己譜曲一藏族風格的小歌劇讓學生表演。其中一段歌詞至今我都記得並會唱:“金色的太陽照亮紫曲河,河水翻金波。軍民聯防築長城,鋼槍緊緊握。”

在中峰中學住校期間,父親每周給我兩元的生活費。學校伙食特差。沒有一點油水,沒有炒菜,一年只有三個菜:南瓜湯、牛皮菜、空心菜。牛皮菜和空心菜宰成節放大鍋一煮加點鹽就行了。每周六回到家中吃泡菜都感到特別的香!在這裡參加的勞動就是為學校食堂挑煤炭。學校用煤是從六十里以外的山上小煤窯購買。學校為節約開支,就組織學生去挑煤。因挑煤體力消耗很大。每次挑煤前,我都得飽餐一頓。早上吃了四兩飯,九點出發前再吃八兩飯。煤炭挑回來已經是下午四點左右了。再吃晚飯,再晚自習。

一九七三年七月,中國的“白卷英雄”張鐵生一炮走紅。中國的教育界亂起一股反資產階級教育路線的大批判風。批判風一來,全中國所有學校沒有人敢再抓教育了。我所在的中峰中學的校長和老師們也不再抓學生的學習了。下半年開學後,學校領導四處聯繫周邊的公社,組織所有學生到生產隊與農民們“同吃、同住、同勞動”。班上所有學生背着背包,扛着鋪蓋到生產隊農戶家打地鋪吃住。又組織學生到大山上的“五七學校”去開荒種地達一個月之久。從大山上開荒回到學校已經是年底了。隨後匆忙發了“高中畢業證”。一九七四年一月,老狼的中學生涯結束。總計兩年半的初中、一年半的高中。四年八個學期,只一九七二年上半年與一九七三年上半年是在正經地學習讀書。其餘三年時間都是白白地混過來的。什麼知識也沒學到。

高中畢業後回到家中直到下鄉的半年時間裡,我先是砸石子賣錢。十元錢一個立方。每月有八、九十元的收入。比父親工資高多了。後來又到採石場跟石匠們開山打石頭。每月約七、八十元。
一九七四年八月,父親單位動員所有在家閒耍的年輕人上山下鄉,並且說什麼:“現在如果不下鄉,以後招工就沒希望”。我報名後下鄉到四川大竹縣柏家公社柏家大隊第一生產隊。與我同在一個生產隊的知青:李方平、秦邦華、羅恆斌、蘭樹彬。五人中,我是高中畢業,他們幾個都是初中畢業。

在農村的兩年零四個月中,我們老老實實地每天與農民一道幹活掙工分,從不缺勤。但每個勞動日的價值很低,兩角多錢。因李慶霖於一九七三年給毛澤東寫了信反映知青生活艱難,我們下鄉時國家對知青有優待政策:每個知青撥四百元錢。其中兩百二十元用於給知青建房子。另一百八十元由生產隊掌握每月發給知青幾元生活費,分三年發完。再就是不管生產隊的農民年分配糧食多少,必須保證知青一年最低的四百斤基本口糧。有人說當知青比農民生活好。但以我的體會知青比農民苦多了。農民家中人多。上工時可以留下人在家中做飯。收工回家就能吃上熱飯。可知青收工後回家冷鍋泠灶。還得自己做飯。飯剛一做好,上工的鐘又響了。農民一家有幾分自留地,可以種很多品種的菜。知青一人一分自留地,種的菜品種不多。經常沒有菜吃。農民家家養豬,到年底殺豬後,國家搶走一半,自己還有一半,所以偶而有肉吃。知青一天三頓飯都忙不過來,哪有時間養豬?更別說吃肉了。我們幾個知青住的房子原來是生產隊放雜物的庫房。因為屋子有一邊不是人工建的牆體,而是山體。一到下雨天,水就從山體的縫中流進屋裡。滿屋子是水,我們向生產隊和公社知青辦反映多次都沒人管。直到我們離開農村。一次我們搬動水缸,水缸下面居然盤着一條大蛇!真嚇人,連忙操傢伙把蛇打死。知青最大的困難是經常沒菜吃。我下鄉時就偷過農民的菜。還被農民發現了。實在沒有菜時,到田頭剝生產隊的芋頭葉當菜。至於吃肉什麼的想都不要想。我們下鄉時偷偷地把農民家的貓打來半夜吃掉。也向農民買狗來吃。農民家的狗生了一窩狗仔,我去討一個來吃了。生產隊的一頭老母豬病死了,社員一人分三兩,知青一人分了半斤,那吃起才叫香!下鄉兩年多幾乎與外界隔絕。什麼都不知道。好在剛下鄉時知青一人發了一本《毛澤東選集》。遇到下雨天就看“毛選”。一本《毛選》四卷我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現在只要說到《毛選》中的文章名字我都知道內容是什麼。下鄉兩年多把身體鍛煉得結實了:生產隊常讓社員到二十里路以外的大竹縣氮肥廠挑氨水,二十里的山路,且翻兩座山,從山腳下到山頂得走近三十分鐘。剛下鄉時,一天挑兩挑都非常吃力,得休息七、八次才能挑回生產隊。經鍛煉後,一天能挑三挑:清早天不亮就起來到氨水廠挑一挑回生產隊吃飯,吃飯後再去挑兩挑回到生產隊已經是下午四點鐘!八、九十斤重的擔子在肩上,居然一口氣不歇從氨水廠挑到生產隊!還一顆汗都不出!三趟來回,單路程都有一百二十里!生產隊組織送公糧,二十里山路,一人一百斤的擔子,一口氣挑到糧站。現在回頭看,真的是不可思議!

剛下鄉幾月,老狼經歷了人生的第三次生、死大關:爬桐子樹上打桐子時,從樹上掉下來重重摔在石板上,桐子樹在半山腰,桐子樹根距離下面的石板還有三米左右,摔下來的高度至少有五到六米!慶幸的是沒有骨折,但全身各個關節都感到極痛。當時醫療條件極差,不知道在那裡看傷。只有自己買跌打丸吃。一月後疼痛才消失。

下鄉的第一年還有新鮮感。到了第二年,每到夜晚就常想:這一輩子就真的要紮根農村了?想着想着,一種絕望的心情油然而生。一九七六年,因對前途絕望,老狼每周不再出滿勤,經常一個人走路到周邊的鄉場上晃蕩,走路到縣城轉悠。(從我下鄉所在地到縣城有六十多里地。)

一九七六年底,喜訊傳來:父親所在單位召工了!而且是專門召收職工子弟!我們幾個知青都同時召進了單位。幾百新工人有三個工種可分:汽車隊當學工。土建隊當泥工。下井當掘進挖煤工。在分配工作時,當時的勞資科長問我的父親:給國權安排什麼工作?我父親說:家中經濟困難,就讓他下井打掘進吧。當年普通工人工作十八元,半年後轉正二級工三十八元。但如果是在煤礦下井,工作就是三級工四十五元。半年後轉正就是四級工五十二元。還有下井津貼、夜班津貼、保健津貼。每月有約八、九十元。比我父親高了一倍。下井挖煤最讓人難受的是三班倒:一月十天早班、十天中班、十天夜班。夜班從晚上十點到早上六點。睡眠成了大問題。每到上夜班我下班後就難以入睡。更要命的是上夜班上午睡不着覺,到下午還要政治學習!臥草!

就在這井下,老狼經歷了人生的第四次生、死大關:一次下班,我推一裝滿矸石的礦車出巷道。巷道很窄,這礦車很死,下坡路都推不動。我後面一裝滿礦石的車很活,不用推也瘋跑。我推車時,後面的車風馳電掣般地追上來,我躲避不及,怕被撞上,就往車上面爬,剛爬上去,後面車咣地一下重撞我推的車,我從車上一個仰翻倒在道中間,後面的車只停了一下,又快速向我碾壓而來!與我一同下班的工人們見狀全都“啊”地一聲大叫,以為我完蛋了!也是天不絕我,瞬間我如有神助,一個翻滾,從道中間翻進了旁邊的水溝中。礦車從我身邊飛馳而過!我奇蹟般地毫髮無損地活了下來。但卻嚇得隨後三天三夜睡不着覺。一躺在床上就想起那要命的恐怖一幕!

一九七七年底,中國宣布恢復高考。這讓無數年青人看到人生的希望,看到了光明的未來!我立馬報名參加高考。並把舊書翻出來看。本來我想自己數理化底子太差,準備報考文科。但父親說理科時髦。勸我報理科。我一想:學理科能拓展自己的知識面。就報了理科。半個多月後我走進了高考考場。可打開試卷後我完全懵了:數學考卷六道大題,有三道大題我頭腦中沒有任何概念,從沒學過!物理考卷多數內容在我頭腦中是一片空白,從沒學過!化學考卷上多數內容我完全不懂,從沒學過!只有語文和政治考卷知道多些!參加完考試自己覺得沒有任何希望!但讓人意外的是我收到了讓我參加中專體檢的通知!可能是因我語文和政治得了高分吧?因我填的自願不當,沒有被中專錄取。

參加了中專體檢,我對自己有了信心。覺得只要自己努力,完全能考上大學。遂一邊下井挖煤,一邊買初中、高中的課本來自習。當時我掘進隊的書記李仁玉對我想再參加高考大為不滿,在大會上不點名批評我:有的人不安心本職工作,天天想什麼高考,這種思想是錯誤的!首先要把自己的本職工作搞好才是。但我不管這麼多。也不顧三班倒的勞累,也不顧二十多名職工的大宿舍吵鬧,在隨後的半年中拚命自習。也沒有任何人輔導,全憑自己的悟性。一九七八年七月,我再次參加參加理科高考。五門課(語文、政治、數、理、化)得了二百八十五分。除語文六十多分外,其它幾科都是五十多分。當年四川招生不到兩萬,錄取線二百九十分。經過這次高考,我對自己更有信心:我只自習了半年就接近了錄取線。如果再努力一年,明年肯定考上!高考成績剛一下來,我就準備明年的高考了。但一九七九年初我單位所在的達竹礦務局招收電大學生。讀電大有一個最大的好處是帶薪學習,不給家庭增加負擔。我想了下就報了個名。當時電大招生考三門課:數、理、化。只要三門總成績達到一百二十分就錄取。我只參加了數學一門課的考試,得分九十多。後來招生的老師對我說:你去年高考成績好。不考試也能錄取。我就沒有參加物理和化學的考試。直接讀電大。整個達竹礦務局錄取了二十名學生。其中有兩名同學:王從善、楊衛華在一九七八年的高考中都考上了大學但因種種原因沒有去讀。王從善考了三百二十多分。楊衛華考了二百九十五分。全班同學年齡差距很大:年齡最大的是王從善,三十二歲。年齡最小的是桑露(女)十七歲。我當年二十四歲。

一九七九年初,我終於告別了兩年多的井下掘進挖煤工作走進了電大校園。當時達竹礦務局電大班設在金剛煤礦。在電大學習的第一個學期期末考試中,我獲得了總成績(數學、物理、化學、英語)第一名。總計電大六個學期,我有三個學期總成績第一名。但此時無論我如何努力,少年時代想當一個科學家的人生夢想都不可能實現了。罪惡的毛澤東毀掉我的青春和理想。

在電大學習期間,我一邊努力學習自然科學,一邊到礦機關的閱覽室閱讀各種書籍、報紙、雜誌。還自訂《人民文學》、《詩刊》、《短篇小說選刊》、《文匯》雜誌等在課餘時間看。一九七九年到一九八二年,是中國文學發展的高峰時期。因思想解放和右派平反,一大批深受文革之害的青年作家和右派作家寫出了震憾人心的反思作品。著名的有盧新華《傷痕》、劉心武《班主任》、高曉聲《陳煥生上城》、梁曉聲《今夜有暴風雪》、禮平《晚霞消失的時候》、從維熙《走向混沌》、柯雲路《三千萬》、張賢亮《男人一半是女人》……也是在電大學習期間我抽空看了大量的當代小說和古典文學、歷史、詩歌,知道了蘇東坡、辛棄疾、唐詩、宋詞、元曲……此前毛澤東時代的教育政策讓我什麼都沒有學到,什麼也不知道。現在終於對古代中國和現代中國有了大概的了解。現在回頭看:我的文字功力除天生的靈性外,也是電大三年自學而成。因沒進共產黨的專業文科大學洗腦,思維中有更多的自由馳騁空間。

一九八二年初我電大畢業後回到單位,成了一名井下電工。這比起三年前的掘進挖煤工輕鬆多了。但生活環境惡劣。我的宿舍門口就是煤礦的抽風機。巨大的噪音二十四小時響個不停,夜晚都極難入睡。

一九八三年八月,我父親因工作調動,從達縣到成都。按當時的政策調動人員身邊可帶一名工作了的子女。我隨父親到了成都。父親之所以帶我到成都,或許也是考慮到我人老實,對家庭貢獻大的原因。到成都後,工作非常的輕鬆。我時常到四川省圖書館看各種報刊、書籍、雜誌。還一個人騎自行車旅行,最遠處騎到了貴州省。歷時一個多月。

一九八九年,全國爆發爭民主的學生運動。我在成都經常到人民南路學生絕食、靜坐的地方觀看並捐款。還與現場的人進行辯論。我寫了《中國烏紗帽工業總公司廣而告之》、《鄧小平十年改革政績一覽》、《外國什麼東西都好、就是他的制度沒中國好》等文章貼在人民南路。引來大量學生抄寫。“六、四”大屠殺後,我非常憤怒,當即寫了《通輯令》、《致中國人民解放軍公開信》(這兩篇文章收在《鐵血中共:1921—2008》一書中)。並悄悄張貼在人民南路成都百貨大樓大門上和四川大學校園內。幾天后的夜晚我再到百貨大樓我張貼文章的地方看時發現:百貨大樓我張貼文章的大門被封閉。且我一接近張貼文章的大門,立即有紅燈亮了並發出聲音。我估計是紅外線監控儀。遂不動聲色自然離開。當我再到四川大學門口想進去看時,發現門衛對每個進出的人盤查很嚴了。我沒有再進川大校園。

“六、四”大屠殺後,我決定自己寫一部中共黨史。以揭穿中共自己編造的黨史中的無數謊言。此後幾年,我每周幾天都到四川省圖書館查閱收集各種資料。又經幾年時間寫出了《鐵血中共》(即《紅朝演義》)一書。

因我這個人與人交往沒有任何心機和城府,也不懂處世的技巧。所以在單位不討領導喜歡。甚至因事得罪領導被搞下崗!

一九九五年,我遇到一生中最談得攏的朋友焦鴻。當時他在成都西玉龍街的立交橋下開一書店,我回家路過他的書店就進去看書。最初的交流就是他問我對毛澤東怎麼看。我就對他說:毛澤東一生幹了無數缺德事,對中國人民犯下了滔天罪行。他當時算半個毛粉。我與他發生了爭論。此後我與他在一起在很多問題上都有爭論。他後來觀點與我逐漸接近。但還是有很多的爭論。現在年齡大了,老了,爭論得少了。通過焦鴻認識了余成明、熊永林。後來又認識了成都讀書會的發起人周雨樵先生。去年朋友焦鴻對我有一個評價:“你的情商低於正常人。”聽了他的評價,我如提壺灌頂,終於看清了自己的廬山真面目!也瞬間明白自己六十多年的種種不順都是因為“情商”太低的緣故!同時也很感謝焦鴻:對我這個“情商”特低的人包容了二十多年!

二○○四年,國內網絡開始普及。我在國內《網易》註冊網名“巴山老狼”並建立了個人博客。十幾年來,我《網易》的個人博客上發表了三百多篇文章。其中有幾十篇文章因內容敏感被網站屏蔽了。隨時能查閱的文章有二百多篇。我寫的《醜陋的中國皇帝》系列文章就是在網易論壇上發表文章時偶而獲得靈感而於二○○四年十月開始創作的。

二○○六年,經成都讀書會發起人周雨樵老師的幫助,給我下載了翻牆軟件,我在海外《博訊》網站建立了個人博客。把我寫的《鐵血中共:1921—2008》、《醜陋的中國皇帝》發表在《博訊》網站上。二○一七年,老狼又將《鐵血中共:1921—2008》改名為《紅朝演義:1921—2008》在海外萬維網上發表。同時在萬維網上還發表了《醜陋的中國皇帝》和其他雜文。

劉曉波《08憲章》在海外發表後。我是第二批在上面簽名者。後來國保及單位領導找我就此事談話。其後幾年間我被國保喊到派出所多次談話。每次都做了筆錄,還讓我簽字。記得有一次談話後讓我簽字,我見上面有“對邱國權進行訓誡”的字樣,我不願意簽字。國保對我說:如果不簽字,將對你進行處罰。我很不情願地簽了字。與國保的談話氣氛緩和,但給人心理上的壓力是很大的。那幾年間我極少寫文章,每天都到棋園下棋混時間。當時有個預感:或許因為我的“反動文章”而進監獄。但後來預感還是沒有成為現實。這反映了國家的某種進步。如果是毛澤東時代,我肯定是被槍斃的角色。

習近平上台的這幾年,中國大幅度向左轉。中國人的言論自由空間、思想自由空間大幅度緊縮。二○一七年三、四月間,本人在《網易》、《貓眼看人》上建了十多年的“巴山老狼個人博客”被銷號。三百多篇文章被刪得乾乾淨淨。還有特別提示:“該博客所有文章不可恢復地被刪除”。與此相反的是我在近兩年寫了較多的文章發表在海外個人博客上:二○一六年寫了二十多篇,二○一七年寫了六十多篇。

中共十九大召開後,習近平集權大獲成功。中國還會大幅度向毛澤東時代倒退!國家的命運難料,巴山老狼個人的命運也難料。我的朋友提醒我:你寫了這麼多的文章發表在海外,搞不好會成為共產黨的專政對象。身在國內的六十多歲的退休老頭巴山老狼無處能躲,無路可逃。巴山老狼一生也沒做任何的虧心之事,無需躲、更不必逃。如果老狼因所寫文章而獲罪,這是老狼一生最大的榮光!

巴山老狼更堅信:

在中國,開歷史倒車沒有任何出路!

中國,會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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