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帮老大杜月笙

微芒

（原标题：杜月笙：人生境界看不穿，枉谈做人许多年）

  杜月笙传奇一生就两字：境界。

  1910年，天字辈的青帮老大黄金荣为手下兄弟打赏，众兄弟开心的不得了。年仅23岁通字辈门徒杜月笙因为忠心至诚得力有为，得赏三千块大洋。黄金荣说，“这些钱够你在上海买一座大宅，娶两房姨太太。不过，是嫖是赌，自己说了算。”杜月笙领赏作揖，辞别黄金荣。乘摆渡过江到陆家嘴，一路小跑到金桥，把赏钱悉数分给底下弟兄。“我杜某乃一凡夫，承蒙诸位相助，方有今日，钱虽不多，兄弟共享。”

  黄金荣得知此事，大惊，“小儿如此大志，恐十几年后，上海滩只知有他，不知有我了。”黄金荣猜对一半，还不到十年，杜月笙三十岁时已经威震上海滩，和黄金荣平起平坐了。

  杜月笙生于1888年，出生地是当时江苏省川沙厅高桥，现在属于上海浦东新区。杜月笙小时候很苦，四五岁就相继没了爹娘，继母和舅舅把他养大，14岁时独自闯荡天涯。

  上海是繁华的国际大都市，机会多，杜月笙选择落脚，在一家叫做潘盛源的水果店当学徒，掌柜叫王国生。少年很勤奋，练就一套单手削梨的本领。手指频动，眨眼功夫，整个梨皮可以均匀地一圈圈削下，粗细深浅如一，一刀到头不折断。江湖上送他一个绰号“莱阳梨”、“水果月生”。

  杜月笙有一恶习，好赌。赌是万恶之源，沾染了就会害己害人。他为了赌竟私自挪用水果店的货款，以求翻本，却输了个精光。杜月笙无颜以对，只能不辞而别。没了工作，又没钱，杜月笙饥寒交迫，无依无着。

  正当杜月笙走投无路之时，王国生找到了他。不但没有丝毫的责怪，还把他接回店内，一切如常，就和什么事没发生一样。杜月笙从小饱受白眼，见惯了亲邻之间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下等人的生命中，为恶多是首选。

  王国生没有怨恨，反而对杜月笙一如既往，用善心感化他，用胸怀感动他。这件事深深触动了杜月笙，见识到人性的另一个侧面，原来如此美好。杜月笙是有慧根的人，从一件小事里面就看到与人为善的力量，激发了内心深处的良知。杜月笙一改此前。

  杜月笙有句名言：“头等人，有本事，没脾气；二等人，有本事，有脾气；末等人，没本事，大脾气。”顾嘉棠是杜月笙手下跟随自己一起打天下的兄弟。在外人面前，杜月笙是老大，顾嘉棠恭恭敬敬。在私下里，杜月笙是兄弟，顾嘉棠还常常打趣他，拿他开玩笑。有时候拿起一个水果递给到杜月笙：“来，削一个。”杜月笙总是笑着接过来，削好，递过去。这才是兄弟。

  不光是对兄弟，对佣人也很和善。杜府佣人常说：“杜先生好侍候，我们做错事，他也轻言细语。”他出身自底层社会，知道下人的辛苦，能够包容下人的错误。人有困难求到他，总是尽力帮忙解决。

  杜月笙最早是一个卖水果的学徒，但是他发迹后似乎不忌讳过去。这一点从他经常给兄弟客人削水果就看的出来，对过去很淡然，超越了荣辱。每次他回到十六里铺，总会有一帮小乞丐跟着他，吹着口哨，对他喊：“莱阳梨，给点钱。”杜月笙也从不生气，只是对手下说：“多给点。”上海滩的黄包车夫、短衫阶层都是杜月笙的拥趸，曾喊出“做人要做杜先生”的口号，足见杜月笙人心之善，如此深入人心。

  杜月笙19岁时进黄宅做看门小弟，在黄金荣老婆林桂生身边听差。林桂生患病，杜月笙服侍左右，数日衣不解带。

  别看林桂生是个女流，却聪明能干，是黄金荣的军师和得力助手。有一次，黄金荣的三箱烟土被人偷了，黄金荣无计可施，林桂生也气得直跺脚。杜月笙说“老板娘，我去”。林桂生没在意。青年人想出头，总得给机会让他试试。再说看情形，死马只能当活马医了。三小时后，烟土带了回来。立下如此大功，林桂生没有什么奖赏，杜月笙依然专心干他的看门小弟。

  只问耕耘，不问收获；时候到了，自有收获。两年后，林桂生把他推荐给黄金荣。杜月笙自此登上了历史舞台。杜月笙常说，“我的处世之道，尽在一个诚字。”

  杜月笙发迹，起于陈世昌。经人介绍，杜月笙拜陈世昌为“老头子”，成为青帮一员。陈世昌辈分低，资质平庸，杜月笙跟了他两年，没有什么起色。干的都是苦活累活，伺候人的活儿。但杜月笙懂得感恩，成名之后，却以养父之礼将他奉养起来。

  陈世昌有一子，眼高手低。办钱庄，开妓院，亏得血本无归。债主紧逼，扬言要剁手跺脚。陈世昌无奈，只好请杜月笙出面解困。杜月笙当天就派手下送去两万五千银元，并附带一张纸条，上写“勿放心上”。

  然而，未出三月，陈子再次败光所有。杜月笙得知后，未等陈世昌再开口，又派人送去两万银元，以解危难。陈世昌感动涕零。杜月笙打电话说：“钱财身外之物，不劳挂心，令郎无事即好。”

  林桂生年轻时倍受黄金荣宠爱。后来黄金荣喜新厌旧，看上了戏子露兰春，将林桂生无情抛弃。杜月笙一感激阿桂姐的知遇之恩，为其置办宅院，以长辈之礼供养，善待有加。见面必称呼阿桂姐，没有丝毫怠慢。

  黄金荣为争夺戏子露兰春，怒打了卢筱嘉。这卢筱嘉是浙江督军卢永祥之子。其父盛怒之下将黄金荣逮捕入狱，准备处死。黄金荣倘若一死，杜月笙便轻松当上上海滩青帮第一帮主。然而，杜月笙不忘本，四处托人，营救黄金荣。不但赠送卢督军三鑫公司部分干股，又外加10万银元，救出黄金荣。

  身边兄弟对杜月笙说：“大哥为何如此慷慨。管是人情，不管是本分，纵然救济，也不至于此。”杜月笙回答：“受人之惠，不忘于心。知恩要图报，落井不下石。”杜月笙有情有义，坚持这做人信条。

  当时上海滩有一句话叫：黄金荣贪财，张啸林善打，杜月笙会做人。1931年，日本发动九一八事变。张学良一枪没放就丢了东北，还推卸责任给蒋介石。国人无不痛恨，爱国志士无不想铲除他，包括王亚樵。

  王亚樵是斧头帮老大，以暗杀闻名。黑白两道都不敢轻易得罪，人送外号“暗杀王”。曾暗杀过直系军阀淞沪警察厅长徐国梁、上海招商局总办赵铁桥等。王亚樵逼得张学良无处可去。杜月笙说了一句：“到我府上，你可安心住下。”，杜月笙把名下一家赌场装修好后给他居住，每天提供毒品供他。不过最终，杜月笙帮助张学良戒了毒。

  1923年，大总统黎元洪被赶下台，世态炎凉，人人避之。到了上海，唯有杜月笙带着保镖车站亲自迎接。日夜守护，寸步不离。

  抗战期间，梅兰芳寓居上海。蓄须明志，不为日本人唱戏，靠卖字画为生。杜月笙派人偷偷去买，帮梅兰芳渡过难关。黄炎培生活拮据，杜月笙每月差人送500大洋。

  陈光甫的商储银行有一年遭挤兑，陈无奈之下只好求助于杜月笙。陈登临杜府，杜月笙只说了一句：“明早开门之前，在商储见。”次日上午，商储门口来了一队汽车，为首的一辆，牌号是“7777”。上海人人皆知，这是杜月笙的车。杜月笙跨出车门，走进银行，存了三百万大洋。见杜老板都来存钱了，客户顷刻散去。

  在上海摊，凡是认识杜月笙的人，几乎没有人没有接受过杜先生的帮助。从底层到商界、军界、政界都是如此。杜月笙还有个习惯，送别人钱不许第三个人在场。就是为了保全被帮助人的面子。杜月笙常说一句话：“锦上添花的事情让别人去做，我只做雪中送炭的事情。”

  1930年，法商水电公司上海总部，三名员工被电身亡。公司对工人的死置若罔闻，没有丝毫赔偿。工会领导了大罢工，法租界停水停电，乱作一团。罢工持续数天，局面开始失控。法商董局总董阿方斯拜访杜月笙，请求调节。杜月笙拱手婉拒道：“杜某人声望不够，难担起如此重任。”

  阿方斯拿出重金找上海市长吴铁城帮忙说情。吴铁城拿出大部分贿金拜会杜月笙：“别闹太大，给个教训就行了。”杜月笙抱了一下拳：“市长来了，那杜某人就豁出去一把。钱您拿走，心意我领了。”

  杜月笙随即给阿方斯打电话：“三名死亡工人，每人补偿50元安顿后事。所有工人加薪一倍。”阿方斯考虑再三：“补偿可给，但薪金只能加七成。”杜月笙说：“好，那就说定了。”

  杜月笙召集罢工领袖，询问复工条件。有的说加三成，有的说加四成，胆大的说加一半。杜月笙一抱拳：“兄弟们不容易，杜某人没本事，没能让工资翻倍，只能给兄弟们加七成，对不住大家了。”霎时，全场高呼。

  杜月笙又说：“但罢工期间的工钱不给，可以吗？”大家笑着说：“算了，算了。”有一人高喊：“这一点不能同意。”杜月笙说：“我已经答应法商，不能变更。罢工期间的工资，由我来付。”这一付，就支付了30万大洋。

  杜月笙一生仗义疏财，几乎买了整个上海滩的交情！之所以杜月笙在上海呼风唤雨，全仗做人做事手段。杜月笙不杀富济贫，也不坑害贫贱民众，但做人做事要刀切豆腐两面光。他还常说：前半夜想想自己，后半夜想想别人。

  斧头帮帮主王亚樵，出了名的“不好惹”。有一次，王亚樵与上海警备司令杨虎发生争执，王亚樵当众甩了两个耳光。杨虎身为司令，竟然默不作声没有还手。

  上海招商轮船局董事长李国杰有找王亚樵帮忙，让其暗杀轮船局局长赵铁桥，并许诺事后将“江安号”货轮相赠。但这之前他已将“江安号”许诺给了张啸林。王亚樵暗杀赵铁桥后，派人去接管“江安号”，结果被张啸林手下人一顿暴揍。李国杰见势不妙，赶紧提出将“江华号”货轮给王亚樵。王亚樵拒绝：“轮船事小，面子事大。江安号必须要。”

  张啸林听闻，立即找杜月笙商量。张啸林说：“先与王亚樵言和，暂作缓兵之计，然后再派人将他杀掉。”杜月笙不同意：“事不要做绝，要留有余地。不然杀来杀去，没有尽头。”

  杜月笙找到王亚樵说：“此事乃是误会，李国杰将船先许给王爷，后又许给张大哥，都是下面的人没弄清楚。今天愿意把江安号交给王爷。”王亚樵十分清楚货船的来龙去脉，加上杜月笙来说情，很给自己面子，已经够了。便说：“此事罢了，你我同在上海谋生，都不容易，还望互相提携才好。”

  凡事“不做绝，留余地”，杜月笙总能用最小的代价，轻描淡写间化矛盾于无形，使矛盾各方利益都得到满足。在上海滩黑白两道之间都能游刃有余。

  戴笠本来是一个小混混，以赌以骗为生。有一天，他到杜月笙的赌场赌钱，赢了不少钱。掌柜怀疑他出老千，将他带到小房间。“先生，你知道这是杜先生的赌场吗？”“当然知道。”“既然知道，还敢在这里撒野？”“你们这样对待我，杜先生恐怕不会答应。”“你认识杜先生？”“烦你通报一声，说有位戴先生想见他。”

  杜月笙来了，可是，不认识戴笠。他看了戴笠一眼，断定：此人绝非等闲之辈。杜月笙立即支了500大洋，交给戴笠。两天后，杜月笙派人把戴笠请到杜公馆，交给他一封信：“我给蒋先生写了封推荐信，你去报考黄埔军校吧。”戴笠一生的命运就此改变。6年后，戴笠重返上海滩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见杜月笙，结拜为异姓兄弟。

  “人可以不识字，但不能不识人。”杜月笙阅人无数，练就一双识人的慧眼，挖掘出众多人才。仅就他的门徒，很多都是响当当的栋梁之材，不胜枚举。

  孟小冬，京剧名伶，人称“冬皇”，著名的女老生，上海滩最美的女人。杜月笙爱慕孟小冬十年，只是远远的看着，仿佛看一朵美丽的莲花。爱慕她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所以，即使得不到，也不愿用强。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梅兰芳也爱慕孟小冬。气傲的孟小冬不愿给人做妾。梅兰芳用了点小手段，承诺：“你过来后，和福芝芳平起平坐。”孟小冬这才嫁入梅家。孟小冬嫁作人妇，也挡不住追求者，甚至还闹出了人命案。加上福芝芳多次欺辱，梅兰芳对此也无可奈何。伤心了四年，孟小冬终于离开了梅兰芳。

  好姐妹姚玉兰从中牵线做媒，杜月笙放低身位，用真诚打动了孟小冬。孟小冬到上海后，杜月笙宠爱得不得了，请来京剧大师余叔岩教她唱老生。

  1950年，杜月笙准备全家去美国。数了数，一共要办27张护照。这个时候，孟小冬在旁边说了一句：“我跟着去，算丫头还是算女朋友呀？”其他人没听懂，杜月笙却听懂了：“办护照的事情暂停，赶快把我跟阿冬的婚事办了。”孟小冬正式嫁给杜月笙，做了五姨太。杜月笙常说：“打什么都别打女人。伤什么都别伤女人的心。”

  杜月笙天资聪慧，是个读书种子。只是家里太穷，交不起学费，只读过半年私塾。但这难不倒他，找到了另一个学习途径，听评书。评书里讲的知识道理，好懂易学。从春秋战国起，经秦汉唐宋元明清，两千年历史烂熟于心。这习惯，几十年不间断。即使远走香港，也不忘派人请去评书艺人，继续学习。杜月笙小时候没钱读书，深知读书的重要，用一生的学习来弥补。

  发迹以后重金聘请读报秘书，坚持每天听报。有不懂之处，就详加追问，一直到弄通为止。杜月笙喜爱书法，他的漂亮小楷，体丰骨劲，结体收放，浑厚敦实，肥而不腻，自有风格，透着一股文人的清韵。

  杜月笙一生尊重知识，对子女的教育极为重视，要求极严，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问功课。常常跟儿女讲他儿时经历，要儿女珍惜现在的读书机会。

  杜月笙仪表堂堂，言谈斯文举止儒雅，待人接物谦卑恭敬。一年四季着长衫，最上面一颗纽扣也从不解开，透着文人气质。他只喜欢一个称呼：杜先生。

  国学大师章太炎，晚年在苏州讲学。本来对杜月笙这样的人很鄙视，不料侄子在英租界与人发生了纠纷摆不平。章太炎只好放下架子，拉下脸请杜月笙帮忙。杜月笙只说了一句，你个事情我晓得了，我会替你办妥，好！再见。

  杜月笙着实费了些周折，总算为章太炎解决了难处。随后专程去苏州拜访章太炎。杜月笙知道读书人清苦，临别时将一张两千元支票，叠成小方块，悄悄放在茶杯下。既保全读书人的面子，又表达对文化人的敬重。自此以后，二人开始订交，亦师亦友。

  杜月笙原名杜月生，章太炎觉得不够文雅，遂为其改名杜镛，号月笙。还亲笔为其修订家谱，让卑微的杜月笙有了好出身。凭着对文化人的尊重，杜月笙相继结识杨度、章士钊、杨云史等文化名流，成为杜宅的座上客。黎元洪秘书骈文大家饶汉祥特撰一副对联：“春申门下三千客，小杜城南五尺天。”

  1931年，杜家祠堂落成典礼。帮杜月笙家族写文的是国学大师章太炎，作《高桥杜氏祠堂记》。文章出手不凡，立意高远，开篇句道出杜之先出帝尧……，杜氏先祖多识忠孝节义之人，几经传承至杜月笙。总之，都是大手笔，足以让杜氏门楣生辉。

  杜月笙邀请京剧名家荀慧生、程砚秋、梅兰芳、尚小云、小翠花、徐碧云、杨小楼、龚云甫、李吉瑞、马连良、言菊朋等57位三代同堂的演员齐聚上海。这是唯一一次京剧名家同时登台。史称“天下第一堂会”。

  前来祝贺的社会名流震惊上海，赠送匾额不绝溢美之词。

  “孝思不匮”——国民政府主席蒋介石贺。

  “好义家风”——陆海空军副总司令张学良贺。

  “明望之后”——国防部部长林辉贺。

  “世德扬芬”——军政部部长何应钦贺。

  “慎终追远”——实业部部长孔祥熙贺。

  做人做到这份上，也算是极致了。

  我是一个中国老百姓，碍于国家民族主义，未敢从命！”这是杜月笙的民族气节。

  淞沪会战时，杜月笙率先下令自家轮船公司开出几艘轮船，行驶至长江江面凿沉，阻塞长江航道。在杜月笙的带领下，其他轮船公司也纷起响应凿船沉江，有效的阻碍了日军进攻。

  上海沦陷后，杜月笙一直遥控指挥留守上海的门徒，配合军统的地下工作，抢救要员，暗杀汉奸。伪上海市长傅筱庵，就是死于杜月笙门生之手。杜月笙参与谋划高陶事件，致使高宗武与陶希圣脱离汪伪政权，公开揭露“汪日密约”。他的结拜兄弟张啸林当了汉奸，出于民族大义，杜月笙让手下予以铲除。

  杜月笙曾出巨资找人刊印《西行漫记》和《鲁迅全集》，封面印有烫金大字：“杜月笙赠”。送给上海各个租界的图书馆，供人借阅。杜月笙还专门花钱买了1000个荷兰进口的防毒面罩，由潘汉年经手，送给八路军，应对日本人的毒气战，

  杜月笙有一个头衔，中国红十字会副会长。他没有把这个当做虚衔赚名声，而是切实做了很多事。不但设立很多医院，积极救助了伤员，还组织筹款募捐，钱不够，就自己贴钱。

  会做人的杜月笙信奉“做人做事要刀切豆腐两面光”的处世信条。他曾积极助蒋反共，同时又跟共产党暗渡陈仓。掩护过周恩来的堂弟周恩霪，收金山为关门弟子。

  1949年春，国民党在大陆垮台已成定局。杜月笙决定远离政治漩涡，拒绝了周恩来，拒绝了蒋介石，选择定居香港。

  1951年的香港，天气潮热。杜月笙哮喘病日益加重，卧病不起，连全家福都没法照了。他清楚自己大限将至。是年8月16日，是他人生的最后一天。杜月笙坚持着，完成了生命中最后的两件事。

  第一件事，分遗产。杜月笙一生仗义疏财，到了香港常常倾囊散财救助难民。偌大的杜家，最后剩下的钱，只有区区的11万美元，窘迫至此。10万美元是杜月笙当初存在宋子文那里的，多出来的1万美元，是宋子文帮他理财的盈余。

  钱就这么多，杜月笙做了如下安排：每个老婆各一万美元，长子一万美元，未出嫁的女儿6000，出嫁的4000。

  第二件事，撕借条。杜月笙让大女儿杜美如去汇丰银行取回一个保险柜。杜月笙自己打开，里面没什么钱，是满满的一大堆借条。欠款的不是商界精英就是政界高管。最少的也有5000美元，最多的一张是500根金条，欠款人是国民党保密局上海站站长王新衡。

  杜月笙拿出借条，一张一张翻看，又一张一张撕掉。子女们不解，问：“为什么要撕了？”杜月笙说：“我不希望我死后你们到处要债。”

  他沉默了一会，又说：“借出的，表面是钱，实际是人情。感恩的，永远会记得杜家的好。不感恩的，你去要账，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我不希望，我死后，家里还碰刀斧。”撕掉借条，欠账就一笔勾销，不欠了。

  死前，杜月笙对儿女们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没希望了，你们有希望，中国还有希望！”

  杜月笙临终留言：“把我的尸骨带回上海，葬在浦东高桥老家。”他没能如愿。

  如今的浦东高桥已经高楼林立，一派繁华气象。杜家祠堂历经80年的历史变迁，饱经风雨，在肃穆中静立。只有祠堂里的罗汉松依旧郁郁葱葱，透着浓重的历史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