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青梅竹馬

  當今世界IT技術日新月異，資訊大爆炸；就我個人來說，起碼是過去很多失聯的熟人又找到了。我是個六十多歲的人，越來越念舊。人生之路不知不覺走了大半，潛意識裡便有種緊迫感——這輩子想做的事兒，甭管別人認為是否有意義，只要自己看重，那就要趕緊去做。比如上面說的，人生各個階段始終有刻在記憶里的彼此有好感的人，但隨着歲月的流逝失去了聯繫。我開始有意地找尋他們，漸漸地，很多居然找到了，並重新建立了聯繫。然而有個人我始終沒找到，其實我已經找她幾十年了，可就是渺無音訊。

  她叫小茜（化名），小時候我們住一個大院裡；小學一年級到五年級一直同班。後來他們家搬到北京市別的地方，跟着“文革”開始，她就再也沒有了任何消息。小茜家裡和我家很熟。我們兩家的孩子們到對方家裡去就像到自己家一樣隨意。小茜脾氣好，人老老實實，做什麼都規規矩矩，功課也不錯；更重要的是她漂亮。女孩子一般發育早，她一直比我個子高。我比較淘氣，成天上房揭瓦的，滾得一身髒兮兮。

  因為我們總是一起上下學，班上的男孩子總是起鬨，說小茜是我“媳婦兒”。我這時會急赤白臉地和他們爭辯，並揚言“我一輩子不結婚”（那時男孩兒都這麼說）。小茜在邊上總不做聲，還微微地抿嘴笑。

  我們總在一起做功課，家庭作業完成後兩個人就一起玩兒。玩的居然是女孩子的把戲，欻拐。她還跳皮筋。皮筋繩一頭栓在樹上，一頭我用手舉起着。我們能整個下午都這麼玩兒。我現在想，當時我那麼淘氣，像個小野孩子，居然很有耐心地和小茜一直玩兒，說明我也是很喜歡她的。當然，她也在我的慫恿下做些出格的事兒，比方說爬屋頂。她嚇得要死，甚至哭起來，可總會隨我爬上房頂。

  我還記的自己偷着養小雞，結果最終被父親發現，統統給扔到大街上。我把已經半大的小雞抓了回來，便養在小茜家。他們家裡養了很多雞。我們經常站在門口看着那一大群雞說，哪幾隻雞是我的，然後我們一起找雞食菜。我養在小茜家裡的雞大都是母的，到時候她的姥姥會親自煮好幾個雞蛋給我吃。

  記不起來什麼時候有了想找到小茜的念頭。我覺得我們小學同學們總應該知道小茜的什麼消息，可真的就是一直也沒有她的任何音訊。就這樣幾十年過去了，我仍然想找到她；小茜的音容笑貌一直在我腦海中浮現。這並不是說我對她有愛情，而是童年那段時光對我來說太美好，而且隨着自己閱歷的不斷增長，就更覺得童年的日子值得留戀。那是多麼純真的歲月啊。

  其實現在我已不再通過各種方式去找我童年的小茜了。她美好的形象活在我的記憶里就挺滿足。即使找到她又能說什麼？一個祖母級的小茜，和一個祖父級的我，再不是原來的形象。過去的美好早已時過境遷。人生是不可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