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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漢病毒乃實驗室外泄?專家深度剖析
送交者: 格致夫 2020年02月07日11:01:06 於 [天下論壇] 發送悄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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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虐武漢的新冠狀病毒可能是實驗室外泄的嗎?

文章來源: 沒藥花園  2020-02-05 


格致夫按:

    再轉一篇具有足夠技術含量和說服力的重頭好文。本篇同樣篇幅較長,考慮可讀性,做了少許刪減和編輯。

    上篇重頭文《新冠病毒是人造?美國專家:不可能!》中,中美兩國多位專家學者通過多視角無可辯駁的病毒學專業解析,徹底否定了武漢爆發的全新冠狀病毒(2019-nCoV)存在任何病毒實驗室能夠人工製造的可能性。但令人遺憾的是,目前坊間傳播很廣的還有另一類謠言:此病毒雖然不是人工製造,但其爆發源於病毒實驗室的泄漏事故!本篇對多個此類謠言之荒謬和低劣都有條分縷析、且很到位很的剖析和駁斥。


12月中下旬,我人在中國,去了幾個城市。在出版社的安排下,我在南京一家書店舉辦了一場簽售會。我沒在自己的賬號上通知簽售會,但現場還是來了百來人。

第二天我坐動車去北京,下火車後直接打車去小湯山,此行是和zl父母約好尋求一些此前媒體報道中沒有的細節。z阿姨他們很善良,怕我往返小湯山不便,替我在同一棟樓安排了住宿。

一個多月後我才知道,已知的第一例新冠狀肺炎在12月1日出現,也代表了在11月就傳染上了。演化生物學家 Kristian Anderson分析了 27 個2019-nCoV 病毒基因組序列後認為,病毒源頭最早可能在 10 月 1 日出現。這意味着,12月中下旬,有14天潛伏期的新冠狀病毒已經在人群中悄無聲息地傳播了。

現在想想真的後怕。zl過去幾年兩次情況危急都是因為肺部感染,而且氣管保持打開。如果我在人員密集的簽售會、動車、火車站上染上病毒,還去探望病人,那不是把病毒帶去了最脆弱的地方嗎?

在我離開幾周后,得知也有記者前往採訪。幸好,危險沒有發生。昨天從“令愛相隨”的公眾號得知,目前zl已經遷出了小湯山醫院,另外找到了安全的住處。

知情,是每個人保護自己和他人的第一步。

聊聊那些“陰謀論”

最近在武漢肆虐的肺炎牽動人心,也引發了有各種各樣的猜測,有些一聽就是無稽之談,有些還像那麼回事。

我在博士期間也研究過陰謀論,發表過論文,有一些自己的想法。

本來我這幾天在忙着寫其他的文章,但看到有些猜測愈演愈烈,便打算抽時間把事情梳理一下,和大家一起探討這些理論的可能性。 

 

01

【理論一】:369名偽裝成美國軍人運動員的生化兵在參加武漢舉辦的第七屆軍運會時,把生物武器病毒帶到武漢投放。

原文是這麼寫的:

2019年10月18日到10月27日,世界軍運會在武漢舉行,美方派出了369名醬油兵參賽。

在為期10天的比賽中,美國醬油兵的表現就連巴林都嫌棄得不要不要的,金牌更是一枚沒有,綜合成績更是被朝鮮遠遠地甩在了後面,一度讓墨西哥產生了反攻美國大陸的衝動。

但比賽中的糟糕表現,沒有影響了醬油兵遊玩武漢的心情。

它們兩個一群、兩個一夥地搭檔,在武漢街頭四處遊玩,留下了不少浪漫事故。

需要指出的是,軍運會美方招待所所在的位置,就在華南海鮮城不遠。

疑團還沒有解開,11月武漢瘟疫爆發了。

最後該作者大膽猜測:

我們不妨大膽地揣測一下,美國升級了非典期間的SARS病毒,趁着中國舉辦軍運會的時機,由369名生化兵帶到中國,在華南海鮮市場進行了定向投放,造成了瘟疫流行。


【沒藥花園】:乍一聽覺得很有道理?

這個理論很大程度是建立在“美國運動員表現差”的基礎上。可首先,我就無法理解這個邏輯:為什麼投放病毒會和美國運動員表現有關係?

悄悄投放傳染性如此強的病毒需要369個生化兵嗎?不,只要一個人就夠了。也就是說,哪怕美國真想通過這個途徑投毒,也照樣可以派遣368個真運動員,完全不需要影響這支隊伍在比賽中的正常成績。

其次,這個理論暗含的重要一點是,美國軍隊本來水平很高,在第七屆比賽中因為派了300個生化兵,所以發揮失常。但這不符合事實。事實上,美國人在歷屆軍運會上都是這水平。譬如,第六屆韓國舉辦的軍運會中,美國排名20,也遠遠落後於第4名的朝鮮。我認為主要原因可能是:他們並不重視這個運動會,甚至可能沒有為此進行什麼專門的訓練,確實是來“遊玩武漢”的。

第三,此文說美國運動員就住在華南海鮮城附近招待所,這也不符合事實。經核實,外國運動員集中住黃家湖軍運村,部分外國記者和代表團官員住漢陽國博、漢陽晴川酒店,都離華南海鮮城很遠。

軍運村距離華南海鮮市場有29公里,或許該作者認為這距離能算“附近”。

第四,文章說美國軍人三三倆倆出去玩,暗示是去投毒了。武漢遍布攝像頭,軍運會期間各種防範格外嚴格,更別說外國人的長相走在街頭小巷會被市民盯着瞧。美國找這樣一大群目標明顯的人、挑這個時間來執行任務未免太蠢。相反,若趁大家放鬆警惕的平常日子,找一個不起眼的華人長相的傢伙混入人群中,投放病毒,這才是隱蔽。

再說,明知這座城市即將爆發病毒,卻由369個美國生化兵和中國市民一樣不戴口罩、不穿防護服,難道真的派了一支敢死隊?若這些美國人中一人先中招,把病毒帶回美國本土,豈不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從這一條我們可以看到陰謀論熟悉的配方:一點巧合(軍運會日期在已知第一例感染前發生,但實際上第一例可能早於軍運會)+一點謠言(招待所在海鮮市場附近,美國發揮失常)+一個受眾接受度高的懷疑目標(此例是米國政府)+一個極度惡意的動機(贏得貿易戰、種族滅絕),然後無視很大的空缺,統統編織在一個因果關係內。
 

02

【理論二】:美國的實驗室製造出這種專門針對亞裔的新冠狀病毒,把它作為生化武器攻擊中國。

這一條其實和上一條是相關的,但我進一步來討論。

【沒藥花園】先介紹一點基本知識:冠狀病毒是一類RNA單鏈病毒,由於單鏈RNA的結構特點,冠狀病毒比雙鏈RNA病毒或DNA病毒更容易發生變異。冠狀病毒在動物體內很常見,譬如蝙蝠、豬、牛、貓、駱駝、老鼠等多種哺乳動物以及多種鳥類。但動物的冠狀病毒感染人,並在人和人之間傳播的很少見,目前知道的就6種,4種是可引起感冒的常見病原體,2種可引起致命的呼吸系統疾病的是SARS和MERS,而武漢爆發的2019-nCoV是已知的第七種。

華大基因 CEO、哥本哈根大學博士尹燁曾在節目中說道,生物武器存在,但“針對某一個人種的生物武器不存在”,因為“我們並不存在生物學意義上的特定的一個人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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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病毒設計者要怎麼定義亞裔、華人、黃種人,畢竟印度人和日本人不一樣,東北人和福建人也很不一樣。是針對膚色的基因嗎?那印第安人算不算?

就算美國真的有秘密技術研究出了一個針對“黃種人”的冠狀病毒,美國是個移民國家,本身有近2000萬亞裔公民,更別提大量其他種族和亞裔混血的公民了,難道準備犧牲這些人?

冠狀病毒容易發生變異,哪怕真的進化出了這種病毒,也很可能會隨着人和人之間的傳播而發生突變。在高度全球化的今天,這把火什麼時候燒到自己頭上都不好說。

有人支持這個理論的“證據”(假信息)是:染上新肺炎的全是黃種人,沒有白人、黑人。

我相信這已經或者很快會被證偽。從人口密集的中國城市爆發的,當然首先感染的絕大部分是中國人。由於對患者身份保護,我們並不知道歐美所有患者的種族,很大可能已經有其他膚色的了,譬如法國第6例是一名在巴黎的法國籍醫生,被一個從中國回來的病患感染。

【問題】那麼,說點更實際的,美國真的有做出2019-nCoV的實力嗎?他們的實驗室能否製造出一種只感染某個種族的冠狀病毒?

我為此請教了美國某知名大學從事十餘年相關研究的華人教授,應要求匿名,稱為X。

X的回答:“目前的技術沒有達到這個水平……如果說,設計一個能在人和人之間成功傳播的新冠狀病毒,難度堪比登月球的話,那麼設計一個專門針對某個人種的新冠狀病毒,可能比登火星還難!”

【X解答】2019-nCoV病毒共有29,000多個核苷酸(或者叫鹼基)。武漢病毒研究所此前在雲南的中華菊頭蝠上檢測到的蝙蝠冠狀病毒RaTG13,是目前人類所知的離2019-nCoV序列最近的病毒(可能有更近的,只是尚未被人類發現)。兩者之間有96.2%的一致性,差了1100個核苷酸不一樣。

這1100個核苷酸的變化(也就是要讓RaTG13病毒突變為nCoV-2019)對於實驗室很難,但對於自然界其實很容易做到的,短的也許幾年時間就夠了,長的也許幾十年。


你問我人造有沒有可能?以現在的知識水平,美國設計不出來nCoV-2019。如果知識水平夠,我們能設計病毒的話,造起來一個月都不需要。但是人類現在對病毒沒這麼了解,設計不出來的。

從目前公開的病毒序列來看,如果真的有人工干預來讓它突變的話,也只能讓它在實驗室的細胞或動物中不斷傳播、進化。通過這種方法花數年時間,也許能人工進化出一個可以人際傳播的新冠狀病毒,但那也是要很大的運氣。對一個實驗室來說,投入和風險遠遠大於可能的收益。

但自然界不一樣。自然界中的病毒數不勝數,我們常說比天上星星還多。那麼多的病毒,每個都有機會突變,因此靠自然界自己進化,機緣巧合地進化出一種可以人際傳播的病毒,機會總是有的。但實驗室很難,你的實驗做得再大,也比自然界小多了。

還要人造只針對黃種人的病毒?這是連自然界都從沒實現過的事!不要太高估現在的科學水平對病毒的駕馭能力了。

我可以很肯定地說,要人工設計出一個只針對亞裔的病毒以目前知識水平做不到。如果說,設計一個能在人和人之間成功傳播的新冠狀病毒,難度堪比登月球的話,那麼設計一個專門針對某個人種的新冠狀病毒,可能比登火星還難。

【總結】以上是X的觀點。總結一下,從目前人類已知序列最近的蝙蝠病毒進化到2019-nCoV,要實現1100個核苷酸變化,在實驗室里只能通過慢慢地在動物中傳播進化。而目前的技術水平根本做不到人工進化出只針對某人種的冠狀病毒。
 

03

我從其他地方讀到信息,2015年有美國實驗室曾造出了可以感染人的新冠狀病毒。

美國北卡羅萊納大學教堂山分校的研究人員在2015年在《自然》期刊上發表一篇論文。這個研究利用中華菊頭蝠中發現的SHC014冠狀病毒表面蛋白,製造一種新的冠狀病毒,可以感染人類的呼吸道細胞,也能讓老鼠生病。這個實驗曾在2015年引發爭議。

美國CDC在2013年10月就宣布停止資助此類研究,由於該研究在叫停前就開始做了,所以還是完成了。

在這篇論文的摘要中寫道:我們研究了一種類似SARS病毒的SHC014病毒潛在致病性,該病毒目前在中華菊頭蝠(馬蹄蝠)種群中傳播。利用SARS病毒的反向遺傳學系統,我們產生並鑑定了一種新型冠狀病毒,其在適應小鼠的SARS病毒主鏈中表達出SHC014病毒的刺針蛋白(spike)。結果表明,該新型冠狀病毒能利用SARS的人類細胞受體,即血管緊張素轉換酶II(ACE2)的多個同源基因,在人類呼吸道細胞中有效複製,並在體外獲得與SARS傳染性相當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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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論文似乎給相信美國搞生化武器的陰謀論提供了“證據”,讓一些人更加相信美國實驗室在製作類SARS的新病毒,是此次武漢肺炎的罪魁禍首。

但是等等,再仔細一看,這篇論文作者的倒數第二個是Zhengli-Li Shi(石正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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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正麗是武漢病毒所新發傳染病研究中心主任,也是武漢P4實驗室的副主任。

所以,上面這個實驗其實是武漢病毒研究所和北卡大學合作的。既然是中美合作的,而且光明正大地發表在國際刊物上,這實驗至少不會是帶了“損害華人”的用意。

若比較那個最能決定感染和傳播的蛋白質,會發現,2019-nCoV和武漢病毒研究所在中華菊頭蝠發現的RaTG13病毒的差異,遠遠小於2019-nCoV和SARS之間的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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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中,黃色標記的是SARS和2019-nCoV在那個蛋白質上的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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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中,黃色標記的是RaTG13和2019-nCoV在那個蛋白質上的差異)


【問題】X教授此前說實驗室里很難人工進化出人際傳播的新冠狀病毒,那麼,這個中美合作的實驗是怎麼回事呢?

【X解釋】這個實驗中的SARS病毒是已經適應了老鼠的SARS。當把人類感染的SARS病毒用在老鼠身上,老鼠的死亡率非常高,最後出來的結果,其實不具代表性。

他們的實驗在科學上沒有太大意義,只會增加公眾安全風險,現在放在美國不會得到批准。以我們現有的知識體系來看,對實驗結果也並不驚訝。

而且這個實驗只是把蝙蝠的S蛋白和老鼠的SARS結合,前者是個嵌合的病毒,這個並不難,變化的只是幾十個核苷酸。但把蝙蝠的冠狀病毒進化成人傳人的2019-nCoV,變化的是1100個核苷酸,那個才是難的。

如果外泄的病毒是像他們這個實驗中製造的病毒,我們一分析序列就可以知道是人為改造的,或者是從兩個病毒重組來的。但是目前在武漢發現的2019-nCoV,從序列上看不出來是自然進化還是人工進化。

【總結】美國北卡大學和武漢病毒所合作的實驗中製造的新病毒,是兩個病毒的結合體。如果是用這種方式製造出來的新病毒,只要拿到2019-nCoV的序列就可以識別。但目前從2019-nCoV序列看,得從最近的蝙蝠病毒、經過非常漫長的人工進化才能得到,比上述實驗難得多。


04

【理論三】武漢的P4實驗室自己製造的生化武器外泄?

前面已經駁斥了有實驗室故意人工製造病毒針對華人。那會不會2019-nCoV就是從某個實驗室不小心泄露出來的呢?

如果是不小心外泄的話,是美國實驗室的可能性就極低了。因為那裡的病毒幾乎不可能不小心跑到大洋彼岸的內陸二線城市去。這外泄的一路上,美國人至少得先倒下一大批。所以如果是不小心外泄,看來似乎只能是我們自己國內的實驗室了?

而武漢剛好有一家P4實驗室(現在國際標準稱呼是BSL-4),即全球生物安全最高級別的實驗室。

2015年1月31日,中國科學院武漢國家生物安全實驗室(即武漢BSL-4實驗室)在武漢竣工,這是我國,也是亞洲首個即將運行的BSL-4實驗室。BSL-4實驗室結構和設施、安全操作規程、安全設備適用於 對人體具有高度的危險性,通過氣溶膠途徑傳播或傳播途徑不明,尚無有效的疫苗或治療方法的致病微生物及其毒素。

這麼懷疑,也是有幾點原因的。首先就是巧合:病毒在武漢爆發,而
1、全國唯一一個,也是亞洲首個P4實驗室,剛好在武漢;
2、首先發現和2019-nCoV最接近的中華菊頭蝠病毒RaTG13的石正麗團隊也在武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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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補充一點,石正麗團隊此前並未公布RaTG13的序列,是近期才公布的,這意味着不可能有其他國家偷偷做實驗改造這個病毒。)

其實1和2應該算同一個巧合。正因為P4在武漢,所以剛好他們團隊能有大量病毒樣本,能發現RaTG13。

3、1月30日,印度一個團隊在https://www.biorxiv.org/上預印版(尚未經過同行評審)一篇論文“Uncanny similarity of unique inserts in the 2019-nCoV spike protein toHIV-1 gp120 and Gag”。該論文聲稱發現2019-nCoV的S蛋白中有4段插入的氨基酸序列,與HIV-1蛋白的部分序列高度一致。這篇論文標題用了Uncanny(神秘的)這詞,摘要又說,這種現象不太可能是“偶然”發生的,並推測是人工植入。

這篇論文一出,立刻激起千層浪,加上武漢的P4,不禁讓一些人“恍然大悟”:難怪肺炎在武漢爆發。因此,最近幾天國內外盛傳一個陰謀論:2019-nCoV是武漢自己的這家P4實驗室製造的生化武器外泄。

那麼,有這種可能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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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正麗親自在朋友圈闢謠。但結局是,有的人相信,有的人還是不信,畢竟她自己就是陰謀論中的主角。

我先來說幾點:

一、印度人的論文很快被他們自己撤了,因為收到了學術圈的大量質疑。麻省理工的助理教授Silvana Konermann在檢查他們的結果後,指出了問題:印度人聲稱的4段序列中有2個在蝙蝠冠狀病毒中就有,剩下的2個中只有一個和HIV相似,但這種相似性可能只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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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福布斯》英文版,nCoV中確實有個別基因序列和HIV的相似,但是,這些基因序列也在無數的其他病毒中存在,沒理由說它們就是從HIV來的。

也就是說,這篇印度論文的結論完全不可靠。如果經過正常流程、同行評審,很可能發表不了。

二、根據政府網,武漢P4實驗室是在2018年1月5日才正式啟用,距離武漢在2019年底肺炎爆發不到兩年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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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表示:能用來研究冠狀病毒空氣傳播的動物模型還從沒有報道過,建立這套人工進化的系統很難。若真的有人在不到兩年時間內造出了這個病毒,不僅需要合適的動物模型和細胞,還需要中彩票的運氣。

三、P4實驗室安全程度非常、非常高,基本不存在不小心外泄的可能。還有人推測會不會實驗室動物跑了、賣了,導致病毒外泄,這種操作在P4實驗室幾乎不可能發生。讓我們看看P4到底有多嚴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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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漢的P4實驗室,圖片來源:新華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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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漢P4實驗室場景,圖片版權歸Johannes Eisele/VCG


有人把BSL-4(P4是老的叫法)實驗室叫做“魔鬼實驗室”,這個實驗室中裝有特殊的空調系統,實驗室空氣的流動,只能是通過高效過濾器從外面進來,實驗室內的空氣不向外流動。

BSL-4實驗室由更衣區、過濾區、緩衝區、消毒區、核心區組成。到達實驗室的核心區,總共有10道門,最裡面的7道門是互鎖的,也就是說,如果一道門沒有關好,另一道門肯定打不開。

更衣區依次為外更衣室、淋浴室和內更衣室。消毒區為化學淋浴室,工作人員離開主實驗室時首先經過化學淋浴消毒正壓防護服表面。核心區任何相鄰的門之間都有自動連鎖裝置,防止兩個相鄰的門被同時打開。

從BSL-4實驗室拿出的相關的物品必須通過高壓滅菌鍋消毒後,再用潔淨袋充分包裝,然後通過傳遞窗傳到準備間。離開BSL-4時,核心區的工作人員要相互間把全身從上到下消毒一遍才能走到緩衝間,在緩衝間除去外層防護服、口罩、外層手套,然後將這些放入滅菌容器或消毒袋內。

關閉實驗室門之後,再取下防護眼鏡,將其放入傳遞窗進行消毒。然後,工作人員經過另外一個緩衝間,退到準備間。在這裡他們才可以取下身上所有的防護器具,立即在沐浴室洗澡後,才可離開實驗室。

多名專業人士都表示,很難想象嚴格到變態的P4實驗室會不小心泄露病毒,哪怕有人要刻意帶出來,也很難。

四、其實,冠狀病毒並不需要P4這個級別,安全性級別低一些的實驗室,譬如P3就能做。所以把武漢的P4實驗室和這次新冠狀病毒聯繫在一起,是有些牽強的,可能它在大家眼中比較神秘,又僅此一家吧。P3的安全規範肯定不如P4,不小心泄露的可能性也更高。(當然,如果石正麗沒和他們共享RaTG13序列,他們沒法拿它做實驗。)

五、假設是石正麗團隊把此前發現的RaTG13病毒偷偷在實驗室內人工進化,並且僥倖地得到了2019-nCoV。那麼當它不小心外泄,闖下如此嚴重的大禍後,他們應該悄悄地趕緊撇清自己團隊和這個病毒之間的聯繫。畢竟,萬一被查到,很可能會承擔刑事罪名。他們會在這時候(1月23日)發表論文告訴全世界:我們早就發現的RaTG13病毒與這個新型冠狀病毒最接近?

六,2019-nCoV的全基因組序列已於1月10日公布,如果真的是來自某個國內的實驗室,參與實驗的人肯定知道自己闖禍了,審批這個實驗的人也應該知道源頭了。這事很容易追查,由於其嚴重性,不可能不追責。

我只是覺得,這種實驗涉及人員眾多,能讓這麼多人昧着良心保密嗎?

我也很難相信:上頭已經追責了卻沒對外公開,還在讓不知情的中外研究人員繼續尋找病毒的來源。

【總結】會不會有一家實驗室通過人工進化得到這個病毒,又不小心外泄?不能完全肯定,但X認為可能性小於1%。
  

05

以上內容很多,為了避免大家看暈,我重複幾點:

一、當下世界各國不具備“人工設計只感染黃種人/華人的冠狀病毒”的知識技術。

二、基於第一點,由於2019-nCoV高傳染性,高變異率,很容易跨越國界,不太可能有一個政府拿它作為生物武器攻擊其他國家。

三、從2019-nCoV的序列看,它和目前已知最近的RaTG13病毒差了1100個核苷酸。它要麼是自然進化而來,要麼是在實驗室中慢慢人工進化而來。由於自然界本身病毒的基數很大以及時間不受限,實現的可能性更高;後者需要的不僅是技術、資金、時間,還有運氣。

四、哪怕武漢剛啟用2年的P4實驗室在實驗室中人工進化出了2019-nCoV,以P4的嚴格程度幾乎沒有不小心外泄的可能。如果P4是始作俑者,此時應當已經查明,不會在這時發表論文給世界公布自己的“罪證”。

目前各國的學術界都在分析2019-nCoV,但沒有人找到跡象表明,新冠狀病毒是人工製造的,除了一篇被哈佛公共學院教授Eric Feigl Ding稱為結論“像蝙蝠屎”一樣狂野(“bat-shit” wild)的印度論文。(1月31日推特)

哈佛大學流行病學和免疫學副教授邁克·米納(Dr. Michael Mina)告訴《赫芬頓郵報》,有些美國政客說nCoV是中國的生化武器,是很荒謬的,完全沒有根據。

2月3日,石正麗表示願意接受相關部門調查。

雖然沒人可以打包票,但我認為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一些自媒體用陰謀論煽動人們仇恨這些病毒科學家,很不妥,對這場和病毒的戰爭無益。

我們與其相信沒有證據的,不如更監督證據更確鑿的:在SARS後依然盛行的野生動物市場和野味餐廳,某些慈善機構發放物資的謎之速度,神奇出現在淘寶上的捐贈物資,損害學術界公正的裙帶關係,產量那麼高卻總是短缺的試劑盒……

已知的第七種可感染人類的新冠狀病毒從哪兒來?

邁克·米納博士(Dr. Michael Mina)說:“所有跡象都指向一種病原體,該病原體已在動物體內傳播並且傳染給了人類。這樣的傳播方式對此類病毒而言很常見。

自然界數不清的冠狀病毒在不斷的突變、進化中,產生了一種新的、可以傳染給人的冠狀病毒。至於這中間經過了什麼樣的突變,以及有什麼動物作為中間貯主,還有待發現。

蝙蝠群體中也可能存在比RaTG13更接近2019-nCoV序列的冠狀病毒,只是尚未被人類發現。

這樣的冠狀病毒可能在自然界中很多,偏偏某次野生動物和人之間的“親密”(殘忍)接觸,讓這個病毒終於找到了人類這個宿主……

《血疫:埃博拉的故事》作者理查德·普雷斯頓寫過,每一種新興病毒在人類群體中的傳播,如同是“地球正在啟動對人類的免疫反應”。

當初讀到這句話時,我感覺很震撼。病毒侵入人體,人體的免疫系統會致力於清除外來的、損害我們細胞的病毒。但是對於大自然來說,人類又何嘗不是那個外來的病毒?

拉沙熱、裂谷熱、奧羅波凱、羅西奧、馬腦脊髓炎、尼帕、登革熱、HIV、埃博拉⋯⋯這些入侵人類社會的新型病原體,本來都只存在於野生環境中。無論它們通過動物怎麼傳播、進化、突變,和人類社會相安無事。

但是人類不斷向野外擴張,突破了界限,破壞了野生動物賴以生存的生態,並對它們做了許多荒唐事,最終感染了自己。



06

我在澳洲參加一個關於陰謀論的學術會時,一個英國學者提出一個問題:謠言和陰謀論的區別是什麼?

我當時回答是:謠言只是一些碎片化的虛構的信息,通常沒有一個很一致的指向;但是陰謀論是成體系的理論,儘管也常常鑲嵌了很多謠言。

你看無論是轉基因陰謀論、SARS陰謀論、HIV陰謀論、911陰謀論……歸結起來無不怪罪那個別的家族/機構/政府。

我曾在論文中把陰謀論比作非洲人相信巫術。它們本質上要回答的問題是一致的,即,為什麼是我們在承受不幸?

人類學家Evans-Pritchard(1937)在書中提到一個故事:非洲有個穀倉倒塌了,一個人剛好被壓死。他的家人哭着問,為什麼他會死?

當然,科學家和偵探可以調查、解釋:原來是幾根木頭柱子遭到白蟻啃食,慢慢支撐不住,終於在這個時刻倒了。而這個人呢,正好在此時躲避高溫和日曬,才走進穀倉里。

但他的家人對這樣的答案並不滿足。他們依然問:可為什麼穀倉剛好在他進去的時候倒了?為什麼不是早一點、晚一點?

他們想知道的是,這兩件事為什麼剛好在這個時、空裡碰撞在一起。

科學回答不了這種問題。巧合?命運?可它們又是什麼東西?是神的旨意?

非洲那個部落的人只有相信,這是某人滿懷惡意的巫術,才覺得這個問題被解答了。只有這樣想,他們追尋答案的心靈才能有片刻的寧靜。

為什麼是武漢這個城市遭遇這場災難?為什麼是我們國家在貿易戰這個節骨點上遇到這樣的經濟衝擊?為什麼偏偏是我的家人染上肺炎?

沒人能回答這些問題。

把答案歸結於命運,是消極、絕望的,是一條死胡同。

每個人都渴望自己掌控自己命運的感覺。就像哪吒說的:我命由己不由天。

相信陰謀論和相信巫術一樣,本質上源自一種主觀能動性的缺失。我們在災難面前常常感覺自己沒有力量,覺得自己憤怒、擔憂、恐慌、困惑,卻什麼都做不了。

每當這種情緒蔓延的時候,各種各樣的陰謀論就誕生了——總有一個人,一個組織,一個國家要對我們的不幸負責。


對於陰謀論思維來說,那些吃野味的傢伙是無知的蠢貨,但不能說這場疫情和他們意圖有關。他們本身也是“為什麼”一部分。為什麼東南亞人吃那麼多蝙蝠沒有發生新肺炎?為什麼會在武漢發生?為什麼發生在這一年的這個時間點?

假如我們相信這場疫情是有人/機構為了利益作惡(研究生化武器)而導致的,那麼上述問題似乎都有了答案,我們的情緒找到了出口。

從這個角度講,陰謀論可以給人一種確定感,讓我們在迷茫和無助之中感覺自己仿佛能看透真相、掌控命運。

這是一種心理特徵,其實和教育程度沒多少關係,很多人的知識體系知道這個事實是錯的,但也會信包含謠言的陰謀論。

通常大家都認為,要讓一個社會不那麼相信陰謀論,需要政策透明、科學普及、以及理性教育。但我認為在這些前面,還有個更基礎的需求——每個人要在這個社會上活得更有安全感,對自己的命運有更多的主動權,對未來有更多的確定感。

相信巫術常常傷及無辜,那些莫名被指控為巫師的人往往會遭到暴力傷害。而相信陰謀論也可能傷及無辜,引發網絡暴力,增加仇恨。

希望武漢和其他城市可以儘快挺過去,在春暖花開時能彼此自由地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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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襠是謠言的最大製造者  /無內容 - 新四皇協 02/07/20 (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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