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化似乎是無所不能的,眼看中華大國根深蒂固的傳統文化正在與美國文化激烈而持久地雜交,在頻頻回首的痛苦中生出麥當勞吃得津津有味,星巴克喝得如醉如痴,耐克鞋穿得風塵僕僕的,從三歲到四十歲只呱呱卻不墜地的新一代。
中國媒體受全球化的影響比其他產業較晚,但是卻充分彰顯出全球化的無能。漢堡包油再大可以湊合着吃,皮鞋天再熱也可以湊合着穿,但是電視節目就比較難把握了。最近網上不斷炒作的中國選秀節目暴露主持人對參賽者不敬,遭到廣大網民的批判,說中國主持人素質低,不親民,缺乏教養,等等,等等。估計這就是引進的電視節目患上了水土不服的毛病。
新人選秀的節目評委故作姿態,對選手出口不遜不是中國的發明。這種作風的創始人Simon Cowell(後所幸改名Simon Cow,賽蒙牛)原是英國名氣不大不小的明星包裝師。在英國流行偶像節目中出任評委。一路盡顯殘忍之能事,專門往可憐的選手傷口上撒言,往他們的自信心上潑涼水。竟然隨着節目的紅火,成了比新秀還搶鏡的人。臭嘴一下子上升到了臭豆腐的高度,賽蒙牛也就變成了王志和。比賽蒙牛還臭而過之的是智力測驗女主持人Anne Robinson(醃蘿蔔絲)。尖酸刻薄的老婆子把參賽者的自尊統統一言掃地。
對此款臭豆腐的偏好有深厚的文化背景。英國人這些年來厭煩了奶油流行歌手,煽情電影,和石膏粉一般的說教電視的反應:就喜歡看人在電視上受折磨,越殘忍越好;就喜歡臭的,越臭越好。
後來美國引進了這兩個節目,但是實在找不到比此二位更臭的嘴,索性把他們直接請到美國。兩人就像中國作家出國一樣,以為自己的臭嘴到了美國照樣能夠得到追捧。可惜,英美文化差異太大。美國參賽者沒有英國參賽者這麼軟弱可欺,醃蘿蔔絲最終在節目錄製過程中遭到參賽者怒罵。美國觀眾也不買賬,節目收視率連續下降。她剛去美國時在眾目睽睽之下買了幾雙新皮鞋,沒等試穿就灰溜溜地回到英國老窩,關上門繼續過臭嘴癮。英國觀眾也像接納離家出走的孩子一樣,把這個老小孩重新攬進自己的懷裡。畢竟是自家產的臭豆腐,買不出去我們自己吃!賽蒙牛的運氣則截然相反,畢竟他沒有醃蘿蔔絲那麼臭,總算在美國挺了一陣,而且終於讓美國人開始喜歡上了臭豆腐。
中國的選秀評委面臨的問題更多,一是英式的冷嘲熱諷怎麼能轉換成有中國特色的譏笑;二是中國的觀眾是不是也已經看膩了奶油酸甜,等着上臭豆腐了。我沒看過超女,估計超女沒有引用臭嘴評委,或者沒有臭到這個份上,否則不會這麼順當。這種改良是很明智的。中國觀眾還沒吃夠奶油酸甜,否則不會有那麼多淚包主持人、又靚又俊的大明星整天把自己浸泡在愛的上氣不接下氣中。如果當時用了臭嘴,估計什麼玉米涼粉,統統都會霉氣衝天了。現在臭嘴出來了,果然問題不少。首先遭到的是關於“素質”、“人品”、“心態”的口誅筆伐。從生活在臭豆腐之鄉的人的角度看,顯然廣大中國觀眾是拿了滿漢全席的標準來衡量那一小碟兒臭豆腐。
當然,不排除新科臭豆腐還臭得不地道。不知道那臭也有臭的學問。畢竟王志和是土特產,換了地方生產,肯定不能和原裝一個味兒。感覺美國人還是比較聰明,從英國進口原裝的,不行就退貨。面對美國人民的憤怒,也可兩手一攤說那是英國產的,英國人就好這口。這樣,煩英的人覺得自己沒白煩,哈英人覺得自己沒白哈。電視台賺的是收視率,英國臭嘴賺的是臭名遠揚。可憐中國臭嘴評委,臭了別人,更臭了自己。看來要擺國際宴席,臭豆腐還是慢點上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