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饕餮隨筆－螃蟹愁思、玩味茄鯗、趣話鴨頭ZZ

（1）螃蟹愁思

每年秋天河蟹上市，便勾起了食慾。蝦和蟹這類甲殼動物只要一加熱表皮就變紅了，輕輕掰開後蓋，只見黃肥肉嫩，煞是誘人，難得的一頓美餐。

春天想起了秋天，想起了吃螃蟹的場面，想起了桂花美酒的飄香。

吃螃蟹是要蘸點醋喝點酒的。喝酒以後猶想弄點詩文，一如里的“小資”。

且不說里描述的經典場景，且不提重重疊疊的新夢舊夢，單說那天在藕香榭大夥一塊賞桂花、吃螃蟹。

雖然賈府宴一頓螃蟹應該是家常便飯，但那一回螃蟹可不是白吃的，因螃蟹製造了不少妙趣橫生的話題，也是頗費了一番文學味濃重的筆墨。

沒品味的小蹄子們少不了逗趣，只好借着“吃醋”耍貧嘴、弄蟹黃奚落人，卻也好不熱鬧。才子佳人們菊花詩剛羅就，螃蟹詠又開始了，都是因了酒興。

黛玉不愛吃螃蟹，也不大吃酒，故意坐在一旁自斟自飲，也未喝醋，仍有幾分的酸意。

『鐵甲長戈死未忘，堆盤色相喜先嘗。螯封嫩玉雙雙滿，殼凸紅脂塊塊香。多肉更憐卿八足，助情誰勸我千觴。對斯佳品酬佳節，桂拂清風菊帶霜。』這是黛玉發自內心的感慨，一如既往的惆悵。

那日的“食螃蟹絕唱”出自“薛蘅蕪”之口：

『桂靄桐陰坐舉觴，長安涎口盼重陽。眼前道路無經緯，皮裡春秋空黑黃。酒未敵腥還用菊，性防積冷定須姜。於今落釜成何意，月浦空餘禾黍香。』

觀得此詩即止，誰還能寫出這般深刻的螃蟹詩來，除了曹公生花之妙筆此次賦予寶釵唯美之靈性，今日讀罷，依然絲絲入扣、栩栩如生、回味無窮。

--（2003.04.30)

（2）玩味茄鯗

曾經寫過一篇關於“劉姥姥”和“茄鯗”的隨筆，覺得仍不過癮。主要還是由於對紅樓和茄子的鐘愛吧，兼顧精神和物質的依賴。

北京的茄子以渾圓的為主，一般切碎了成丁子，做出來才有味道。以前在塞北的時候種的茄子都是長條形的，裡邊的瓤特別多，整條的用油煎了再燜，不必放肉也是很好吃的素食美味。現在家門口的市場也有長茄子賣但味道總覺不同。

說着就跑題了，仍回到紅樓，回到劉姥姥到大觀園的那會子，吃不出茄子的味道，直嘆息、直咋舌。莊稼人整天“面朝黃土背朝天”，造就了硬朗而風趣的村姑，一開口即是“一個蘿蔔一頭蒜”之類的俗語，可見其養生之道，這兩樣根莖類蔬菜對人體卻是大有好處，常吃還可以預防“非典”。

面對大觀園，劉姥姥眼花繚亂；品嘗茄鯗，劉姥姥瞠目結舌。真不夠她老人家看的，一會問這是什麼樹、那是什麼花，這是什麼石，那是什麼鳥，反正儘是些稀奇古怪的玩藝，還有怡紅院裡的那件“西洋鏡”讓她仿佛誤入了“天宮”……

自小喜歡劉姥姥、喜歡板兒，羨慕農村裡的生活，沒見過什麼大世面，就那樣平平淡淡、春種秋割、休息勞作，沒有轟轟烈烈的大起大落、自然而然地生老病死、享受生活。如果有一畝地，我就種茄子，然後看茄子開花結果，守着它百吃不厭。

反覆熟讀過幾遍鳳姐誇誇其談介紹“茄鯗”製作過程的那段文字，但是至今仍琢磨不透它的具體做法。或許是鳳丫頭信口開河，其實根本不用那麼複雜，還是她真是一個美食家，偶爾客串一下為老公做一頓茄子解悶兒，不知道她進沒進過廚房。

--（2003.05.01 此文謹獻給所有的勞動者，祝節日快樂！)

(3)趣話鴨頭

湘雲是大觀園裡最惹人喜愛的“丫頭”。憨直而幽默，伶俐又不俗。“愛”哥哥叫得可愛，眠芍藥醉得嫵媚動人，也惟有她敢和好“吊小臉子”的林姐姐開“打情罵俏”的玩笑，猶記那夜在怡紅院飲酒行令，機敏的她竟以嘴邊的鴨頭為題，巧妙地應對“一語雙關”，這“鴨頭”對那“丫頭”簡直天衣無縫。

平素不喜歡吃禽類的頭，不知為何，尤其是怕看到那一顆顆睜着的眼珠子。可是每每在滷味店買回的醬鴨、烤鴨，都要搭售鴨頭或脖子。即便在超市買那種封裝好的切碎的鴨肉，在下面都會隱藏着半支鴨頭。

有一晚獨自一人貪婪地就着鴨子喝燒酒，喝到深更半夜什麼吃的都沒了，看瓷碗裡除了殘碎的鴨骨頭之外惟留半支鴨頭，也只好饒有興致的把它嚼了，然後一激動把鴨骨頭統統扔到鍋里煮了湯，那味道鮮美至極，遂又喝光了所有的酒才舒服地睡去。

鴨頭確實沒什麼可吃的，主要是裡面沒什麼肉，據說鴨舌很好吃，可惜從沒看見過，估計太小了，如果有也早被切了。

中的食譜一向是很講究的，什麼時候吃什麼菜，注重葷素搭配，而且營養齊全，像鴨肉、鵝脯、各色點心之類看着都叫人直留口水。

那夜湘雲是吃了鴨頭裡的腦子，俗語說吃什麼補什麼，凡是動物的頭腦都該有益智的作用。怪不得雲丫頭那麼聰明，人家吃鴨肉，她專挑鴨頭。不過總覺得鴨子是一種笨笨的動物，在所有長着翼翅的禽類裡面，憨憨的、執著的鴨子總是昂着頭幻想着有一天變成天鵝呼拉拉飛向遠方……

--（2003.05.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