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万维读者为首页 广告服务 技术服务 联系我们 关于万维
简体 繁体 手机版
分类广告
版主:纳川
万维读者网 > 天下论坛 > 帖子
韩丽明| 毛风血雨猎黄羊
送交者: 乐山水 2017年05月26日00:56:15 于 [天下论坛] 发送悄悄话

原标题:风毛血雨猎黄羊

2010-02-05

风毛血雨猎黄羊

风毛血雨猎黄羊

风毛血雨猎黄羊风毛血雨猎黄羊 

风毛血雨猎黄羊

风毛血雨猎黄羊

上世纪六十年代,内蒙古锡林郭勒盟的野生黄羊非常多。锡盟的黄羊一般栖息在平坦的草滩,其头部圆钝、颈部粗壮,腿细长、前肢略短。小尾巴,毛色除唇、腹、尾部周围呈白色外,全身均为土黄色。公羊头上长着一对灰黑色的角、体重一般达2535公斤,而母羊体重只有2023公斤。听说,黄羊在寒冷的冬夜里,成群地聚集在一处,用蹄刨开积雪,相互依偎而眠。

三年大饥荒期间,内蒙古政府机关经常组织干部去锡盟打黄羊。人们开着大卡车,车楼子上架着机枪或步枪,追逐着黄羊漫山遍野地跑,每次都能满载而归。黄羊的肌肉发达、脂肪很少,因此肉有些发干。不过在那个年代能吃上黄羊肉,犹如玉盘珍馐、龙肝凤髓呀!

听父亲讲,黄羊最好在夜间打。一般在傍晚前完成所有准备,夕阳西下时出发。车队到达预定地区即疏散开队形。一般以一辆大卡车作为基准车,车楼子上架着机枪,有射手负责射击;其它车左右跟进,也进行射击。车在行进中打开大灯进行搜索,当发现羊群时立即开足马力向前冲去。那些黄羊被强光照射得头晕目眩、惊恐万状而不辨方向时,驾驶员平稳地刹车短停,射手立即瞄准目标进行射击。每次短停即可猎杀两只黄羊。

另一种情况是在追赶中猎杀,即在行进中对发现的一两只黄羊进行追杀。由于黄羊感觉灵敏、行动神速。奔跑时,细长的四肢具有极好的弹跳性,蹄子稍触地面就会立刻弹起来,腾跨10米左右,这就要求有好的射击技术及驾驶员的默契配合。据父亲讲,他们那时每夜可猎杀50~60只黄羊,最多一次竟达108只。

听父亲讲,一次他们夜晚打完黄羊,清晨来收拾战场。场景震撼人们的心灵,惨状叫他们目不忍睹:黄羊东倒西歪地一片连着一片。受伤的在一瘸一拐地垂死挣扎着,几只小羊吓傻了,呆呆地站在死去的妈妈身旁凄声地叫着。他们发现许多子弹都是从黄羊背后射入,弹洞很小。但肚子都炸开一个大窟窿,肠子、心肝肺都被抛在很远的蒿草上。有的羊受伤后倒在草旁喘着粗气,血从嘴里喷出来,痛苦地抽搐着四肢……

  太阳出来了,草原上呈现的是一条长达数十里、笔直的、由黄羊铺成的死亡之路。老鹰在天空中盘旋着为亡灵祈祷,黄色的茅草被血染成酱紫色、笔直地通向遥远的天际。一滩滩的鲜血,被风吹凝固了,成为一张张无言的控诉状。人、野狗、狼在无情地争夺那些被打死的黄羊。

那次“南京式的大屠杀”,打死的全都是健壮的公羊和母羊,老弱病残跑不动的反而被留下来。但这些羊又怎么能熬得过大雪纷飞、北风呼啸的冬季呢?老羊啃不到草,无法御寒;小羊缺少妈妈温暖的乳汁与父亲的保护,最后只有被冻饿而死。它们就这样,一群群、一只只地在寒冷与饥饿中慢慢死去。

因为人们的疯狂猎杀,到了七八十年代黄羊越来越少了。即便还有一些,也都跑到外蒙古去了。由于外蒙古人不吃黄羊肉,黄羊一般只在边界那一侧悠闲地吃草,根本不敢越境。即便越境也只是稍微过来一点点,一有风吹草动便立即逃离。原来动物也很聪明,自我保护的意识很强呀!

时间到了1984年,我和几位电管局的同仁前往锡盟检查工作。一天席间,电厂的厂长建议我们去打黄羊,一来为了娱乐,二来打几只黄羊换换胃口。他们说:黄羊肉包包子非常好吃。

次日下午,我们就分乘几辆吉普车出发了。边境线离锡林浩特有好几百公里,直到黄昏,我们才抵达边防部队××连。连长请我们吃晚餐,晚餐非常丰盛,大家还喝了酒。席间,连长问询了他弟弟在电厂的生活和工作情况,厂长请他尽管放心。并说,你的弟弟就是我们的弟弟,于是连长千恩万谢。

大约休息到晚上11点钟,连长说:咱们出发吧!于是我们换乘边防连队的两辆越野车径直向边境驶去。越野车在平坦如砥的大草原上奔驰,夜色沉沉、繁星点点、凉风习习,花香草香扑鼻而来。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我们越过一个铁丝网栏的缺口,连长告诉我们,现在已经进入外蒙古了。

我们刚到达猎区不到半个小时,就在100米外的一个小高地发现了六七只黄羊在快速奔跑,我们立即驱车追赶。等我们翻过这个高地后,眼前的景象着实让我们惊呆了:眼前是一个几百平方公里的大草原,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几千头黄羊组成的大队伍。数群黄羊看到我们的车后,都开始快速奔跑。草原上掀起大片的尘烟,犹如千军万马一般,壮观震撼!

每群黄羊有好几百只,浩浩荡荡地在草原上奔跑。我们用强灯光照射着羊群,在后面紧追不舍。连长坐在越野车的副驾驶座上,把冲锋枪管从窗口伸出去寻找目标。

我们突然寻找到一只健壮的公羊,然后开始驱赶分离。这只黄羊的奔跑能力非常强悍,一度长时间接近80迈。由于车的颠簸,很难精确射击。连长开数枪,没有命中。经过一段时间追逐后,黄羊体力下降,奔跑速度变慢。连长利用这个机会,开枪射击,一枪毙命。

我们停车把死羊搬进车里,然后再次驱车向着黄羊逃跑的方向追踪而去。刚才的黄羊群并未跑出多远,根本不知道危险会再次逼近它们。汽车追上它们以后,又重复着同样的方式。

黄羊很傻,在夜间看到灯光时,它们并不向漆黑的草原深处逃亡,而是沿着车灯照射的光柱跑。汽车的大灯照亮了夜色中的草原,也不断照亮着黄羊群中那一双双晶莹而又惊恐的眼睛……,“猎手”们坐在汽车里,在距离羊群80米的地方不断地射击。

我发现,连长的枪法非常准,平均三发必然撂倒一只黄羊。头一枪也许靠前,后一枪也许靠后,第三枪必定打倒。

连长并不是随便射杀,他是有选择性的。母羊、小羊不打,专打头羊。因为头羊很大,很健壮。

每打倒一只,我们就要下车去察看。这时黄羊虽然中弹,但依然目光炯炯地端卧在草地上。连长用脚踩住黄羊的身体,用两只手使劲地扭转黄羊的脖子,直到断气。然后扔进越野车的行李箱内。

越野车仍在追逐着奔跑的黄羊。突然对面来了一辆大卡车,大灯如柱地照耀着我们,使我们无可隐遁。我有些紧张与恐慌,但是突然发现卡车上的人在挥手向我们致意,连长立即下车用蒙语问候他们。

连长上车后告诉我们,刚才是外蒙古的边防人员,与他们很熟悉。相处得像哥们一样,而且经常在一起喝酒。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就借故边防照会,大喝一顿,临走还要给这些哥们带上一箱草原白(酒),因为在外蒙古是没有高度酒的。

封建社会县衙的二堂里都挂有一块匾,上书:天理国法人情。直到现在我们的人情仍无处不在,友谊也无国界。因此我想:那天如果没有连长的带领,我们擅自闯入人家的领土,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生命力是顽强的,后来我突然发现行李箱里有一只黄羊竟然又坐了起来,目光清澈、灵动地看着我们。眼神里没有悲哀、没有慌乱、那是一种多么善良、温顺的眼神呀,我至今不能忘记。每想起来,我的心就会隐痛,就会有无法抑制的负罪感。

仅用了两个小时我们就打了十几只黄羊,塞满了行李箱。在连长的建议下,我们连夜往锡林浩特赶。因为他告诉我们,黄羊是国家二类保护动物,逮住了是要被重罚的。他并且吩咐我们,万一被逮住了,千万不能暴露他们,厂长及同事们频频点头。

事情虽然已经过去十几年了,我至今仍然为自己的这段经历感到羞愧和悔恨。电力设计院技经室的小王也有同感,后来他还专为此事作诗忏悔:

黄沙狂起打啊打,狂风怒吼吹啊吹

黄羊啊,黄羊啊,何处是你的家

哪有你的草场

谁来安慰你疲惫的心

谁来拭去你不止的泪

在千万翻腾的寻觅中

只有在那不撇弃的约定里

在那永不失信的应许中

哦!黄羊的主人啊!我的牧人啊!

我要奔向你可安息的水边

进入你名引导我走的义路

一生且一世永不再相离,永不再相离

 

后记

据报载,直至上个世纪70年代,内蒙古草原有野生黄羊300多万头。80、90年代,内蒙古还有野生黄羊有100万头左右。最近20年来,由于盗猎分子的疯狂猎杀,估计目前整个内蒙古只有数千头了。

现在我们只有动物园里才能再见到黄羊那可爱的身影——它体长1米左右、体重三四十公斤。长着两支短短的秃角,上面有一圈圈岁月雕刻的年轮。它有着棕黄色的短毛、粗柔滑润,腹部是乳白色的细毛。当它看见我们时,总是瞪着一双警觉、仇恨的眼睛。

古人也猎杀黄羊。不过那时的冷兵器没有多大的杀伤力,猎杀的黄羊不足九牛之一毛。清朝著名词人纳兰容若有词云:“谁道阴山行路难,风毛雨血万人欢。松梢露点沾鹰绁,芦叶溪深没马鞍。依树歇、映林看,黄羊高宴簇金盘。萧萧一夕霜风紧,却拥貂裘怨早寒。”

血雨腥风、斩尽杀绝,不少人行将就木,亦无痛悔之心。如令狐楚诗中所言:“少小边城贯放狂,骣骑蕃马射黄羊。如今年老无筋力,犹倚营门数雁行。”

我的更多文章:
评论
  • 江淮黑土

    可以判刑了,我们那儿有位射杀了一头马鹿,判了二年。
  • 斜阳染幽草

    你现在拿着这份忏悔书去自首吧,是可以得到宽大处理的。

    2010-2-5  19:22回复(0)

  • 风浪在海上

    从国外打的也许不予追究刑事责任,但是武装入侵人家国土引起国际争端那罪过可就大了。。。。。呵呵
  • 瑜儿

    黄羊肉的包子好吃吗???
    我从不敢杀生,没想到还有没死被扭断脖子的。说道人吃肉这好像天经地义。
    可是...我怎么就打了冷战。
  • 对影成三人

    真可怜啊!那眼神!

    2010-2-6  12:03回复(1)

  • 茉莉花开

    知道惭愧的人就不指责了
  • 昊山子

    那时候我也吃过黄羊肉。就在我住的村子背后,经常上演对黄羊的杀戮,据说当时的国务院还出动过汽车来内蒙打黄羊。我离开内蒙的时候,在原野上还看见过一两只黄羊。据说目前境内的黄羊数量已经不多了。


0%(0)
0%(0)
标 题 (必选项):
内 容 (选填项):
实用资讯
回国机票$360起 | 商务舱省$200 | 全球最佳航空公司出炉:海航获五星
海外华人福利!在线看陈建斌《三叉戟》热血归回 豪情筑梦 高清免费看 无地区限制
一周点击热帖 更多>>
一周回复热帖
历史上的今天:回复热帖
2016: 大一统思想是潜伏在中国人大脑中的病毒
2016: 溪谷闲人:世界上没有资本主义制度
2015: 德孤:习近平尽快传位给毛新宇吧!
2015: 昭明:从国家利益层面浅谈沈大伟为何赞
2014: bunny2:意识形态倒塌的要命
2014: 两幅照片对比:习近平热脸硬贴冷屁股
2013: 简直不敢置信
2013: 黑社会强拆带头人竟是安徽黄山政法委书
2012: 王铮是西方人权标准的试金石
2012: 令人震撼的(照片):广州靠垃圾生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