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為孟晚舟被抓的幾個疑問

12月1號，中國IT工業巨頭華為的CFO，同時也是華為創始人大老闆的女兒孟晚舟，在加拿大溫哥華中轉飛機時被加拿大執法當局拘留。據加拿大執法部門說，這是依據美加引渡協議，應美國執法當局的要求採取的行動，犯行涉及華為對伊朗違反美國禁令的出口。12月7號也就是明天，孟將出庭應訊經過加拿大的法律程序，然後將會被引渡到美國紐約東區聯邦法院受審。

今天道瓊開盤繼續下跌，孟的被抓捕對中美貿易戰的負面影響，是投資人考慮的因素之一。

聽到孟的被抓捕事件後，我腦海中首先浮現如下3個大疑問：

1。美國執法當局一上來就抓人，有點不尋常。

中興事件中不記得美國方面有抓捕人的做法。

據報道，2014年9月，美國曾經在中興某高管進入美國的某機場例行入關檢查中，從隨行秘書的電腦中發現了中興為規避美國對伊朗制裁的兩份文件書，網上評論說那實質就是中興認罪書，成為鐵證。但那次是例行入關檢查不是逮捕。

中興事件中先是美國商務部BIS （Bureau of Industry and Security ）展開調查，然後宣布制裁中興，然後司法部FBI介入，案件由行政程序轉入法律程序，然後司法部在德州北部聯邦法院起訴中興，從法庭文件看這是一個Corporate fraud 的刑事案件，然後中興與司法部達成協議。中興認罪，付出巨額金，美國的制裁解除。以後美國商務部因為中興違反先前達成的認罪協議，又重啟制裁，經過習近平和川普的直接介入，最後又交更重的罰金，第二次制裁再次解除。

而這次華為高管被抓，而且被抓還是這樣一個份量極重的孟晚舟，很突然，如果犯的是與中興同樣的事，為什麼這次要那麼大費周折地抓人？

我們知道中興事件中，美國從得到的中興文件中得知，中興這套規避美國出口禁令的做法是向華為學習的，於是就啟動了對華為的調查。一般這類調查，調查者應該有對被調查者的詢問，要求被調查者提供文件，說明解釋特定交易等等程序。如果有，華為高管應該有所警覺，知道危險正在臨近，注意高管海外旅行可能有的麻煩，美國這樣在海外通過引渡條約抓捕涉嫌犯罪中國公民不是第一次。但看起來他們沒有任何防範。據報道，孟不是在機場，是在溫哥華華人聚集區被抓。

美國執法機構應該在孟一離開中國之際就開始密切監控她的行程，要求加方協助抓捕引渡的文件早就在加方執法機構手中，她一到達，馬上執行抓捕。

2。 抓CFO不尋常

CFO (Chief Financial Officer), 國內稱之為財務總監財務總執行官之類的，管錢管賬，怎麼與華為產品出口伊朗的事扯上了？在美國，CFO 會與之打交道的政府機構是SEC或者IRS這樣的上市公司監管單位或者稅務稽查單位，被找麻煩的也是這些單位，美國司法部抓CFO，難道還有金融犯罪洗錢之類的問題？

如果是違反美國禁令出口伊朗的事，最應該被抓來訊問的是公司負責出口銷售的高管，他最應該對此事負責，也最了解細節。

有報道說，孟曾經擔任過華為下屬香港某分公司的董事，就是那家公司參與了出口華為產品到伊朗的事，而該公司已經不存在。但一般而言，公司的董事不參與公司的日常運作。董事就是每年參加幾次公司董事會，像這種出口伊朗的事真的知情嗎？

今天萬維有報道說，孟這個CFO被抓，是因為與滙豐銀行合謀洗錢掩蓋與伊朗的交易的事，如果確是是如此，那抓CFO這點就好理解了，因為她一定知道所有與銀行有關的重大交易。

3。 與中美貿易戰的關聯性

國內很多報道說，此事是美國整個貿易戰戰略的一環，美國早就由此安排，是貿易戰中準備好要打的一張牌。我高度懷疑。

今天美國白宮國家安全顧問主任博頓（John Bolton）回答記者說，他事先收到司法部關於加拿大將幫助抓捕引渡孟到美國受審的通知，但他並沒有告訴總統。晚些時候博頓的發言人又聲明，博頓與總統在阿根廷G20會談期間都不知道此事。

我比較相信博頓的說法。

關於中興的調查早在奧巴馬時期就開始，那時川普還是一介平民。這個調查只是發展到川普時期才成熟，收集到足夠證據後才開始行動。美國司法有關華為的調查也應該是如此。

美國司法的獨立性應該這樣：每個司法案子都由司法部門首先依據一定線索獨立啟動調查，證據收集夠後，就到法庭發動起訴。這個過程中的每一步，不需要總統的批准，總統也不能對具體案件發出調查以否起訴以否的指示。很難想象會有這樣的事：總統把司法部的人找來說，我們要與中國打貿易戰，為了增加我們的談判籌碼，你們搞出幾個有關中國中興華為的大案子來，作為我們打貿易戰的武器。這樣的事可能嗎？不可能。要是司法部的司法調查會那麼聽總統的話，川普今天就不會被穆勒調查搞得現在這樣焦頭爛額了。

要知道美國司法部的抓捕引渡要求以及依據的證據還要經過加拿大法庭的認可，孟到了美國後，紐約東區的聯邦法庭還要獨立審視司法部調查的證據，孟一定會請到美國最好的律師辯護，美國的法院可不是司法部開的，中國國企在美國與美國政府打官司勝訴有前例。檢察官的起訴完全有敗訴的可能，司法部的聯邦檢察官們沒有確鑿證據，不會輕易走到現在這一步。

今天看到國內網絡媒體上，在一個有關這個事件的報道後面有這樣一個留言：“這樣一個連憲法都可以隨便改掉的神奇國度，不可能理解這一事件中的西方司法獨立性。”

講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