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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美國賈克斯與武漢李文亮的哨音有何不同?
送交者: 北美朋友 2020年02月16日08:11:05 於 [五 味 齋] 發送悄悄話

1989年10月2日,美國首都華盛頓郊區萊斯頓的一家商業生物實驗室(Hazelton Research Products)從菲律賓進口了100隻實驗所用的猴子。這批猴子到達實驗室的飼養場後,就開始不斷發生死亡,在接下去四個星期的時間內,竟然連續死亡29隻。負責飼養場的獸醫懷疑是一種叫猿猴出血熱的疾病,病毒在飼養場內流傳,導致猴子的死亡。為了證實此事,獸醫便與美國陸軍傳染病醫學研究所(USAMIID)取得聯繫,把猴子的病毒樣本送往研究所做進一步檢測確定。 

USAMIID很快就得出了結果,負責P4實驗室的南希·賈克斯中校根據各種分析結果,懷疑猴子身體攜帶的病原體是源於非洲的埃博拉病毒(Ebolavirus)。當時普通科學界對此類病毒了解甚少(今天也不多),公眾百姓更是聞所未聞。但是,長期從事病毒研究工作的賈克斯和她的同事們卻非常清楚,此類病毒(特別是其中的蘇丹和扎伊爾兩個亞型)對人類傷害巨大,致死率甚至高達50-90%。如果結果屬實,這不僅是首次在美國境內發現埃博拉病毒,而且一旦病毒在美國傳播擴散,後果不堪設想。出於科學家的責任和良心,賈克斯迅速向自己的上級報告了這一發現,並要求上報美國政府,以便向全國民眾發出疫情預警。 

當年的南希·賈克斯中校 (Lt. Col. Nancy Jaax)

賈克斯的上級也沒敢怠慢,一邊要求賈克斯再次驗證結果,一邊向美國陸軍主管部門做了匯報,並通報美國疾病防控中心、美國農業部、美國環境保護總署等政府衙門。但是這些政府機構的主管們卻對賈克斯的匯報持懷疑態度:埃博拉病毒的說法靠譜嗎?非洲原野的病毒怎會傳播到美國?病毒真有那麼大的危害性?賈克斯的說法是否危言聳聽?但是,儘管高層官員們不肯接受賈克斯的說法,但沒有人懷疑她的忠誠,更沒人指責她是在惑眾。 

當賈克斯再次對比病毒樣品,確證埃博拉病毒的存在後,政府各部門第一時間的反應仍然是防止消息進一步擴散。平心而論,從政府的立場上說,政府沒有錯.即便美國是民選的政府,社會的穩定也是至關重要的。如果大張旗鼓報道此事,會造成百姓的驚恐不安,會造成人口大規模逃離,秩序失控交通混亂,後果不堪設想。另外,美國是自由居住的國家,沒有戶口本也沒有居委會之類的機構,不可能對老百姓做到集中營式的封城管理,到時出事誰來負這個責任?

面對政府的阻力和反對,賈克斯說了一句金子一樣閃光的話:我們不能因為害怕承擔責任,而就可以無所作為!這位女科學家不但敢於如此頂撞冒犯上級和政府,甚至為了確保公眾的知情權,把消息直接透露給著名的《華盛頓郵報》。美國的媒體可不是黨委宣傳部領導下報喜不報憂的御用喉舌,歷來都是毫不留情盯着美國政府找麻煩的。《華盛頓郵報》既然當年敢於揭露水門事件內幕醜聞,導致總統尼克松下台,當然更不在乎打破政府的新聞封鎖,公開報道埃博拉病毒。

第二天,《華盛頓郵報》在醒目的通欄標題下向美國以及全世界報道了美國發現埃博拉病毒,並可能擴散的消息,把賈克斯預警的哨子以媒體的方式向全國擴散。賈克斯的這種做法使得美國政府非常被動,美國疾病防控中心被迫召開新聞發布會,向民眾公開證實此事屬實,但有待進一步觀察進展。同時美國政府派出特種部隊(防化兵)搗毀飼養猴子的基地,殺死所有的猴子,對飼養場進行了徹底的消毒。但是,美國畢竟是美國,美國政府的官員以及美國媒體人始終沒人指責賈克斯是在散布謠言,破壞社會穩定,企圖搞垮政府,萊斯頓警察局也沒有給予賈克斯與她的同事們“批評、教育、訓誡”。

後來事實證明,賈克斯在猴子身上發現的病原體雖然是埃博拉病毒,但卻是該病毒的一個新型亞種,後被稱為”萊斯頓亞種“。這類病毒雖然致死率不低,但僅是在靈長類的猿猴中傳播,對人類的影響不大。所以埃博拉病毒事件最後的結果是一場虛驚!賈克斯並沒有因為事件是虛驚就被以“造謠誇大”追究法律責任,也沒有因為“擅自泄露國家機密”被撤職查辦,更沒有被警方傳訊後受到64萬網民可恥的點讚,反而成為善良寬厚的美國人民心目中的大英雄。

1994年,美國作家理查德·普萊斯頓根據史料與親歷者的採訪,出版了《血疫》一書,成為美國當年最暢銷的書籍。現在《血疫》已被翻譯成30多種語言在不同國家出版(包括中國),並被美國國家地理雜誌拍成6集電視劇。為此普萊斯頓獲得美國疾病防控中心特別頒發的”防疫戰士獎”,成為有史以來以非醫生的身分獲得此獎的唯一得主。

三十年前的故事說到這裡,大家似乎也從中也看到了今天中國武漢肺炎和李文亮的影子。為什麼賈克斯與李文亮同為吹哨人,而且賈克斯吹得還是一場虛驚的哨,但兩人卻有着完全不同的人生結局呢?他們哨音的大背景又有着哪些不同?美國不僅僅是世界第一經濟體,不僅有天上的無人機和海里的航空母艦,不僅有戰略儲備應急的醫療設備藥品和近1億個口罩,更重要的是美國是一個真正的法制社會,一個以言論自由為憲法基石,一個人民有權知情、有權限制、有權批評揭發政府公務員濫用職權的國家。設想一下,如果美國沒有《保護法案》(Whistle-blower Protection Act),沒有《華盛頓郵報》站出來傳播賈克斯的哨音,警方也沒有尊重賈克斯的言論自由,網民也跟着政府和警方屁股後面傻乎乎地點讚,30年前賈克斯的下場不會比今天的李文亮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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