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周二，牛妖城外天高雲淡，溫度適中，只穿二件衣服就足夠了，簡直不像冬天。俺準備去紐約州和賓州交界的一個小城出差。那地方離俺這新洲鄉下大約250英里。已經去過幾次了。沿途經過賓州的連綿山區，Pocono Mountains。 夏天和秋天時候，沿路風景極好，遠山如塗抹般籠罩在淡薄雲霧中。近山如畫，公路在其間盤旋。夏天鬱鬱蔥蔥，秋天紅葉滿山， 美不勝收。我曾經發過幾片文，內有沿途景色照片。

出發前，查看了沿途和目的地天氣。除去賓州山區或有小雨外，沿路和當地僅是多雲。下午二點鐘，俺收拾好東西，興高彩烈地開拔了。路線是先北上到愛迪遜，從那裡上287號西行接78號南行，在賓州首府哈里斯堡再接81號西行。這條路線規劃，最後一站有錯，不該接81號，該在中途轉一條賓州313號公路。

第一個小時，離開紐約地區西行，不堵車。順心地開了70英里。但是，接着的二個小時就慘了。天氣變壞，開始下雨。俺小心開車，拉開距離，倒也平安無事。車流變慢了，時走時停。俺心說，好像只要去這地方就一定會在啥地方堵車。過一會兒，在高速路上完全停住了。雨點一會兒緊一會兒慢地打在車窗上。無奈，只能聽音樂解悶兒了，讓帕瓦羅蒂的金嗓子麻痹俺逐漸不耐煩的心境。點起一顆大前門，壞心情隨着煙霧飄出車窗外。心說，管它呢，反正時間足夠，又不趕着官場上位搶班奪權吶。轉眼半個小時就過去了，車子停在路上基本沒有動彈。俺知道，急也沒有用麼。想起俺們禿城北堂王狗剩大牧師常說的，神給你點小磨難是為了考驗你的意志力，對神的崇拜伺候之心！這次，俺心裡對神說，哥們，你看着，俺不帶說一個髒字的，愛堵不堵的，俺老漢相信你老人家麼。 看到路邊有牌子聽一個頻率可知道路況。聽了一會兒，知道前邊發生車禍，警察封了一段路。得，這下子更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走啊。俺索性把車子發動機停了，省油吧。 就是下午喝的一大杯咖啡得找地方擠出來啊。 好在俺老漢腎功能不錯堅持四個原則八榮八恥沒問題，不會滴答出來的，憋緊點兒將就着也能等到下個出口吧。

沒想到，這下個出口等了二個小時啊。眼看着三個小時過去了，俺癱在路上，里程表顯示開了75英里。合着後二個小時開了10英里左右。這不就是著名的龜兔賽跑中的烏龜速度麼！

晚上六點左右，俺還在Allentown附近泡着。突然，前面終於有個出口了。俺立刻不顧一切地隨着車流一起奔下78號。各條小路也擠滿了車流。跟着GPS, 在不知名的小路上開着，反正只要能動能走就是好路麼。一個小時後終於看到高速路標誌和一個叫Scranton的地名。俺知道這是俺必須經過的地方。因堵車而積累的不耐煩逐漸減弱。我這GPS有個bug，每次到這個地方一定把我指向進城。我也不知道如何避免避免進城。雨夜中，只好隨着GPS, 進城折騰一圈再跑出來。

眼看着離那個城市遠了，在黑暗的山裡開着。突然，我覺得雨點打在車窗的聲音變得沙沙響，路面的聲音也變了。仔細一看，路邊有積雪了。接着開一會兒，發現雪大，路面全覆蓋住了。我只好跟着大卡車後面。 此時路上積雪甚多，只能沿着前車車轍走。雪花撲面而來，心裡突然想起了紅色故事白毛女中楊白勞冒雪回家過年的情節了。俺老漢，這不是冒雪去為資本家賣命麼？深山，大雪，黑夜，破車，老漢，為了一壺茶錢，三個漢堡，俺老漢在玩命吶！要知道，這可是在山區，一個打滑就不知道滑倒啥地方去了那就不是車毀的簡單事兒而是人亡的現實可能。俺老漢還沒有實現文學夢想呢，不能走啊！

車子的油燈亮了。這可是不敢拖延的事兒。俺立刻開始尋找油站。看到二個出口下來，居然沒有油站。我也不願意繼續往裡面走，轉身回到高速路。終於在黑暗中看到一個出口有油站的光亮大招牌了。出口下來的路積雪蠻多，車子感覺停不住！也開始左右擺動。我不敢死踩剎車，隨着車子走吧。終於在停車標誌前站住了！再啟動轉向，慢速下車子打滑。在無人的之字路口掉頭了。等車子停住，俺小心地倒車，慢轟油門，調整好車頭指向，終於開進了油站。

油站里一堆人在喝咖啡，看着外面的雪地。我知道，大家誰都沒有預料到山區下雪，天氣預報上只說可能有雨。先去廁所開懷發射一通，那個痛快勁兒啊！人生若是吃喝痛快再加上拉撒痛快，也是幸福人生的基礎麼！咱毛爺一生被便秘痛苦折磨着麼。再來一杯熱咖啡，捧着杯子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雪景。呆了一個小時左右。人群也開始離開油站了。估計是賓州高速路掃雪車出來了。小心翼翼地上高速路，很快就看到三輛掃雪車飛駛而過，捲起的積雪幾乎形成雪牆了！

我打開緊急閃燈，在最右線上慢行，只有三十英里的速度。後面一串小車跟着我，誰也不超車。大卡車在左線上呼嘯而過，捲起雪霧覆蓋在右線的小車群里。這個時候，也該他們牛逼了。

事實證明，雪地開慢車是對的。中間看到好幾輛車子歪在路邊，一看那位置，先替他們慶幸沒有翻到山下，再替他們不值，雪地開車玩到60英里，這不是找揍嘛！ 我這輛卡車本來樣子蠻好看的，就是去年雪天逞能，開快車，失控後原地轉圈，滑行，撞到中間水泥塊上。 總算沒有跑到對面車道上。一聲巨響後，把卡車的前安全槓撞歪破碎了，黑鼻頭撞破，發動機蓋子也變形。好比挺好一個姑娘的臉被破相了！所以，我現在看到下雪，就老實本分開車，絕不會再開快車了。

山區地勢造成雨雪交加。一會兒，雪花橫飛，一會兒，冰雨滿窗。走着走着，車子的一個雨刷飛出去了。俺苦笑一聲，真它姥姥的會挑時間地點麼。沒辦法，只好趕緊在緊急線上停下來，把飛出去的那個雨刷杆立起來，不再讓它刷車窗嘩嘩地亂響。折騰這一小會兒，大卡車過來把冰雪浪打過來。幸虧我下車時候多個心眼兒，在車道外面站着。看到冰雪飛濺過來，趕緊蹲身縮頭，聽着冰雪打在車身上的響聲。

重新開車，用一個雨刷維持着視線。又在提心弔膽中堅持了一個小時。慢慢地覺得外面的雪變小了。前邊的路也明顯有掃雪車清理過。漸漸地從黑暗的大山中開出來。前面見到燈火輝煌的小城了。高速路經過這座小城市，路面還是被積雪覆蓋着。總比山上好多了。起碼，打滑的話，最多平地轉悠，不會滑倒山下去啊！

那讀者會說，你早就應該找地方住下啊。其實麼，這個想法多次湧現但是好幾個因素早成了我這二個多小時在冰雪中繼續趕路。首先，我得在早上八點趕到那地方。當然，大雪是意外情況。趕不到，單位也會諒解的。我已經在油站把大雪照片發給上司了。說明雪大可能要停下來。第二，這段一百多里路在山裡，黑夜中啥也看不到。居然沒有發現旅館的招牌。直到出山，到了紐約州一座叫賓漢屯的地方才看到旅館。中間真是小心翼翼地悶頭開車，不敢隨便下去找旅館。萬一車子打滑進溝了，我就只能在那裡等天明了！ 在油站加油後，走錯了路口，進到小路上，那滿眼積雪無路可尋的景色讓我頓時就回頭回油站找原路不想找麻煩。

從賓漢屯向西，一路積雪，但是車子多了，碾壓後雪成冰坨，路照舊危險。我還是一路打着閃燈走在右線。維持在35英里。不怕慢，怕出事兒麼。

終於，預定的旅館出現了。下了高速路，沿着地方小路，碾雪而過。等車子完全停下後，俺長長地出口氣， 一直懸着的那顆老心臟終於放鬆落地了。這時候，俺看到車子裡準備好的啤酒，一路上楞是沒敢喝啊！ 拿起一瓶啤酒，打開，解氣地喝了半瓶！ 今晚，老漢得在旅館裡多喝幾瓶了。那啥，要是有個文學女青年陪着喝酒賞雪吟詩做愛，那就是完美的文學人生了！ 咱黨給俺一個人民作家的稱號都不稀罕了！

踏着停車場的積雪，俺走進溫暖的旅館房間。先脫光了泡澡。在熱水中同一個文青女寒暄。據說，有視頻做愛這回事兒，俺還沒有試過呢。也許，今晚看在老漢深山雪夜趕路驚魂的份兒上，她也許會同意試試呢！

今晚的經歷，深山，雪夜，破車，老漢，眼神不濟，所有能發生的幾乎都湊全了，一起作弄俺老漢。可是俺克服了這些雜事兒，毫髮無損。俺這運氣，神給的，佛給的，阿拉給的麼。

想到這裡，俺頓時理直氣壯了。拿起電話打給那文青女: 喜兒啊，咱們二個參加八路軍加入共產黨搞國共第三次合作的事兒，來個視頻會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