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的回憶 2 |
送交者: 南來客 2018年05月11日09:45:45 於 [五 味 齋] 發送悄悄話 |
墨西哥的回憶 2 第二天早上,憑餐券在旅館餐廳用過早餐,8點準時來到門廳,整裝待發。 人都到齊了,就差翠茜。 等了好一會兒,翠茜急匆匆跑來,說去不成了。速記器出了故障。 所幸附近有家Office Depot之類的,折騰半天,弄好已是中午。 下午,好人分乘兩輛出租車,“壞人”自己打的,奔赴港口。 港區不大,進去迎面一條遠洋巨輪橫泊在碼頭,船頭寫着幾個大字:XX號。 眾人攀舷梯魚貫而上。 跟船長和大副見過面,大家在船上溜達了一會,熟悉環境,十點左右,翠茜招呼眾人進入會議室,宣布聽證會開始。 法官不在場,聽證會依例由速記員主持。 首先介紹與會人士:各方律師、速記員、口譯員。當翠茜介紹到南來客時,坐在南來客身邊的白先生不動聲色地說,“麻煩翻譯說說資歷。“ 動身前,南來客看過費城聽證會議記錄,驚出一身冷汗,直後悔接了這個活。 照理,無論口譯員是哪一方聘請的,都是中立人士,就跟出租車司機一樣,然而現實中,口譯員遭受池魚之殃的例子並不少見,特別是當對方是辯護方時。 更別說當對方律師會講漢語。 當然,有時是口譯員自身的問題。 費城聽證會記錄上寫着: … 證人:上面那個地靈… 口譯員:That something above there… 白先生:Interpreter, what something are you talking about? 口譯員:(請問什麼是地靈?) 證人:(地靈就是地靈,我們都這麼叫的。) 口譯員:Diling whatever…,they all call it diling. 白先生:What is that whatever? How can you interpret like that… 口譯員:Sobbing [飲泣]... … 擔任口譯的是一位女譯員,某州法庭翻譯,音樂學院畢業。 白先生,中遠洋的法律顧問,能講一口流利的普通話。 把女譯員都說哭了,能給南來客好果子吃嗎? 南來客報上資歷。白先生又問:“先前的聽證會議記錄看過嗎?” 到了這會兒,退無可退,南來客倔勁上來了。我譯錯你糾正沒問題,大不了捲鋪蓋走人;你若沒事找事,咱陪你玩。 “看過,“ 南來客不亢不卑地答道,”我知道你懂中文。我有備而來。“ 白先生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這是一樁保險公司理賠案。輪船失火,船貨咖啡豆大部分燒毀,保險公司拒賠,理由是中遠洋防火培訓不到位,未能防患於未然、事發後處理不當。因此,聽證主要圍繞船員的防火意識、防火教育培訓、以及發生火災後的反應及採取的措施進行。 第一個進來作證的是船政委。 … 崔斯:你當時看到火了嗎? 政委:看到有煙。 崔斯:有煙說明有火,對不對? 政委:煙是煙,火是火。 政委不是傻瓜,千方百計避免正面回答,架不住崔斯拐彎抹角,約莫一小時後,一個不留神還是進了崔斯的圈套,說了句有火就有煙,進而在崔斯的追問下不得不承認有煙就有火。 休息時,大家上甲板透氣,白先生湊近南來客。 “不是我有意為難那個女譯員,過後我還開車送她回家。她哪裡是在翻譯,凡是不懂的就something或whatever。你不一樣。我注意到你一上船就到處查看,特別是標示。我喜歡這種認真的態度。“ “你會漢語,我哪敢掉以輕心啊。“ 南來客頓時感到一身輕鬆。 繼續聽證。 進來的第二個證人是大副。還是崔斯主問。 不知不覺到了中午飯點。白先生留在船上與船長政委共進午餐。其他那五個,船上管水不管飯,自個到外面找地兒吃去。 吃完午餐,休息片刻,五人回船再戰。 下午從二副開始,接着是輪機長。 先領導後水手,每天數人。證人換了一個又一個,崔斯來來去去問的都是防火常識、培訓內容、失火應急措施、噴淋系統、消防龍頭、救生艇等,有些問題似乎完全不着邊際,然而南來客心裡明白,每個聽起來不經意的問題都是一個圈套、一個陷阱,崔斯變着法要從證人口中套出自己所需要的直接及間接證詞:防火培訓不到位、反應及採取措施不當,或從證人前後不一致的證詞中找出破綻。 會議室里在慢條斯理地問答。 門外,大副不時來要人,急不可待, ”外邊在卸貨呢。“ 白先生時而一個”反對“,時而問證人一兩個問題,讓證人說出對己方有利的證詞。 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鬥。你來我往痛下殺手卻看不見刀光劍影。 船貨理賠涉及三家保險公司。 三個”好人“分別代表三家保險公司。 頭兩天聽證,基本上都是崔斯主問。第三天Jason問了些問題。 榮一直默不作聲,沉着臉做筆記。 直到第四天榮才開口問話。 榮一開口就不容別人插嘴了。 期間Jason問證人一個問題要確認什麼,馬上給榮堵回了回去。 ”我方也有權問呀,” Jason 囁嚅道。 “前幾天淨你們問,現在輪到我了,” 榮不由分說。 榮頗為強勢,說話言詞凌厲,咄咄逼人,聯盟中的另外兩位”好人“都有點怵他。 “壞人”白先生可不吃這套,跟榮爭辯起來針鋒相對,寸步不讓。 法律翻譯要求用第一人稱翻譯。譯員自身是不存在的,南來客頻頻在律師與證人之間轉換角色,久而久之,不覺入戲-特別是扮演證人時。證人站起來,譯員南來客也站起來;證人打手勢,南來客也打手勢;證人提高嗓門,南來客也提高嗓門;證人嘆氣,南來客也嘆氣。抑揚頓挫都出來了。 出色的演技看得翠茜和四個大律師目瞪口,繼而失聲大笑。休息時,Jason 笑着對南來客說, “還不知道你表演得這麼精彩。用我們的行話說,你是個機槍手。應該按機槍手要價。” 只是機槍手也有犯疲的時候。 那天是船長作證,沒完沒了,無休止大同小異的問答不知怎麼繞到一道算術題上了。 時間已是下午4時以後,連續作戰兩個鐘頭的南來客嘴干舌燥,忍耐到了極限,不得不對翠茜說, “翻譯筋疲力盡。” 翠茜宣布“休庭”。 半小時後,南來客緩過勁來,重返會議室。 那天工作到晚上7點。 聽證這種事,航海的哪裡斗得過玩法律的。 只是航海的這邊也有個玩法律的。 眼看着證人一個個繞着繞着都給繞進去了,白先生依舊老神在在。 第五天上午,作證的是一個二十來歲的水手,事發當事人。 小伙子強調自己參加過多次消防培訓演習,但是疏忽大意,釀成大禍,把責任攬下了。 替罪羊。 好人們忿忿不平,可是又像在意料之中。 聽證基本告一段落。 下午是總結性發言。 榮沒有出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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