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8 上报

南韓「韓國聯合通訊社」（韓聯社），15日引述北韓官方媒體「朝鮮中央通訊社」（朝中社）的報導稱，北韓於14日凌晨試射的物體，是為了測試可搭載大型重量核彈頭的新型「火星-12型」中遠程火箭（彈道飛彈），其發射過程由北韓領導人金正恩親自進行現場指導，飛行高度達到破紀錄的2111.5公里，並在朝日本海飛行了787公里後，「精準」落在日本專屬經濟區之外，距離俄羅斯邊界約500公里的目標點海域。

這項試射是繼4月初川習會前的「飛毛腿ER」試射之後，北韓再一次成功試射彈道飛彈。在技術上，北韓方面稱「考慮到周邊國家的安全」，故以最高角度進行發射，結果成功達到比今年2月的試射，更高的高度。儘管美國太平洋司令部（PACOM）認為，並非美國最關切的洲際彈道飛彈（ICBM）的軌跡，但日本海上自衛隊退休艦隊司令官山崎真，與「關切科學家聯盟」（Union of Concerned Scientists）全球安全計劃（Global Security Program）主任萊特（David Wright）均認為，如果按照通常的發射角度，飛彈射程將可突破4000公里，美國航太工程專家希林（John Schilling）在專門研究韓半島問題的網站「北緯38度」（38 North）撰文稱，這意味著能打擊到關島。但南韓首爾慶南大學遠東研究所的Kim Dong-yub教授卻認為，最大射程恐怕可達6000公里，足以攻擊夏威夷。

而在時機點選擇上，可說既「巧妙」又「敏感」：5月1日，美國總統川普剛表達過願意與北韓對話的談話；強烈主張南北對話的文在寅，也在9日當選南韓新總統，並於10日就職；14日是北韓也有參加的中國「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的開幕日；而試射前一天，北韓外務省美國局副局長崔善姬（Choe Son Hui）才在北京對外表示，如果條件適合，願意和美國川普（Donald Trump）政權舉行對話，她剛在9日，於挪威首都奧斯陸結束與一群美國前官員的會談。

北韓飛彈非針對文在寅

雖然本此試射立即引發南韓、日本，與美國駐聯合國大使的強烈抗議，聯合國安理會也預定於17日開會討論，但外界仍不清楚，北韓為何選在這個時機點試射具備攜帶核彈頭能力的新型彈道飛彈。不過，應可肯定並非針對文在寅，否則不會選在距離其當選已有數天之久後才測試。且據南韓參加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代表團團長朴炳錫的描述，北韓方面對於南北對話抱有期待，這亦可由北韓駐華大使館在15日的記者會中，呼籲南韓應遵守兩韓之間的協議對雙邊關係「尤其重要」的發言得到證實。

於是，針對目標只剩目前較為強力施壓的美中日三國。挑在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正式開幕之前數小時進行試射，真正的對象不言而喻：最近與北韓近乎完全撕破臉的中國。同時也要向日本及國際社會表達，不要期待可以透過與中國的合作，來壓迫北韓放棄核武計劃。

過去美國在歐巴馬（Barack Obama）政府時代，對中國的「一帶一路」倡議秉持強烈的戒心，也並未加入與此相關的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亞投行）。但川普似乎為了強化與中國在北韓議題的合作，稍微放鬆對「一帶一路」倡議的戒心，派出以總統特別助理，白宮內部對東亞事務最高負責官員博明（Matt Pottinger）為首的代表團出席；後者也表示美國駐華大使館已經與企業共同成立「美國－一帶一路工作小組」，作為與中國協調的平台。

據日本媒體報導，雖然中國最希望見到的經濟產業相世耕弘成並未出席本次論壇，但日本代表團是以與中國關係良好的自民黨幹事長二階俊博為首，還包括首相秘書官今井尚哉。亦即，安倍晉三首相希望，表面上雖然不是派遣主力官僚與會，實際上以自民黨高層作為日中修補關係、強化針對北韓核武議題合作的方式。由於二階幹事長明瞭自己的任務性質，因此當北韓試射飛彈的訊息披露後，其反應是直接認為，北韓擺明要對東北亞地區與國際社會的安保提出挑戰。並非針對單一國家。

北韓不會同意當中國「小弟」

北韓如此不給面子的行為，等於是讓中國再吃一次川習會時，焦點幾乎全被美軍空襲敘利亞奪走的悶虧。同時也藉機向國際社會展現自己的獨立性，絕不會同意被當作中國的「小弟」，甚至屬國。但這也等於進一步激怒中國，未來後者是否會有更進一步的行動，有待觀察。

另一方面，北韓始終很想與美國進行直接對話，但雙方談判底線的分歧之大，也是人所共知。透過本次試射或可向美國傳遞，其彈道飛彈技術又有提升，儘管尚未達到具備攻擊美國本土的能力，徹底改變整個東北亞戰略格局，但也有重大進展，而不會因為壓力而放棄發展核武、提升彈道飛彈技術能力的強硬底線訊息。向美國暗示如果真要談判，就不要以堅持北韓完全棄核作為底線，那麼雙方或許能開始有進展。然而這等於要美國放棄原來已經公告周知的談判底線，在近乎被「脅迫」的狀態下，與北韓進行對話，相當丟臉。幾乎可以預期，美國不會接受這樣的情況。

六方會談各國只有目前以北韓保護國自居的俄羅斯，在本次試射中置身事外，同時也受到文正寅的重視。但俄羅斯顯然也只是把北韓作為與美中日博奕的一張牌。此外，崔善姬此前曾把南北對話的優先性置於與美國對話之後，然金正恩若先與文正寅舉行對話，未嘗不是另一步讓大國較難以介入的棋。無論如何，文正寅當選與本次的飛彈試射，均顯示朝鮮半島局勢再往新方向發展，局勢雖未必重回緊張，走向可能更加難以預料。

※作者為國立政治大學外交系博士，專長為海洋戰略研究、國際關係史、地緣政治學，及戰略文化。2013年赴美國南加州大學東亞研究中心訪問，期間出版《和諧世界與亞太權力平衡：中國崛起的世界觀、地緣戰略，及戰略文化》。現為獨立研究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