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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周蝶的苏菲新解
送交者: zheng-ming 2015年08月02日03:14:20 于 [诗词歌赋] 发送悄悄话

&ㄒ35799;人蝶,《&ㄒ40065;拜集》插&ㄒ22270;,M. 塔吉&ㄒ32500;迪(M.Tajvidi)(1959)

傅正明

庄周梦蝶的苏菲新解

(《中国时报》(201582日)和《中时电子报》)

庄周梦蝶,可以说接近飞蛾和红蝶的境界,但没有那种殉道的壮烈。庄子像无言的红蝶一样「不落言筌」,但是,庄禅并非绝对「不著一字,尽得风流」,而是既不立文字,又不离立文字,同时也像佛陀一样,既拈花微笑,又法语谆谆,因此才有珈音诗中的「沙沙语」。这种境界,也像陶渊明所领悟的那样∶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


「置之於死地而後生」这句古语,尽管孙子原话的意思,说的是把军队布置在无法退却、只有战死的境地,才能激发他们拼死决战,赢得胜利。但这句话早已解读为精神修炼的名言,启迪人们在绝地险境的磨难中不断开悟而赢得新生,契合庄禅之道。《庄子·齐物论》提出了这样的质疑∶「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实际上,庄子以比喻暗示了两种意义上的死∶绝地的象徵性死亡和与生对立的真正死亡,以及心可以不死的精神上的永生。在象徵性死亡时刻,在濒临死亡之际,是悟道的最佳契机。

狂、醒苏菲及其黄金中道

庄禅之道,与古波斯前伊斯兰的「苏菲之道」(Sufi Way)十分接近。苏菲诗人有句格言∶「在你死前先死」(mutu qabla anta mutu)。这句格言最初是谁说的,说法不一,却已成为苏菲之道的基石之一,彰显了修持者「消解自我,与神合一」的教义。《新约》中的保罗说的「我天天死」(《哥林多前书》15:31)与苏菲格言的意思颇为接近,同样涉及上述两种死亡。在真正死亡之前,一个人应当经历多次象征性死亡,可以「死去活来」的死亡。

庄子梦见自己变成一苹蝴蝶,梦醒之後,他发现自己还是庄子,於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梦到庄子的蝴蝶呢,还是梦到蝴蝶的庄子。一般认为,庄子借这个故事提出了一个哲学论点,认为人不可能确切区分真实与虚幻,万物化为一把「物化」的观点形象化了,是审美创造的独立范畴,达到了道通为一的境界。但是,庄周梦蝶,与苏菲之道相比较,可以另作新解或深论,可以视为一个象徵性死亡的时刻,同时也是新生的时刻。

首先应当注意的是,从梁祝化蝶的民间传说来看,蝴蝶在中国民俗文化中可以象徵灵魂。同样,在希腊神话中,蝴蝶是灵魂的象徵。从泛神论的角度来看,蝴蝶也是神。庄子的泛神论倾向,前人多有论述。在他眼&ㄒ63975;,道「无处不在」,甚至「道在蝼蚁」,「道在屎溺」(《知北游》)。因此,庄子有一种「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齐物论》)的感觉。这种感觉,也可以说是一种错觉,是一种精神修持所达到的既迷又悟的境界。

如果用苏菲的修持来解读庄周梦蝶的故事,就不难发现∶庄周通过「梦」(诗就是梦就是禅)的修持,或用藏传佛教的说法,通过中阴之旅的象徵性的「梦境中阴」,接近了以蝴蝶为象徵的神界(泛神论的境界),达到类似於苏菲的「与神合一」的境界,结果就弄不清自己究竟是人还是神了。庄周梦蝶,可以说是他的一个象徵性死亡的时刻。珈音在《鲁拜集》中描绘的修持中的人神难分的状态,也可以视为修持者的象徵性死亡的时刻∶

险关设诱饵,是我还是&ㄒ34990;?

虎穴玩於菟,是我还是&ㄒ34990;?

我若属於&ㄒ34990;,怎说我自己?

我若等於&ㄒ34990;,是谁沙沙语?(Tirtha 843)

珈音在这里达到的,是苏菲修持中跨越重重障碍之後达到的状态,是修持者「消解自我」之後的设问,是诗人对他所崇拜的神所提出的疑问。这是一种精神修持的迷醉状态,像「庄周晓梦迷蝴蝶」的「迷」的状态,即庄子所说的「醉者神全」的状态,甚至是一种狂喜状态,接近「狂苏菲」(Ecstatic Sufis) 的「与神合一」的境界。这样的诗人,像佛门不戒美酒,醉态可掬,玉山欲倒的大成就者一样。与之相对的,是「醒苏菲」(Sober Sufis)的清醒冷静的状态。「醒苏菲」同样能达到「与神合一」的境界,但只是电光火石的刹那,修持者能迅速意识到自己仍然是凡夫俗子,不会以神自居,以真主自居。

狂苏菲的修持,在苏菲之道未被伊斯兰接纳之前的阿拉伯世界,是相当危险的。珈音之前的公元十世纪,狂苏菲的一位波斯领袖人物法拉智(Mansur al- Hallaj),因为在大众中公开宣称他就是真主,触犯了正统派的教义,惨遭迫害,被阿拔斯王朝最高法庭判处死刑,送上绞刑架。

即使没有正统派把狂苏菲当作异端打压,狂苏菲也像藏传佛教的密乘修持一样,有时是很危险的,因为要想得到开悟的狂喜,就得冒精神磨难和风险。珈音以虎穴玩小老虎这个比喻,生动地道出了狂苏菲的醉态狂态及其危险性。但是,对於有舍身伺虎的佛陀精神的修持者来说,由於珈音所说的那种精神「诱惑」,虎穴并非绝地险境。例如,藏传佛教的施身术,是一种极端的破除我执的修持法,修持者像演独角戏一样,在想象中肢解自己的身体,把一块块人肉施舍给世世代代欠了它们肉债的猪、牛、羊等动物。戏演完之後,修持者有可能得到开悟证道的狂喜,也可能真正发疯或神经失常。

庄周梦蝶,不会导致发疯,可以说介於狂苏菲与醒苏菲之间,是黄金中道的最佳状态。

庄周梦蝶与红蝶殉道

要理解珈音的这首鲁拜,还可以借用著名苏菲诗人阿塔尔(Attar,1145-1230)的叙事诗《百鸟朝凤》中的<三苹蝴蝶>来相互阐释。诗中有三只蝴蝶,为了中译方便,分别称为花蝶、黄蝶和红蝶∶

三苹蝴蝶绕烛转,一往情深吐人言。

花蝶近火即开口∶爱之奥义我了然。

黄蝶轻轻触火舌,自夸情焰熊熊燃。

红蝶先静後飞舞,舍身投火却无言。

这首诗,鲜明生动地表现了苏菲的精神要义。花蝶好比对精神苦修望而生畏的人,相当肤浅却自以为明了奥义。黄碟浅尝辄止,只有欲爱,却以情圣自诩。红蝶好比狂苏菲一样,它达到的境界,在象徵性死亡的意义上,就是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蝴蝶还是烛火,它在烛火中献身,好比糖溶解在净水中一样,达成「人神合一」的精神目的。这是苏菲梦想的一种「变形记」,类似於「天人合一」的「物化」。从《鲁拜诗词新译五百首》(唐山出版社)来看,珈音经常采用一个与红蝶类似的意象,即飞蛾的意象∶

情烛高烧望月眸,如焚眷恋照春秋,

蛾心重美轻身祭,生不同衾作死俦。(IV. 041)

珈音以飞蛾自况,以酾客(托盏者)作为精神向导或女神的象征,以殉情喻殉道,其诗的意涵与中文成语「飞蛾扑火」的贬义完全不同。此刻的蛾飞,像红蝶飞舞一样,像苏菲的「萨玛」,即旋转舞蹈一样。庄周梦蝶,可以说接近飞蛾和红蝶的境界,但没有那种殉道的壮烈。庄子像无言的红蝶一样「不落言筌」,但是,庄禅并非绝对「不著一字,尽得风流」,而是既不立文字,又不离立文字,同时也像佛陀一样,既拈花微笑,又法语谆谆,因此才有珈音诗中的「沙沙语」。这种境界,也像陶渊明所领悟的那样∶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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