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看紅、藍、綠「新三國」以及藍營如何因應變局

杨雨亭

2015年2月27日 星期五

首先，我渴望在新春說好話，對相同立場的人和黨派，也對不同立場的人和黨派，說祝福的話。台灣的政治現況是內有藍綠分立，外有中共對峙，在可見的未來，台灣內部與兩岸政治結構，應無大幅改變的可能，是以我們必須面對現實討論如何因應變局，而非慣性地指責對方、要求對方。

我建議我們今後任何有關台灣以及中國的意見都需要考慮到中國國民黨（藍）民主進步黨（綠）中國共產黨（紅）可能的感受和認知，而逐漸改變長久以來各說各話、 互不交流，甚至於互相排斥的情形。為何如此？因為人類深受語言文字圖像影響，我們說的寫的就表達我們自己的心理狀態，也使聽者讀者受到感染，從而我們說什 麼，我們就是什麼，如同我們栽什麼，我們就收什麼。過去百餘年來，我們國人由於處於國咚ネ鲭A段，內憂外患不斷，人們常態性安全感低，以至於人與人之間， 黨派與黨派之間，友愛者少，猜忌者多，而日常多用激烈、憤慨、仇恨、諷刺等語言文字，如此累積下來的負能量極大，使我們的政治文化與民間社會帶有明顯的負 面傾向。要改變這種現象，惟一的做法是自我警覺，開始少用負面語言文字描述立場觀點不同的人和黨派，而嘗試漸漸就事論事，不以人廢言，進一步去客觀認識不 同的人和黨派的特質，學習說一點正面的話。我認為這是西方文明能夠進步不衰的一個關鍵性原因，他們常說「對不起」、「謝謝你」、「我愛你」、「你做的很 好」等等話語，我們是很不習慣說這些「禮貌話」的，尤其是對不同的人和黨派，更難以啟齒。在我們這一生中，什麼時候聽到國民黨贊美共產黨、共產黨贊美國民 黨、國民黨贊美民進黨、民進黨贊美國民黨、共產黨贊美民進黨、民進黨贊美共產黨？你會相信共產黨、國民黨、民進黨裡面都是壞人或都是好人嗎？你會相信共產黨、國民黨、民進黨沒做一件好事嗎？明顯地，我們對那些對立面的人和黨派，贊美的話語真的說不出口，我們太習慣說諷刺性話語，以至於「對立」往往是由我們 自己去栽培澆灌出來，日益生長茁壯，成為我們永遠的仇敵。因此，在開春之際，我願學習說贊美的話，我認為共產黨做了很多好事，民進黨做了很多好事，就如同 國民黨也做了很多好事一樣。然後，我從歷史談起國民黨，以衍生出本文的主題。

我認為國民黨在大陸的 失敗可以歸納於兩個主要的原因：沒有建立起全黨全民共同的理想以及沒有組織動員能力。國民黨在兩蔣統治台灣時期，痛定思痛，走向民主集權制，還可以強制性 地有共同理想（反攻大陸）以及穩固組織力（以黨領政）。可是在今天充分民主的時代，國民黨要靠選票執政，它本質上菁英領導以及缺乏基層的弱點又浮現出來 了，既沒有全黨全民共同的理想，也沒有組織動員能力，國民黨的衰微失敗應是指日可待之事。近年來主要能撐住它生存的維生體系，反而是依靠綠營主張台灣獨立 所帶來畏懼中共攻擊的恐怖平衡生態，如此形成一個類似婚姻愛情中的三角關係：中共怕國民黨（許多大陸人民日漸肯定國民政府時期的成績，所謂民國熱與國 粉）、國民黨怕民進黨（外來政權拼不過本土政權）、民進黨怕中共（槍桿子說了算）。這個三角結構相對頗為穩固，只要每一方繼續堅持己見：中共一黨專政、國民黨不統不獨不武、民進黨台灣獨立，大家各有其內外長處和罩門，相互牽制嵌合，形成既鬥爭又聯合的歷史性「聯盟」。在此齣舞台戲上，大家再唱個幾十年問題 不大，造成奇妙變相的「五十年不變」。

而在這紅藍綠「新三國演義」中，觀察彼此的他者（the other）關係，以及三方相互凝視（gazing）的樣態，具有高度的趣味性和戲劇性：紅，做為一個藍綠組合的他者；藍，做為一個紅綠組合的他者；綠， 做為一個紅藍組合的他者。每一個組合，藍綠、紅綠、紅藍，都有其中歷史糾葛的相斥與現實利益結合的矛盾統一結構。而相對的「他者」，對於自身被孤立的狀 態，凝視另二方的危險組合，產生內心不安而帶有強烈的妒意。在此動態的獨木舟上，只要三方（三國）皆堅守其基本教義立場（中共不搞民主、國民黨不搞台獨、 民進黨不搞族群融合），以及美日繼續搞和平演變，東南亞印度聯手防範中華新帝國興起，台灣在此夾縫中謙卑的幸福快樂是可以持續下去的，而且未必是小確幸， 台灣的王子公主們都可以有相當的空間發展，因為台灣的政治和經濟環境基本上是平等的，每一個人只要努力就能出頭。由此，不論從人類整體的歷史、從今天世界 各國的處境、還是從近代中國動盪不安的歲月來看，相對來說，台灣人其實是很有福的，今天的大陸老百姓也是有福的。我們都要珍惜我們所有的，不要在沒有準備 恰當時魯莽逾越歷史的界限，不要以自己主觀的政治利益去誤解、誤讀、誤導不同陣營中的信息，如此我們大家（紅藍綠的大家庭）是有機會共存共榮相當的一段時 日。而藍營做為紅藍綠三方的中介者，應該有意識地嘗試平衡相互關係，以穩定兩岸三方的結構，這是非常重要的歷史性角色，而非過度傾向一方，反而會打破了捧 在手上的磁碗。進一步說，紅綠二方亦需維持藍營的中介基本地位，當藍營過於疲乏勢微時，不要將其滅絕，以免紅起意消滅綠，或綠為自保引外力抗紅，皆引發戰 爭。同樣的邏輯對藍營亦為有效，綠營的消失，絕對是紅營消滅藍營的時刻，藍營需要綠營以保障彼此的（雀、螳螂、蟬）生態平衡。更重要的是，紅營也需要藍 營，否則其缺乏一個可資參考的成功與失敗模式，容易慣性地搞一黨專政，中國的民主制度遙遙無期。

以上是我對兩岸的關係做出一個舞台劇性的描述，以形象地表現出各方的微妙角色與功能。我們尤應以史為鑑，當南宋聯蒙古滅金後，蒙即滅宋，因為打破了平衡。我 基本上是一個現實主義者，我對意識形態與族群政治沒有興趣，我不熱衷民族主義，我更煩厭教條主義，我只對如何產生安定社會以及人們具體的生活滿足感到責 任。我主張告別革命（farewell to revolution），不但中國要告別革命，台灣也要告別革命，兩岸三方才能正式地走入和平發展的階段，從而台灣與中國社會皆能在政治安定中進行長期的、多方面的細部改革與進步（piecemeal improvements under stable political environment），如此未來數十年後才能看到我們國家社會的變化，一個新而健康的文明才會出現。對此，我們要有決心與耐心，尤其重要的是忍耐過程中可能的失誤造成的壓力，要有進程，不要躁進。

以下，我將具體說明台灣目前內部的一個危機。

近 年來，許多方面的言論對於台灣經濟內外發展的不平衡頗有憂慮，傾統者（藍營中的基本盤）與傾獨者（綠營中的基本盤）皆過度強調台灣經濟倚賴大陸市場的議 題，傾統者認為必須面對這個無法逃避的事實，兩岸和則兩利；而傾獨者則恐慌台灣會掉入中共「以商逼政」的陷阱，和則台灣受害。其實這是一個假議題，因為經 濟發展是互動的、互惠的、競爭的，本無所謂誰依賴誰的問題，並不是台灣越進入大陸越深，台灣越危險，而大陸則越得利。由於過去二、三十年來，台灣內部一直 有如此的憂懼，才使得台灣政治、企業與台商缺乏長遠、深耕的心態與戰略，導致台灣企業多數沒有在大陸取得全面開花的效益，尤其是在台灣最具優勢的電子業、 製造業、金融業、服務業、文化創意產業等皆未取得應有的穩固地位，這是台灣近三十年來最大的失誤。如此有意無意中落實了「台商被中共圍困」的印象，進一步 誇大了大陸政治與企業戰無不克的神話，貶抑了台商的能力和瓦解了台商的士氣。這反而更有利於中共的對台「口袋政策」，也就是說，台灣內部許多部門與企業已 經放棄在大陸的鬥志，幾乎等同「等待解放」，我認為這才是中華民國／台灣今天最危險之處。許多有資源者、有知識者、有權力者、有舞台發言者紛紛自慚退讓， 關門主義、失敗主義日漸擴散，嚴重阻礙了年輕人的心志與活路，這不只是商務上的現象，而是慢慢地滲進到台灣社會裡的每一個環節之中。

明 年後，綠營主政的機會頗重，然而要求綠營主動地帶領台灣企業往大陸發展，並且有效解決兩岸的政治問題，是不切實際的，因為綠營在政治屬性上以台灣為本，基 本是一個守局。我們要警惕到在競爭與競賽中，只有守，沒有攻，長期必敗。如此，我們必須要求藍營扮演一個相對進取的角色，即一方面規劃與推動台灣企業在大 陸發展的戰略，另一方面，不要放棄能帶給大陸老百姓福祉的責任。我們注意到民國三十四年四月，於中共第七次全國代表大會上，毛澤東在其政治報告中討論和國民黨以及其他黨派成立民主的「聯合政府」，聯合政府的提出，使中國共產黨的統一戰線工作獲益極大，成為當時社會和民主黨派關心的焦點。 我認為藍營應該決心向歷史的贏家中共學習，在政治上要求和中共組織「聯合政府」，而非苦守中共設定的「九二共識」（九二共識由於綠營的疑慮，已經成為中共 對台工作的一個楔子、一個棋子，只要喊一喊「九二共識」，台灣內部就晃動、就分裂，效用十足）。在經濟上，藍營應主張台灣企業在本地與海外的深耕佈局與發 展，尤其是在大陸市場中，台商需在法律規範下取得國民待遇的正常與正規企業治理。綠營在如此格局下，應扮演好其天然的本土在地角色，做為藍營的後方。這樣 子，藍綠兩方皆可處於可進可退、可攻可守、合則兩利的局面，而非過去以來藍綠雙方不能統不能獨、似驢非馬、兄弟鬩牆的兩難狀態，給予中共各個擊破的契機。

我們應該深刻認識，台灣問題是中國歷史上少見的一個難局，要解開這個難局是有高度挑戰性的。在我個人認為這是一項具有歷史性的實驗性任務，甚至具有極大的趣 味性，也就是說，我們只要認真思考，團結合作，步步為營，這盤棋，我們未必是輸家。我常常認為，我們生而逢時，能經歷和目擊這個偉大變動的時代走向，是幸 叩摹Ｓ绕涫翘�灣兩千三百萬人沒有遭受到中國大陸解放後的各種政治邉樱�而能大致平安繁榮的走過一九四九年以後的六十六年，我認為外省、本省、客家、原住 民，藍營、綠營都應彼此感恩致謝，沒有大家長久地犧牲奉獻、通力合作，台灣不會有今天和睦安定的社會。在這一點上，藍營需要了解，綠營同胞有其自身的主觀 感受，希冀自立自保、自給自足，並非不合理之事，也不是什麼民族大義下的「錯誤」，重點在於劃分中國與中共的困難，導致不少台灣同胞因恐共而反中；而藍營 應該認識到傾中與傾共，也不是那麼容易劃分的。對於兩岸關係的政策，今後應避免藍營綠營的看法過度南轅北轍，由於立法不能完全因應變化，亦不能凡事立法， 則需另外成立兩岸關係委員會，一如過去的總統府國家統一委員會和跨黨派小組，邀請各方代表參加，共商大計，雖然一時可能不易產生共識，然而時間長了，就有 機會彼此相處熟悉而慢慢有共同語言，比起多年來老死不相往來各不相讓的情形好得多。

在本文結束以 前，我想說一句我多年一直想說而不敢說的話。這些年來，我看到台灣社會中許多福佬籍同胞、客家籍同胞的物質水平、社會地位和心理穩定都普遍日益超過我們外 省籍同胞，因此再以往昔早年的事變遭遇與族群經驗，慣性地對待今天眾多日益邊緣化的外省族群，是不合理與不公平，甚至於是不人道的。所謂台灣社會的轉型正 義，早已越過歷史的交叉點，我們應該回頭過來檢驗社會發展的公平性，調整彼此的心理狀態和人際關係。庶幾，台灣有幸，中國有幸，因為中國社會轉型正義的要 求在不久的未來一定會開始，台灣的經驗是重要的！我相信，人的覺醒與人的意志形成人的解放與自由，在艱困的處境中可以帶領人們走出無知之幕，看到歷史的曙 光，這其中愛與善意是人類得以救贖的唯一憑藉。

以上所述，乃是對今日台灣與中國現狀的政治疆域給予 更廣泛的意涵，從而提出一個合乎現實的理念架構，希冀各方都可以在此開放、和平與務實的結構中，得以安全有利的發展。今天我們處於兩岸三方和國際春秋戰國 的時代，我相信目前的階段對台灣、對中國，是一個近代以來最好時代的開端，未來的歷史走向是由我們大家決定的。本文尤其盼望藍營能夠重新開發其歷史角色與 功能，因為藍營的歷史定位與任務還未終結，未來的想像空間絕對可以勇敢地描繪。

楊雨亭 國立台灣師範大學歷史學系博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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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

外省人，你要去那兒？  

「老楊，我看你們在台灣實在搞不下去了，這樣吧，你們想個辦法，提個計劃，和黨中央研究研究，咱們撥幾塊地，合建幾個村子，把外省人再搬回大陸住吧！」閻部長說。

外省人尋根 楊雨亭發表新書

記者劉庠佛斯特市8日報導

August 09, 2009

台灣作家楊雨亭8日晚間在佛斯特市新開張的紅翻天餐廳舉行新書「上校的兒子——外省人，你要去哪兒？」發表會，暢談在眷村長大的經驗和與父親之間的關係。

邀請楊雨亭發表新書的灣區僑領戴崎表示：「楊雨亭來自情報局眷村，其實眷村的生活環境惡劣，但回憶起來非常有意思。眷村的事很少有人寫成書，楊雨亭說的故事跟我們小時候的生活很接近。」

祖籍江蘇省六合縣的楊雨亭出生在台北，輔仁大學數學系畢業，退伍後赴美獲得麻州大學電腦碩士學位，在美國工作八年之後在1990年返回台灣，並於2005年進入文化大學歷史研究所，研究國共史及台灣史，去年獲得碩士學位。他寫作的重心在政治、歷史、文化及人道主義。

楊雨亭說：「離開灣區19年，我回到這裡不禁問我自己，哪裡才是我的家鄉。我想這是我們許多人都有的問題。我的母親葬在美國，但我總覺得她應該葬在四川。後來我感覺，我的父母就是我的家鄉，我的孩子變成我的家鄉。」

楊雨亭表示，書中僅三分之一有關眷村生活，其他部分談自己在美國生活時對台灣的觀感和與父親之間的關係。他說：「我們家是典型的外省家庭。其實我不想談眷村，那有分族群的感覺。但是這是我們的文化。」

楊雨亭說：「近年來，眷村兩字在台灣，從一個政治名詞變成文化名詞。外省人是獨特的族群，但現在應該要做到族群融合，對中國的崛起，也需要克服心理的障礙。」

楊雨亭表示：「台灣不研究國共史，無文獻可查。當初撤退到台灣是要反攻大陸。當初住在眷村的人，95%都不買地，那是歷史的包袱。」

参考博文：

上校的儿子-外省人，你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