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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旭:眼中形势胸中策——读刘亚洲《大国策》
送交者: 岚少爷 2014年11月23日18:51:54 于 [军事天地] 发送悄悄话

眼中形势胸中策

——读刘亚洲《大国策》

(该文收录于戴旭著《盛世狼烟》书中)

宋 人宗泽有句:“眼中形势胸中策,缓步徐行静不哗”。清末蔡锷更有:“环顾中原谁是主?从容骑马上峰巅”。读刘亚洲将军文论《大国策》,最先涌生的感觉,便 是这种登高望远,“从容”“不哗”的大将风范。古今三将,千年一望,异曲同工。唯一的区别是,宗、蔡二将了望的是眼前战场,思谋的是救国自保;而刘将军眺 望的是眼前时空之外更大的 “战场”,筹谋的是国运兴衰,逐鹿天下。思维已超越军事,跃上大战略的层阶。

正如我关于三位不同历史时期的 将军不太恰当的类比所直观揭示的事实,中国虽有“自古不能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不能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的高论,但古往今来真正具有世界“全局”眼光的将 军或帝王,如果不是说全无,至多也只能称“几稀”。因为自以为天下之“中”,地上之“华”,又怎知国外有国天外有天?故虽然江山代有才人出,但无一例外都 带着老大帝国的先天缺陷——

首先是地理上的目光短浅。一道万里长城把自己与外部割裂开来。不久前读到美国一位历史学家20世纪30年代 写的《房龙地理》,惊得我几乎叫起来——其中第37篇是:“东亚大半岛——中国”。试问:从古至今,有哪位中国的政治家军事家或史学家,从海洋的角度看中 国?直到今天,我们官方的称呼还是960万平方公里的领土。我们从来认为自己是大陆,而美国人却发现中国的真相是大半岛!中国忽略海洋的危害已经由历史进 行了残酷的惩罚,但是,这种地理短视的后果,直到今天还在中国人的心底隐隐作痛。我们很多人只知道东海、南海争端,台湾海峡危机,又有谁看到了我们从古到 今一脉相承的地理视角的缺憾?

地理的短视本能地带来政治心胸的狭隘。相对于前者对民族造成的一场又一场直接的战争灾难,后者更使中国长 期地处于世界的孤立和挤压之中。秦皇汉武唐太宗,为中国历史上的一代英主,看到的也不过是中国周边的部落小邦。到了最后的清朝,中国甚至连自己的周边也看 不到了,否则怎么会对俄罗斯的工业革命(且不说欧洲的工业革命)和日本的政治革命——明治维新——置若罔闻?康熙把玩着俄罗斯贺寿的手枪,不过是当作一件 精美的工艺品,丝毫不知大清国150万平方公里的锦绣江山就将被这柄小小的玩具夺去。康熙号称英主,眼界也没有越过蒙古草原。林则徐号称“睁开眼看世界的 第一人”,看到的也不过是携枪带炮兵临“中国”城下的世界。地理短视政治狭隘,二害相生,竞相戕杀着民族的生机,故以汉族为正统代表的中国几千年来不仅从 来没有在地理上成长为世界帝国——还两次灭亡于游牧部落的少数民族,更没有在政治上取得任何进步。中国的编年史,其实是一个个从盛到衰的朝代小历史串成的 一部从盛到衰的大流水帐,无任何新意。

这种地理短视、政治狭隘的基因,代代遗传。新中国成立前夕,历史学家郭沫若写下《甲申三百年 祭》,劝诫毛主席和全党勿蹈三百年前李自成的覆辙。其眼界之低,创下历史之最。只看到三百年前的一个失败的封建帝王,而没有看到三百年前的欧洲正在发生资 产阶级革命,封建制度正在全世界的范围内被彻底埋葬。民族英雄毛泽东的伟大不容置疑,但毛泽东的农民本性和帝王思想的历史局限也同样不容置疑。不然如何解 释20世纪六、七十年代世界都在从工业时代向信息时代一日千里的迈进,而中国却在进行荒唐自残式的文革?刘亚洲说:百年来,中国始终没能成为现代意义上的 大国,缺乏全球视野,缺乏对内外政策的通盘谋划,是重要原因。这是透过今天中国的皮肉,看到了历史骨子里的病根。

正如人有多大的器量成就多大的事业,国家有多大的政治容量和战略视界,就有多大的发展前途。

刘 亚洲说:近二百年来中国的历史,是收缩的历史。刘亚洲是太客气了。二百年以前中国的历史就是扩张的历史?除了两个游牧民族统治中国的短暂时期,大部分时间 中仅仅满足于自保。秦始皇何等威武,也不过垒了个院墙。到了汉武唐宗至多也只是无意识地自然膨胀了一点点。中国人下棋喜欢说“看三步”,以为这已经看得很 远了,而别人是看全盘。这一点从中国与美国各自的战略遗产的比较能看得出来。中国有孙子兵法和人民战争,而美国是《制海权》。中国的理论的立足点是陆地, 美国的是海洋。而世界上陆地是三分,海洋六分。海洋是相连的,陆地是分裂的。居陆地只能安一隅,占海洋方可霸全球。明朝海军世界第一,郑和都做了点什么? 这一点还可以从中美两国的政治文明比较中看出来。美国是信仰自由思想自由,中国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强调思想统一,步调一致。黑格尔说:“中华 帝国是一个神权专制国家,家长制政体是其基础,为首的是父亲,他也控制着个人的思想。这个暴君通过许多等级领导着一个组织成系统的政府……个人在精神上没 有个性。”没有个性何来创造?人民俱成呆瓜,国家无异僵尸。美国是今日世界唯一的超级大国。这个仅仅历经二百余年便从零到“无穷大”的奇迹,当然是美国国 家与民族的巨大荣耀。但这个巨大的荣耀不是因为上帝的保佑给美国带来的运气和偶然,而是美国国家大战略正确设计和实施的理所当然的回报。美国的战略是这样 的:首先建立清明公正的国内政治,消除一切自我抵消的因素,最大限度地凝聚国人智慧和力量,富国强兵为立国固邦之本;然后,将周边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等 待时机,迈出一只脚进军和控制欧洲;第三步,迈出另一只脚踏上亚洲;第四步,立足欧亚,控制全球海洋,奠定霸业基础。今日美国正依靠太空和信息优势巩固霸 业。美国两党执政,各有各的纲领,但在涉及民族、国家长远利益方面,从来都是继往开来。正是这样接力棒一样的生生不息,美国在强国如林的世界上步步为营。 正是大战略的清晰和坚定不移,美国利用了世界历史上每一个机会,终于独步全球。这样的事实,让世界上每一个超过200年历史的大国感到羞愧,同时,也值得 它们深深地沉思。因为中国是所有世界大国中历史最古老的国家,所以,我以为中国的沉思,要更多一些分量。

岂止美国,综观世界,凡曾经辉 煌(或嚣张)一时的国家与民族,无一不是有着清晰连贯的大战略。英国两代女王伊丽莎白和维多利亚,间隔108年,而争夺世界制海权的战略前后相接,终于建 立日不落帝国;俄罗斯从一蕞尔小邦在400年间扩张400倍成长为超级大国的奥秘,看了《彼得一世的遗嘱》和《向南方的最后冲刺》就明白了。沙皇也好,斯 大林也好无不是沿着这样的方向前进。今日俄罗斯的方向也是如此。德国是欧洲之虎。这只虎蹂躏欧洲和世界的轨迹从1866年的俾斯麦、1888年的威廉二世 到1939年的希特勒前赴后继如出一辙。日本更是。16世纪日本丰臣秀吉便设计了征服朝鲜、占领中国、夺取印度的蓝图。1823年,佐藤信渊承丰臣秀吉衣 钵,写下《宇内混同策》;100年后,日本首相田中义一写下《田中奏折》,在其前辈的基础上将其称霸亚洲的战略扩展至世界。

有战略,然后鼓雄心,壮实力;有实力然后施战略,复扩实力,滚雪球,正反馈直达极顶。

中国有否?!

读 刘亚洲《大国策》,时时感到将军目光如炬。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政府的生存延续和发展,充满着很多变数。但有些根本性的东西,是永远不变的,特别是不 以政治因素为转移。这个永远不变的“恒”因,就是其战略基点。怎样寻找这样的基点?首先要有战略意识。刘亚洲说:“我们需要战略产业”,“要把大战略当作 产业一样来经营”。这正是看到了中国几千年战略贫困的事实后的痛心疾首之语。中国自来有谋略无战略,有口号无措施。其实是目标不清,方向不明。诚如刘亚洲 所说:国家的战略目标必须是具体的、可触摸的。即具有可操作性,像美国的国家大战略一样。而不是实现伟大复兴之类的号召。中国也有三步走战略,但细想之 下,仍失之模糊、狭窄。经济发展战略,不能代替国家大战略。国家大战略的含义是全面的、综合的。邓小平说,没有毛主席,中国人民还要在黑暗中摸索更长时 间。其实,因为没有大战略,中国已经摸索了几千年还没有找到通往现代国家之路。近二百年来,列强都在强国路上飞奔,而中国却一直在生死线上挣扎、徘徊、盲 动。时而迷惘,时而狂燥。为何?

刘亚洲讲:常说团结就是力量,其实团结产生的力量有限,只有方向才能产生巨大力量。人无方向则迷,国无 方略则衰。中国必须跳出混沌的历史怪圈,在纷繁复杂的局势中,清晰地定位自己,在与世界各大国关系的协调互动中,把握自己前进的方向和速度。这既是《大国 策》问世的背景,我想也是刘将军写作此文的初衷。我们在跳出历史的同时,也在创造历史。我们在为当代留下一个奇迹的同时,还要为后世留下一个永往直前决不 重复的轨迹。从这个意义上说,《大国策》可以作为大多数中国人关于“战略”的一种启蒙。

《大国策》可以视为一部现时代的《战国策》。

诞 生于二千多年前的《战国策》,其实就是战国时代的大国“纵横”策。刘亚洲说:世事如棋。大国是棋手,其他国家不过是被拨弄的棋子。诚如斯言。世界历史就是 大国博弈的历史。不管今日中国如何标榜自己是第三世界的朋友或代言人,其发展存亡都决定于和各大国或国家集团的关系。是故,《大国策》如庖丁解牛般地剖析 了当今世界大国及国家集团的战略构想,然后以“捭阖”之术建言。

20世纪四十年代,感于内忧外患的形势,中国学术界曾经出现过一个以 “自存自强”为最高目的的“战国策派”。“战国策派”从“现时代”民族国家的生存处境出发,反思传统文化。林同济说:“我们必须了解时代的意义。民族的命 运,只有两条路可走:不是了解时代,猛力推进,做个时代的主人翁,便是茫无了解,即或了解而不彻底,结果乃徘徊、分歧、失机,而流为时代的牺牲品。”何永 佶形象地将当时中国比做一条金鱼,别国早已对它垂涎三尺,日本更张开血盆大口欲以吞噬。国家民族危在旦夕,然而,国人尤浑噩如梦。他说:“譬之一条金鱼: 当其在金鱼缸时,‘悠在游在’,以为天下是一个‘信义和平’的世界,那里面没有鲨鲸鼋鳖而只有青草白石金鱼缸,也的确是这样的世界。那条金鱼在这安乐窝的 金鱼缸里住了几千年,忽然被抛入大海,那里有的是海虎、海豹、海狮、……海蛇、海蝎,各各垂涎它金色的美,……这条金鱼也许就因自己的美丽而遭不测。把 ‘中国’二字代替‘金鱼’,就可知我们的处境之危。国人犹以为现在仍是‘金鱼缸’的政治,而不知早已变为‘大海洋’的政治了。”

“战国 策派”那时已经意识到,强势的西方文化正在主导全球。从拿破仑的统治到一战,是西方文化的“战国时期”的序幕,二十世纪则是将成为真正战国的世纪。“各个 大陆将被孤注一掷。印度、中国、南非、俄罗斯、伊斯兰将被召集,……主要的世界都市的权力中心将随意处置较小的国家——它们的领土、它们的经济以及它们的 人民。……在这些血和恐怖的灾难中,一再响起了要求民族和解、世界和平的呼声。……文明可以尊重追求这一切的愿望,但是我们必须有勇气面对事实的真相…… 生活如果要成为伟大的,应是坚强的;它只允许在胜利与毁灭之间进行选择,而不允许在战争与和平之间进行选择,胜利的牺牲品是属于胜利的。”

战国策派像斯宾格勒告诉西方人一样警告国人:“我觉得,告诉后代的人什么是可能的——因而也是必须的——什么是他们的时代的内在可能性所没有包含的,这教训对他们是有益的。迄今为止,一份难以置信的知能和力量在错误的方向下浪费掉了。”

今天,被改革开放的繁荣景象迷乱了双眼的人们,已没有多少记得起“战国策派”。观刘亚洲《大国策》,其冷静、深刻,其恢弘、犀利,却直如站在“战国策派”们的肩上,瞩望天际。

今天的中国历经百年血泊挣扎,已喘过气来,再一次踏上起跑线。近代历史上中国曾数次踏上起跑线,如洋务运动和戊戌变法,但终于没有踏上现代化的跑道。主要原因便是没有认清当时的世界和自己,无略而战,不谋而动,致使政治崩溃民族危亡。

今 天中国的改革开放类似当年的洋务运动,而台海形势则颇似中日甲午战争前夜。时光虽不能倒流,历史却可以重演。现在中国提出“和平崛起”,显然不愿意重演这 一段悲惨的历史,但现实危机四伏,一如当年。台独咆哮于孤岛,中日争竞于东海。美国居心叵测,俄国变故迭起。刘亚洲说:“危机的意思就是危险中有机会,机 会中有危险”。如何正确认识“危”“机”,从而化危为机?须有正确而清晰的战略谋划。而任何战略制定的前提都是知己知彼。孙子论兵也曾说知己知彼,但中国 几千年来仅仅把这句话局限在战场上和战争中,几乎忘却在国际关系中的适用性,否则便不会有闭关锁国的拙作。刘亚洲说:“世界是一片丛林”,一眼看破整个世 界的实质。进而视美国为狮子,比中国为大象。这不仅是历史的描述、现实的比喻,还将是相当长一个时期的真实写照。

美国让中国人爱恨交 加。说起美国可爱的地方,每人都有一箩筐:自由、民主、富裕等等。中国现在喊“三个代表”,其实真正在世界范围内美国已经实现了“三个代表”。但说起美国 可恨的地方,中国人也能倒它一箩筐:霸道、掠夺、干涉别人等等。刘亚洲看中美关系,完全不受情绪影响,洞若观火:1、中美不是敌人;2、美国的战略重心并 未向亚洲转移;3、中美存在结构性矛盾。论述中美关系的著述汗牛充栋,但如此简洁深刻的观点绝无仅有。今天世界仿佛战国,地区强国远交近攻,美国均是结交 的首选。近二十年来,那些在与美国战争中失败的国家,其实不仅仅是军事的失败,也是各自国家内外政策或战略的失败。南联盟、伊拉克、塔利班均如此。且不说 是否与美国有战略利益的直接碰撞,在总体实力绝对不对称的情况下,选择军事正面对抗,显然不是高明的决策。三国前车之鉴,足为我们借鉴。在台海风急浪高的 今天,刘将军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日本是中国千余年来大战略失误的产物。日本在强大者面前是狗,在弱小者面前是狼。此一民族本性,在宋 朝即已表露无疑,但由于内向战略,即使在中国强大时,也未防患于未然,终于酿成大祸,几乎使中国亡国灭种。东方民族没有欧洲民族一笑泯恩仇的胸怀。仇恨只 会越积越深。经历近现代战争之后,两国内心显然已形同水火,任何友好的口号都无法遮盖双方从此互相敌视的事实。感于此,《大国策》在日本一章最费心思,原 因在于多数国人总被历史和仇恨遮蔽着双眼,完全不知日本其实也是一面促使中国警醒的镜子,促使中国焕发的鞭子。日本是个战略短视的国家,固执地奉行以邻为 壑的国策。两千年的历史已经证明,中国的善意无法感动东洋恶邻,唯实力才能赢得对方的尊敬。而实力的含义,其实也包括战略机谋的运用。将军深意,其谁解 之!

刘亚洲久久地注视着普京座椅上方的双头鹰。俄罗斯历史上是继日本之后对中国造成最大伤害的国家,向有扩张传统。但世界没有永远的敌人和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一个智慧的战略家也应该是一只双头鹰,两头张望:一头看历史,一头看未来,紧紧地抓住现实。

放 眼世界,落后国家和民族都有一个共性:内战多。内争频繁,于是无暇他顾。于是予人以可乘之机。恶性循环。内战如自杀,胜败皆自毁元气。刘亚洲痛恶内战。这 表现在其许多历史随感中,也是《大国策》中专论台独“一粒棋子”的蕴意。将军对台独的嚣闹极端鄙视溢于言表,岂止不屑一顾。但同时也对某些民族狂热情绪颇 感忧心。内战不仅耗掉国家的物资资源,还彻底毁灭人才精英。更有甚者,难免割股喂狼,遗下千秋之患。李自成和明朝鹬蚌相争,被清军渔翁得利。当年国共内 战,蒋介石为一己之私不派军队占领日本,更不积极收回冲绳、外蒙,而倾全力于内战,再演鹬蚌。有内战必求外援,求外援必以牺牲民族利益为代价。一叶障目, 不见泰山。这一叶就是私心的叶。未来台海局势向何处去?放在民族利益和国家利益的大天平上,答案立现。

复有欧盟、东南亚、印度、朝鲜半岛。棋手,棋子,棋盘。将军冷眼向洋,屏息静气。知己知彼之后,是游刃功夫,趋利避害,避实击虚,三十六计,精彩演义。

争千秋不争一时,谋大势兼及一隅,谓之“略”。只顾眼前与局部,充其量只是“术”的层次。略玄而简,术浅而杂。《大国策》春秋笔法,只做点睛。如果说《战国策》酷似棋谱,攻防招式随手拈来,《大国策》则颇似观棋,微笑不语,而眼中形势了然于胸。

世 界不是中国的世界,但中国是世界的中国,不管中国怎样崛起,都是惊天动地的世界大事。中国能否和平崛起?中国怎样和平崛起?世界怎样应对中国?当于此时, 看清我们身边和身外的世界,看清我们自己,是首先的和必要的。《大国策》的启迪就在这里。思想是行动的先导,战略是发展的前提。不然,所谓的前进不过是又 一次碰壁,而想象中的和平崛起也只能是又一个美丽的梦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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