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1-31 22:55閱讀:42,326
給黨中央的建議:為理論家們掃盲的任務刻不容緩
蘆信韻
近年來國內一個怪現狀,就是黨國理論家們頻頻在網上搞笑出醜,專鬧文盲笑話,“釋放負能量”(能量似乎是標量而非矢量吧?有正負麼?),給中國的國際聲望造成了難以估量的損失,令我這忠黨愛國的老同志無比痛心,不得不出來向敬愛的黨中央建言,提請中央重視這個問題。
文盲理論家們最先引起我的注意,乃是世界歷史上獨一無二的“反憲政”鬧劇。他們竟然在黨報黨刊上痛批憲政,以此開創了人類歷史新紀元。我實在看不下去,乃寫了篇短文告訴那伙文盲:所謂“憲政”,就是“嚴格按憲法治國”的意思。世上有各種各樣的憲法,自然也就有各種各樣的憲政,民主憲政只是其中一種。您實在要批,就批民主憲政得了,豈能不分青紅皂白一鍋熬?這不是公開聲稱《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不過是個欺騙百姓的幌子,我黨絕不會按它治國麼?這是何等的反動宣傳!可惜言者諄諄聽者藐藐,直到有人出來說,毛澤東當年也曾是“憲政研究會”會員,“批憲政”的鬧劇才算姍姍落幕。
此後理論家們又出來痛批“歷史虛無主義”。我只能向他們沉痛地指出,要批這,就一定會批到偉大領袖毛主席頭上去,蓋他不但在黨的八大會議上首倡“厚今薄古”,盛讚“秦始皇是厚今薄古的專家”,更在文革初“大破四舊,大立四新”,把幾乎所有的中國文化遺產都當成“剝削階級的舊思想,舊文化,舊風俗,舊習慣”加以無情毀滅。無數珍藏民間的國寶、文物、字畫、廟宇、道觀因此化為輕煙,遠遠超過了他宣布的“超過秦始皇一百倍”。此後他老人家又發動批林批孔,將孔孟程朱乃至中國歷史上幾乎所有的“地主階級知識分子”一網打盡,統統劃為階級敵人。雖然此後的評法批儒運動給少數歷史人物諸如秦始皇、曹操等人落實了政策,摘了帽子,但那主要是四人幫干的。為毛主席親口肯定的,兩千年歷史中似乎就只有陳勝、吳廣、洪秀全等寥寥幾人。
這種“歷史虛無主義”,可不是個別學者寫的幾篇無足輕重的論文,而是以無產階級專政的強大威力在全國推行了幾十年的治國實踐。它造出了整整幾代對中國歷史、世界歷史一無所知的文盲(包括理論家們在內,of course)。莫非我黨理論家們準備清算這罪惡?如果不是,除了它,世上哪還有什麼貨真價實的“歷史虛無主義”?
接着又是新華社指控誰誰“謠翻中國”的笑話。我再次忍無可忍,撰文告訴那群文盲,如果中國能輕易被幾則謠言“謠翻”,那政權也就到了 岌岌可危、朝不保夕的危急地步了,比列寧同志對沙皇警察說的“這不過是一堵朽牆,一推就會倒的”的情況還嚴重萬倍。真要到了這種危急時刻,需要的不是拿捏幾個無足輕重的“造謠者”,而是立即宣布國家進入緊急狀態。
所以,這種宣傳,完全是無視中國空前強大的綜合國力,抹殺中國數一數二的經濟超級大國地位,蓄意在民眾中製造恐慌,動搖人民群眾對我黨制度、理論、道路的信心。
然而文盲實在太多,笑話擢髮難數。剛才在網上爬,又赫然看到兩則。
第一則是《搜狐新聞》的報道:“目前,我國認定和明確的邪教組織有14種。其中,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文件明確的有7種,公安部認定和明確的有7種。”
我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政府不能裁判宗教事務,否則就是搞政教合一,這應該是最起碼的文明常識吧?裁判宗教的正邪,既不在中央辦公廳與國務院的職權範圍內,也不是公安部能管的。“邪教”根本就不是個法律用語。在司法面前,沒有什麼信仰的正邪,只有是否犯罪的問題。我還從未聽說過“加入邪教”能作為一種用於起訴的罪名,更不用說那犯罪性質居然是由中央辦公廳和國務院確定的!中國這第五大發明,當真是開創了人類歷史新紀元。
我不是質疑這些組織是否有犯罪行為,這是司法機關的事,不是我的事(當然也不是中央辦公廳與國務院的事)。我只是想告訴文盲們:公安部可以宣布某某組織是犯罪組織,但不能宣布它是邪教組織,因為這是中世紀歐洲宗教裁判所的專利,不是司法部門的。由中央辦公廳這種黨務機關、國務院這種行政機構來作出這種判決,就更是荒謬絕倫。
更何況據《搜狐新聞》,好幾個被判定的“邪教組織”的主要罪行似乎就是“宣揚世界末日”。這算什麼低級笑話?
凡有點中學文化的人都該知道,“宣揚世界末日”乃是所謂“亞伯拉罕宗教”(Abraham Religions,包括猶太教、基督教、伊斯蘭教在內)的核心教義。這三大教門都宣稱,世界末日即將到來,而所有的人包括死者在內屆時都將被拎起來,接受所謂“最後的審判”。它們就是靠這核心教義來招攬信徒、規範其行為的。如果“宣揚世界末日”成了邪教的判據,則這三大宗教也是邪教了。
當然,老蘆也罵過這三家宗教就是邪教,但我不過是個無權無勢的草民,那些話只反映了個人好惡,與具有法律效力的政府行為完全不可比。
最後一則笑話就是引起戴旭大笑極度亢奮的“敵對勢力滲透”。據報道,中央紀委駐院紀檢組組長、院黨組成員張英偉10日在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講話中指出,目前社科院意識形態的主要問題體現在四個方面:第一、穿上學術的隱身衣,製造煙幕;第二,利用互聯網炮製跨國界的歪理;第三,每逢敏感時期,進行不法的勾連活動;第四,接受境外勢力點對點的滲透。
這真是堪入《文盲笑林廣記》了。什麼“學術隱身衣”,什麼“跨國界歪理”,什麼“不法勾連活動”,這類“宇宙真理”過於高深,我輩非文盲不懂,就看那“境外(敵對)勢力滲透”吧。請問,那是“組織滲透”,還是“思想滲透”?
如果是前者,那就是反間部門的事,輪不到“社會科學家”兼“御史”開口。如果是後者,那就是文盲笑話——世上哪有“反滲透”的科學?離開“滲透”與交流,何來科學的發展?莫非這位張科學家連一次學術討論會也沒參加過?
而且,真金不怕火煉。既然中國的社會科學家們掌握的是“宇宙真理”,還怕什麼思想交鋒?為何不敢“讓思想衝破牢籠”,把“舊世界打個落花流水”,讓“鮮紅的太陽照遍全球”,卻要打造個針插不進、水潑不入的鐵籠躲進去,如偉大領袖毛主席批評的那樣,“把自己關在小房子裡,自吹自擂,稱王稱霸”呢?
60年代,《毛主席語錄》在西方到處自由發賣,從未遭到禁止。就是如今,也沒聽說中國在世界各地開設的孔子學院嚇壞了哪個神經衰弱者。張科學家這種危言聳聽,我看跟“謠翻中國”論製造者一般,完全是蓄意暴露我黨徹底缺乏“道路自信,制度自信,理論自信”。
凡此種種,暴露了如今的理論家們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愧對他們的前輩。其實老一代理論家們諸如陳伯達、艾思奇、胡喬木、陸定一、周揚、張春橋、姚文元等人也都只有中學學歷,也就是點知青底子而已。但在我記憶中,他們可從未鬧過這種文盲笑話。這說明與民國相比,現代文科教育的水平已經低劣到了何等慘不忍睹的地步。
目睹這種種令人痛心的荒唐現象,我不能不斗膽向中央建議,迅速加強對理論家們的教育。若有可能,應及早安排他們到中學去回爐補課,務必在短期內使他們獲得最低限度的文明常識、法治常識以及文化知識,以儘快結束 “文盲管宣傳”的外行領導內行的可悲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