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故人情 （2018-05-04）

“十七年前，我首次在你的指揮下與樂團合作演奏協奏曲；昨天，我有幸攜手中德州交響樂團在你的告別音樂會上演出…”

兒子在臉書上深情地寫道。

往事一幕幕浮現在南來客眼前。

2000年秋，兒子在本市交響樂團舉辦的青少年音樂比賽中奪魁，獎勵之一是和樂團合作到各中學巡演。兒子演奏曲目是”聖桑小提琴協奏曲“第一樂章，指揮是樂團副指揮大衛 邁耶斯。

第二年春天的一個晚上，南二世隨父母早早來到排練大廳，一位精神矍鑠慈眉善目的老人迎上來，

“Charles？我是大衛 邁耶斯。”

演出成功，合作愉快。

大衛平易近人又不失幽默，小琴童演奏有大將風度又充滿童真，相互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從此老先生和南二世成了忘年交。

那次演出後不久，南來客接到一個電話，來電者自報家門是密執安州弗林特交響樂團的經理，名叫Glasscock（玻璃公雞，這姓想不記住都難），說是副指揮大衛 邁耶斯介紹的，問南二世十二月能否與弗林特交響樂團合作以及出場費多少。

十二月兒子要隨斯塔林室內樂團赴歐巡演半個月。

弗林特演出三場，第一場在兒子返美後第二天。

雙方還是簽了合同。演出曲目：”西貝柳斯小提琴協奏曲“第三樂章。

歐洲巡演歸來，中午抵達芝加哥，出關，候機，轉機，黃昏時分到底特律，早有一輛“專車”等候在機場外。汽車頂着風雪來到弗林特的排練廳，南來客看看鐘，時近6點半。

排練，也是彩排，7點準時開始。

彩排和演出，大衛的開場白都是：幾個鐘頭前，這孩子還在歐洲返美的途中…

大衛在多個樂團擔任副指揮。

當家作主是在中德州交響樂團。

樂團組成：中堅力量是聖安東尼奧及奧斯汀交響樂團的專業樂手，不少人看着南二世長大成人。

從高中到茱莉亞音樂學院研究生畢業七八年間，南二世在大衛的指揮棒下與中德州交響樂團合作演奏不下七八場音樂會，演出曲目包括“巴赫雙小提琴協奏曲”、”流浪者“、”布魯赫蘇格蘭幻想曲“、”四季“、“西貝柳斯小提琴協奏曲”等。

這一行里除了真本事，講的是connection，connection，connection。

大衛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捧”南二世，可謂不遺餘力。

多次合作演出，上半場擔綱獨奏，下半場義務坐樂隊，南二世與中德州交響樂團不少人成了朋友。

南二世與當地觀眾也結下了深厚友誼。

中午彩排後，南來客一家三口到新布朗菲爾斯用午餐，坐定不久，進來四人，“驚呼熱中腸”，都是南二世的粉絲，多年前在家中開“堂會”，曾請南二世演出。

兒子招呼服務員過來，

“麻煩送這道菜給那桌，算我的，“ 兒子指着菜單上一道類似拼盤的菜餚，說。

“謝謝，Charles，一會兒音樂會見，” 那頭傳來老太太的答謝聲。

音樂會四點開始。

這次是大衛 邁耶斯告別中德州交響樂團專場音樂會。

大衛從1996年擔任中德州交響樂團指揮，至今已經22年。終於到了落幕的時候。

儘管邁耶斯指揮若定，儘管邁耶斯當過中學教師，儘管邁耶斯曾經是牧師，此刻也動了感情。

致辭畢，大衛舉起指揮棒，輕輕落下，音樂廳響起”巴伯小提琴協奏曲“如歌般的旋律。

巴伯小提琴協奏曲創作於1939年，是20世紀可與所謂十大小提琴協奏曲媲美的名作之一。“活力四射，琴技精湛，Charles 是演奏巴伯的不二人選。” 樂團的海報如是說。兒子琴技精湛，更以樂感見長。台上，南二世仿佛不是在拉琴，而是在講述一個故事，娓娓動聽，回味無窮。

第一樂章餘韻猶自繞梁，琴聲又把人帶入深深的追思。南來客第一次現場聽巴伯小提琴協奏曲，是在亞斯本小提琴教育家狄雷大師的追思音樂會上。狄雷的得意門生小提琴家Robert McDuffie 演奏了巴伯小提琴協奏曲的第二樂章，表達對恩師的思念。哀婉動人的琴聲，令南來客久久不能忘懷。第二樂章是協奏曲技巧上最容易也最難的部分，也是兒子最見功力的拿手好戲。兒子演奏的第二樂章，深沉婉轉，盪氣迴腸，聽得南來客熱淚盈眶，幾乎不能自已。

人們還沉浸在第二樂章回憶與思念中，第三樂章已經排山倒海奔騰而至。據說巴伯寫這首小提琴協奏曲時，小提琴家認為缺乏炫技部分，但是第三樂章寫好後，那位小提琴家望而卻步。第三樂章勢如奔馬，一氣呵成，了無間隙，直到曲終。

觀眾三次起立喝采。盛情難卻，兒子返場演奏了一曲“Stand by Me”。兒子不僅拉琴，還唱了起來。不僅唱了起來，還鼓動全場一起唱。

國中和者何止數百。

嘹亮的歌聲在大廳內迴蕩。

觀眾中有個背着小提琴的少年。

少年名叫凱文，日裔，十五歲，前一屆梅紐因小提琴比賽第二名，身上背的是把價值數百萬美元的斯特瓦里琴-借期兩年。凱文不久前和南二世在DC合作演出過一個節目，留言說要來聽南二世的音樂會，沒想到真從洛杉磯趕來了。‘

入夜，兒子做東，南來客一家和凱文母子上發電站德州燒烤餐館用餐。餐館座落在河邊。兒子特意在室外用餐。天上繁星點點，微風吹拂；壩下荷葉片片，水光灩灩，大家談音樂，談經歷，直到餐館打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