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梨華小說留下的境界
於梨華是先見其人,後讀作品。
80年代念研究生時,一天接到通知,參加美籍華人的座談會。到了會場才知道於梨華是主要客人,當時既不了解她的生平,也沒讀過她的作品,只好等她發言了。
於進門時穿着鮮亮綠上衣白色褲服,和滿屋灰藍衣服的學生反差很大。她是爽朗性格,很快就打開話題。 兩個小時的座談她以提問題為主,同學自願回答。還記得我回答了兩個問題。 一個是國家幹部中走後門的問題,她問我們怎麼看。正好我們學校文革中有一個反對走後門的人物,我就介紹了一下。這位同學是軍隊幹部子弟,文革中先插隊,後當兵,然後又上大學,家庭背景都發揮了作用。在反走後門運動時,他宣布退學回部隊;因為他參軍也是開後門,決定退到底,回到插隊農村當知青,成為全國性的人物。於梨華聽了很有興趣,希望採訪這位學生。這位退學同學原是哲學系的,學校一直和他有聯繫,他一直插隊到文革後。
於還問國內青年對於外國文藝中感情描寫的看法,當時大家比較沉默,我就講了一些大道理,什麼國情不同,什麼審美選擇不同,云云。
座談的收穫,就是記得她是寫留學生的作家,當時她的作品在內地還找不到。到美國後才讀到她的小說,《又見棕櫚》是圖書館借的,記得頁面已發黃;《考驗》是在唐人街買了讀的,印象主義的封面設計還記得很清。另外有一本短篇小說選集,在圖書館裡的書架邊就看完了,看到裡面有一篇講少男少女的《十四歲》,想起當年在座談會的對談,啞然失笑。
於先生89歲走了,和她今生就是一面之緣。她的小說的人物和情節大都不記得了,但是留下的印象又不可磨滅。 想起《又見棕櫚》是一種感受,想起《考驗》是另一種思緒,依然動情。
文評家講有境界才有格調,於先生寫作當然有境界,她使讀者能不忘她的境界,就是作家的本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