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地方老故事 (十)以“滾”還“滾” |
送交者: 玉米穗 2019年02月10日09:59:29 於 [五 味 齋] 發送悄悄話 |
小學四年級時,我們搬進了新教室,舊教室則騰給了剛入學的新生。畢竟渡過了三年光陰,所以經過那間舊教室時,總會多看一眼。別看人小,也是有一絲念舊情懷的。 一個下午,上完一節課就放羊了。經過舊教室,突然心起,於是和同伴踱到窗前,趴在窗上看年輕的女老師給孩子們上課。窗內的教室里,一年級的一排排小豆包們象小木偶一樣,撲閃着木楞楞的眼睛,帶着懵懵懂懂的表情,看着新鮮有趣。當年,王有慶站就在這個講台上,嗚咽着東一把鼻涕西一把眼淚.那個場景,仿佛近在眼前。 女老師才廿來歲,對付一年級小豆包柔刃有餘。沒一會,她就開始歇息:“接下來,同學們把剛才的內容好好複習下。自己朗讀課文,輕聲的。”隨後踱到窗前,將身體靠在窗框上,帶着倦怠和慵懶,漫不經心瞅了我們一眼:“在這裡幹麼?沒課啦?”“嗯,沒課。”“沒課回家,別在這。”“。。。。”“這有什麼可看的。”“就是。。。看看。”“走。”“就不走。”面對年輕的女老師,別看我們小,但不懼怕,反而有些吝塌兮兮(滬語,小小嘻皮笑臉之意)。 對着這幾個小屁孩,女老師顯然沒什麼交談的興致,邊起身離開窗框,邊輕聲吐出一個字:“滾”。 臉上倒沒有惱意慍色,很平靜。 這是年輕女教師的口頭禪,或許。 有點不爽,但無言以對,我們只能怏怏悻悻而去。 晚飯後,父親一如往常,坐在藤椅上,雙肘置放在藤椅的兩邊扶手上,將報紙豎展在面前,專注地閱讀。帶着對那個“滾”字的耿耿於懷,我囁嚅着向父親敘述下午的經過。 父親是個性格耿正的北方人,但從小到大,從未對我喝斥過,更別說動手。記憶中,在他眼裡從來沒有我的不是。明明是我不愛學習,導致數學成績奇爛無比,但父親總能為我找到開脫的理由。——對着母親,父親抖着手中的數學書,口氣中甚至帶着譴責和忿忿不平:現在這數學也太難了,你看看這些題,讓這麼小的孩子做這麼複雜的題目,有什麼必要嘛!
她說滾?——聽完敘述,父親看着我,追問。 是。——我期望父親能為我聲張正義,譴責下那個女老師,哪怕意思下也行。 出乎意料的是,得到我的確認後,父親沒說話,而是將眼神從我臉上挪開,注意力重新回到報紙上,不再吭氣。 沒想到談話就這麼結束了。也正常,家中常有這樣的情形:話題始於突發,止於戛然。 少傾,突然從報紙後面,傳來父親不緊不慢的聲音——下次她再叫你滾,你就說:你先滾,我再滾。 遠處,天際邊有幾道白色的閃光,劃破夜空。下雨了,哪個地方! 揣着“上方寶劍”,接下來的那幾日我處心積慮,急不可耐的想一試身手。但再無機會。日子一天天過去,這件小事也就慢慢給拋在了腦後,忘得一乾二淨。 “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沒想到幾個月後的一天,父親的教誨派上了用場。 那天,和幾個同學在那間教室門外踢球,同學把教室門當球門,儘管踢的很輕,但守門員拙劣的漏勺仍讓球幾次碰到了身後的木板門。 門開了,探出頭來的正是那個年青女老師,她壓着聲:噯—,幹什麼你們。裡面上課吶! ——見是她,忘卻的記憶瞬間恢復了。我那份激動啊——就象喜兒見到了八路軍,緊步上前笑嘻嘻的:沒事,踢球。 ——別在這踢,走開。 ——再踢一小會兒。 走!聽見沒有?滾。——看來這真是她的口頭禪。 時機到,我往她跟前緊湊一步,帶着壓抑不住的興奮,喜笑顏開的把父親的招數甩了出來:你先滾,我們再滾! ——“呯!”用力撞上的門,把她的臉留在了斑駁陸離門板的後面。閉門前,她剎那間的表情永恆定格在了我的記憶卡中:眼微微瞪着,有點慍意和惱怒。但總體還算平和。 這次回家我沒再向父親匯報。因為他肯定早已忘記了當初的教誨,更因為我以“滾”制“滾”的實踐中多少有些小小的惡作劇。 |
|
|
|
實用資訊 | |
|
|
一周點擊熱帖 | 更多>> |
|
|
一周回復熱帖 |
|
|
歷史上的今天:回復熱帖 |
2018: | 今後一切單位都要建立黨委,包括外企, | |
2018: | 對台灣要促統,對台灣百姓可能發身份證 | |
2017: | 建議把總統令不能暫時阻止的難民送到第 | |
2017: | 為什麼美國政府雇員多為民主黨擁躉? | |
2016: | 為了咱們勞動人民的血汗不被官府榨乾, | |
2016: | 雪山下的絳珠草:暴徒和警察,香港之夜 | |
2015: | 昨晚嚇死俺廖。 | |
2015: | 看了阿潤的帖我也覺得國內現在醫保很不 | |
2014: | 掏心窩子說嫖娼是每個男人都想幹的事 | |
2014: | 我的朋友小巫童子,沒想到網上有飯撞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