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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建刚律师的控诉
送交者: 高胜寒 2020年02月17日15:47:38 于 [天下论坛] 发送悄悄话


《 我只想做个人 》是民权律师陈建刚,对新土八路的实名控诉!一个政权要残暴和堕落到何等地步,其特务才会用手枪顶住两个几岁孩子的脑袋,来威胁他们的父亲! 当我看到他的孩子和我的小女儿笑容灿烂相片时,含泪感恩写:”都是我的小天使!“。

高胜寒 2020年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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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想做个人 》

陈建刚/文

 

过了国界大郎就开始哭,哭的很压抑,隐忍,这仅仅是一个八岁的孩子。

我几次想向朋友们表达我看到国界的心情,结果发现说不出,这种说不出不是“欲辨已忘言”,而是没有言语可以表达。如果你不曾失去自由,如果你不曾在绝望中度过日日夜夜,如果你不曾被绑架了子女做人质,如果你不曾被压抑的几乎窒息,你绝不会明白我看到国界时的心境。

跨过国界,我一眼都不曾往后看,我拉着大郎连连说“快走、快走”,大跨步往前迈进,我妻拉着二郎紧跟在后,在热浪中快步踏进陌生的国度。等到看不到故国才停下来,这时才发现大郎在哭泣。这可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记忆中就不曾怎么哭过,两年前被手枪指着脑袋都没曾哭。我问怎么了,只是哭,不说话,我妻说“他是想婆婆了。”一说出来,大郎哭的更伤心。他短裤口袋里有个方便袋,是婆婆放进去的,婆婆知道他小时候会晕车,所以常常会想起给他口袋里放个袋子。大郎在口袋里摸到了,思念更甚,哭泣更悲。劝不住的抽咽,一连哭了四个小时。

我拉过他,帮他擦了泪水,告诉他,“孩子,我们自由了,以后爸爸再不用为你们的安全担心了。”大郎点点头,泪水涌出,他知道再难回头了。

连夜开车赶路,这是第二次了。第一次在云南旅游,路上被几十人绑架劫持,长枪、短枪一起对准了两个孩子的脑袋,二郎嚎啕大哭,但大郎没有哭一声,甚至没有一点惊慌。被关押期间,我们所有的财产和手机都被抢走,二郎发高烧,我们被荷枪实弹看管,但是大郎没有恐惧,反而来来回回玩耍,就是因为这个萝卜头,我们得以拿回一部手机,并得以发出我们被绑架的信息。

我一直想问他,枪管对准脑袋的时候,孩子你害怕吗?但被押解回北京后,我一直不忍心问,怕让他内心落下恐惧的影子。

这一次又是长途赶路,彻夜开车,二郎仗着是老小,自娇也是被宠的习惯了,一路都是妈妈抱着睡觉,大郎就要自己照看自己。长夜驱车,坐着不舒服,躺又没得躺,睡眼朦胧,大郎一遍一遍问我“爸爸,我们要去哪里?”我说“爸爸带你们去旅游,到了你就知道了。”

半睡半醒一夜过去了,过了国界大郎不再问去哪里了,他已经记事了,有两年前的经历,他潜意识中知道我们已经有家难回。

我能不离开吗?

谢阳案之后我家生活彻底改变,原来仅仅是从709之前被限制出境,709中被约谈,威胁,不能为被捕的王宇等人呼吁,不能写文章。除此外,生活还平静。但谢阳笔录之后就几乎在保护中生活了,时常约谈,“你要知道后果,有家有业有孩子……”谈话都是语重心长。

709之后,太太团在奔波,在被一次一次逼迁,但好像一路奔波一路歌,只是我知道这歌后面是无尽的眼泪和辛酸,即便个人坚强能挺得住,可是作为一个承担一家老小开销的唯一经济来源,我知道,万一我出事,我的家底是承受不起的。逼迫在眼前,后路在哪里?我一旦入狱,妻儿何去何从?

辩护律师一个一个被约谈,威胁;继而任全牛律师因为为709案辩护被抓,然后江天勇律师失踪,与此同时,我接到湖南电话:“建刚,谢阳传出话来,让你来为他辩护……”然后去长沙,会见,接连会见……然后是接采访电话,以至于一天嗓子都哑了。

两级司法局开始约谈,一堆打印好的材料给我看,“你现在处境极其危险,中央震怒,司法部、湖南省委都很恼火,你已经违规了……这些材料是市局国保送来的……想想你家里老婆孩子,这样干值得吗?”然后区司法局开始威胁,有个投诉,当然事大事小兄弟你看着办。投诉不是已经驳回了吗?当然,处理你的事情还需要什么规则吗?

云南回来路上国保就明确告诉我,“我们就是安排人24小时监控,这一招对人的压力是很大的……”回来之后,楼下就24小时上岗了,同时楼道门口左右两边安装了两个电杆,每个上面三个镜头,我一出门左右六个镜头对着,面前是两个人看着。晚上我在书桌边看书,楼下国保吃雪糕,喝啤酒,我们隔窗相望。

孩子每天要上学,我们夫妻就是这样在国保的眼皮下每日接送孩子,看孩子玩耍,我们看着,国保也看着。我妻每日出去买菜,带着二郎,二郎看看国保,国保看看二郎。

家里偶尔会来朋友和同学,送往迎来,在国保身边走过,我看看他们,他们看看我。

同时专门负责监管的国保有定期任务,就是大概每两周要见我一次,一定要见,拖得久了大概他们有任务要求,哪怕十分钟,也要我下楼聊聊天,当然,好话还是每次都说的,“老陈,你也快四十了,干啥事多想想老婆孩子……”

常常出差,次次查房,身份证一刷,重点监控报警,以至于一步一岗,以至于在飞机上被当成高危犯罪,飞机落地,空姐广播“各位乘客先不要动,有警察执行公务”,然后就是带两位制服到我面前,“就是他!”……

我干了什么事吗?我只是想做个人而已。

最初被上岗我没什么感觉,但这种压力是如同水压一样随着时间而上涨的。我后来慢慢琢磨清楚张国宝对我说的“24小时监控压力是很大的”这句话,以至于每日清晨起来,我第一件事就是去窗台看看监控我国保还在不在。

有24小时的国保,就有了北京的大妈,然后就是进进出出异样的眼神,我们两个孩子就这样在他们眼皮下每日经过,在他们面前玩耍。

孩子要上学了,找学校,搬家,等待着开学,然后突然来一个陌生人敲门,告诉我:“长话短说,这个房是我的房,你赶快搬走,要不然咱们去外面说道说道……”这个时候,我们搬来的箱子还没来得及全部打开……

我想起李春富告诉我,之前他被逼迫搬家,带着大包小包,领着老婆孩子,处处奔波如同丧家之犬,困顿之余,悄悄流下泪来……太太团成员们也总在搬家。怎么办?有道理可讲吗?少林足球中的一句台词:“裁判、球证、旁证都是我的人,怎么跟我斗?”都市生活,供水供电供气供网,全部都在老大哥手里,如果有道理可讲,李春富就不用流泪了,太太团就不用耗子搬家了。

家还没有搬成,学校来电话,“陈大郎家长吗?派出所来电话,说我校不能接收你们家宝宝,我们也不明白,第一次有这种情况……”

大郎六岁多了,马上就七岁,九月份的生日,总能在班级里第一个过生日,能不上学吗?老爹舍得一身剐,能舍得孩子受委屈吗?

第一次解决了,学校说可以接收,但马上就要开学了,突然又告诉我们:“教委有通知,还是不能接受你们家宝宝……”哪个领导的命令?什么方式的通知?有什么依据?是否合法?电话号码?我要求学校告诉我,因为“仇恨总要有个归宿”,但一切恕不奉告……

几经周折,再次搬家,孩子总算可以上学了,上岗的也跟了过来。夏天的时候车里吹冷风,冬天的时候车里开空调,有的是维稳经费。孩子上学,每天接送,早晨下去,楼门口铁打不动的那辆车,里面两位警服男,有时候看到他们白天往外丢一袋一袋的瓜子皮,冬天早晨则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往外丢尿瓶子。这是满怀中国梦、具有先天性先进性的中国警察。大郎有一天问我“爸爸,这辆车为什么每天都停在这里?”

大郎上学,二郎在家,每天都要接送大郎,每天都要带二郎下楼玩耍,国保站在一边看着。

水压一直在上升。

司法局和国保的谈话还在进行中,“多想想孩子,孩子是好孩子,但你也要做个好爸爸,别做对孩子不利的事,多做对孩子好的事……”孩子被人家攥着,我这当爹的就被人家攥着。

然后就是房东来信息,“我家房子已经卖了,你们准备搬家吧。”价值600万的房子卖了,买方居然没有踏进房门一步来看看。这事说给搬家经验丰富的李大娘都不信,李大娘说:“这就是国保使坏!”

我做了什么呢?我只是想做个人,仅此而已。

还有更厉害的。

孩子上幼儿园的时候有一天回家哼唱老师教的歌曲,“没有某某某就没有某某某,没有某某某就没有某某某……”他妈妈听到了立即制止,“别唱了,你爸爸受不了……”

去找学校,要送孩子进小学了,这个私校国际版,中英文对半的课程,总算让孩子能少一点污染吧。去学校参观,谈话室的门口贴着新时代伟人语录,看到小学生脖子上一块红布,我问:“你们学校也戴这个吗?”接待老师说:“是啊,我们也是某某教委管的。”

二年级了,有一天大郎跑来问我:“爸爸,谁是毛竹席?”我立即警觉,“你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啊?”大郎说:“我们老师说吃水不忘挖井人,毛竹席为老百姓挖井打水……”

记得我在云南被抓以后,云南把我们劫持一天一夜,等待北京来人,凌晨四点许,北京两位著名国保来到,于是谈话,过程中孙国保很有疑问,我为什么会“走上邪路”,为什么会进入这个圈子,“你祖上和档有深仇大恨吗?”

怎么样叫做深仇大恨?我祖一辈、父一辈应该做人而已,但父祖辈都去世了,一辈子没做成人。这算深仇大恨吗?

我家世代务农,没出过能读几本书的人,儿时常听父辈谈起前事,运动,批斗,抄家,打砸,我先祖父历来胆小怕事,每每躲在牛棚里哭泣……

先父生于1954年,唯一会说的一句英语就是“long life to chairman Mao, long long life to chairman Mao. (毛竹席万岁,毛竹席万寿无疆)” 。我曾问先父为什么记得这一句呢,先父告诉我,因为全校只念这一句,且每天振臂高呼……先父会写一些字,能写信,但提笔要写字的时候总会习惯性地写“排除万难,不怕牺牲……”这几句最高指示。

我儿时的课程还能记起一些,比如《猪德的扁担》、《艰苦岁月》、《英雄王二小》、《开天辟地的大事》、《为人民服雾》……,其中《为人民服雾》是要求背诵的,我生有反骨就是不背,然后就是罚站……

三代人过去了,现在迎来第四代。我祖一辈、父一辈、我一辈被霸陵、被洗脑、被愚弄,现在又轮到了我孩子这一辈。

做律师十多年了,尽心尽力学习刑事辩护、参与人权案件也有七年的时间,自认为自己虽然算不得出类拔萃,但身边刑辩大咖的师友还是一拨又一拨的,近朱者赤,从事刑事辩护自认没有亏负当事人和家属的信任与托付。但709之后,刑事辩护还剩下什么?

我们总能遇到獠牙向外的警察,“别给我讲法律,我只听领导的。”在大连,在建三江,在贵阳,在平顶山,在青岛……在威海某一看守所,我被突然拒绝会见,我向其解释,一个从二审发回的案件,我已经见过很多次了,手续完全一致,为什么不让见呢?所长出来说:“我就是不让你见,你能怎样?”在江苏我表示法官的做法明确违法,法官则明确告知:“违法就违法了吧。”在山东一位法警居然可以把着楼门不让律师进去开庭,法官来说情都不行,“我就是不让他进!”

我们的案件已经不再是公开开庭审理,每一个庭审要么不许旁听要么只能有两位家属可以。整个法庭被安排进一群完成政治任务的人占坑式旁听,他们听的很痛苦,每个人都想离开,但他们要完成任务。在山东某县法院,休庭期间,有旁听人员向法官请示“我们可以走了吧?”法官则说:“还没结束,律师都没走,你们怎么能走啊?”关心刑事辩护的人一定记得锋锐周世锋庭审来旁听的那个肮脏的剧本。

我们已经不能对案件公开任何信息,即便是公开审理的案件也不能;律师不能和家属沟通案情,甚至不能和当事人沟通案卷信息;律师不能公开案件文书,不能对自己和他人的案件进行评论,否则可能带来的是对律师和律师事务所的双杀,仅对律师事务所的施压就足以让一个律师被砸掉饭碗。在律师不能公开案件信息的封口令之外再加上不允许旁听,剩下的就是一切悄无声息,生死存留一任官家。想起官方当年为王全璋挑选律师的时候,某律师表示“我和其他律师不一样,我善于庭审辩护……”在家属不可以旁听、不能得到案件文书、律师不能对外公开任何案件信息的情况下,无论这个我们看不到的庭审有多精彩,效果等于零,等于律师和法官在调情,不是吗?

我们的当事人已经没有了无罪的可能。滥抓滥捕、秘密关押、任意酷刑在前,口供为王在后,有前者就没有得不到的口供,有后者就没有无罪的案件。这不是案件难以查明,而是司法体制就是个冤案制造机器,它每天都在高效运转。这架机器之外,律师辩护云乎哉?

我们已经不能向法庭要求证人出庭,律师提交证人名单之时就是官家抓捕证人之时。专门从事刑事辩护的律师大概都有切身体会。

我们已经不能对抗式辩护。709之后,和律师对抗的检察院和高高在上的法院随时都可以提个司法建议,建议对律师进行处罚,结果大家都知道。

我们律师甚至已经保不住辩护人的位置。公检法会暗示甚至明确地告知家属或当事人,如果你聘请某某律师会对你的案件不利,甚至从重判刑,此时让当事人和家属如何做?关押、酷刑期间,不要说让当事人拒绝、解聘某一位律师,有当事人说“让我上吊我都得去!”

甚至我们的辩护已经不能有利反而有害,某法院明确表示但凡某类型律师参与案件,法院则采取“程序做足,实体从重”的套路处理。按照刑诉无罪推定的原则,判决之前任何人都是无罪的,但因为辩护律师的参与,法院在开庭前不仅确定了有罪,还确定了从重量刑。

我们甚至失去了说话的权利。山东司法厅吊销李金星律师证的原因是老李说了“不当言论”,“利用网络、媒体挑动对党和政府的不满”,至于什么是“不当言论”,什么是“挑动不满”,政府说了算。虽然宪法上说中国人有言论自由,但没说律师是个人,虽然耿爽一再表示中国人有言论自由,但没说律师也是人。

至于因为代理案件被公检法殴打,撕广西男律师的裤子,脱广东女律师的衣服,案例和当事人我就不需要一一列举了。

如果律师没有做上述任何行为呢?北京陈律师代理黄婉案中,了解案情还没有完成,律师没有开庭,没有发言,没有评论,没有言论……仅仅是递交了一份委托手续,著名的北京市司法局王局长约谈中,开门见山地表示虽然律师什么都没做,但是你代理了不该代理的人,“你会被失踪!”

有了上述枷锁之后,我们律师还能做什么?

带上这些枷锁,律师的工作只能把我们置于一种卑曲和苟且之中。我不否认律师的工作仍然有价值,但价值在于做牌搭子,凑足程序,挥挥手送被告人进监狱。当然,有的场合连牌搭子都不需要,直接三家抓牌、三家和牌。

如何解释那么多无罪辩护案件呢?如何解释那么多善于无罪辩护的大师呢?英语中有个成语,叫做under the mercy of,字面意思是置于某某的慈悲之下,但实际意思是任由某某支配。鳄鱼也有今天不吃肉的时候,但我们是否可以说是你带着枷锁、赤手空拳战胜了鳄鱼呢?

至于关于宣传自己无罪辩护的大师,不想多说了。在和武家兄弟对垒的擂台上,你每次都迎战武大郎,under the mercy of 武大郎,偶然会有一个无罪;但你绝对不去迎战武二郎。这种情况下高喊的无罪辩护其实就是一种商业宣传罢了。国朝百万以上信仰冤案,新公民案、709案、抓牧师、信徒案,个个都是冤案,此时此刻在经历酷刑的丁家喜、常玮平都是冤案,善于无罪辩护的大师、教授们是不去碰的。

我知道,即便如此,家属和当事人还是愿意聘请律师,under the mercy of 公检法,偶然能胜诉呢?万分之一呢?

只是,under the mercy of,这是一种屈辱,是一种恩赐,赐给你的也可以收回去。有什么案件公检法不能任意判决吗?

几年来,我自认学习了最前沿的刑事辩护技术,有关刑事辩护读书笔记几百页,我常常想,如果我学来的技术,能有一个法庭给我机会让我使用其中的十分之一,我就可以继续,我输了就认输。但公检法可以任意妄为的时代,一句话都可以吊照,遑论我的十分之一?

“你要被失踪”,局长指着我鼻子告诉我。

我做了什么呢?我仅仅是要做个人,兢兢业业做我律师的工作,要对得起我自己的良心和当事人的托付。

为了争取一个留学的机会,我几乎两年的时间闭门谢客,国保约谈,我只是回复信息“本人备考期间,不办案,不咨询,不会客,不接电话,不拜客……”为此国保居然延长了必须和我见面的期限。

荒废了学校学来的英语十几年了,我几乎从零开始学。

联系学校,办理毕业证、成绩单的公证。

填表,面试,再填表,再面试,去考托福,去体检,办签证……

一切都确定了,留学项目接收我这个英语很差的访问学者,学校接收我,使馆最后一次面谈,对于访学做了最后一次指导,使馆帮我们每位访学者购买了几个航程的机票,我和另一位女士英语较弱,但项目方为我们准备好了学习英语的时间,要送我们先去美国北部一所美丽的大学学习几个月英语,期间还要去著名的国家公园游览……

我知道,还有最后一关,我能去吗?这个政府会让我去吗?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我给负责监控我的市局张国宝电话,明确告知留学事项,对我限制出境已经四年了,希望这次我能出行。不出所料,国保请示他领导之后立即翻脸,“好啊,陈建刚,你这两年就干这事了!你报留学项目给谁说了?去美国能有什么好事吗?为什么不让你去?你自己不明白吗?你干的那点事你不记得了?你不记得你给党和国家惹多大事吗?我告诉你,你啥时候能出境,这不是我能说了算的,也不是我领导能说了算的,你和你老婆孩子就别想出去了!你等着……”

暴政就是可以如此凭一句话摧毁一个人的梦想和几年的努力,不管梦想多么美好和努力多么艰辛,暴政就是在摧毁各种美好的人生。
我干了什么事呢?我只是想做个人,我只是想尽职尽责做个律师,我只是尽到律师的责任和朋友的情谊而已。

出境前后,不断地有昔日好友、人权律师被吊照,被逮捕,被秘密关押、监视居住,王全璋还在狱中,余文生被秘密审判,陈家鸿被秘密关押监视居住,刘正清、李金星被吊照,覃永沛被逮捕……现在,2019年要结束的几天里,丁家喜被抓,秘密关押、监视居住,同时被抓的还有张忠顺、戴振亚、李英俊;许志永在逃亡中,还有几位律师或被抓获失联;2020年1月12日晚,常玮平律师也被带走,然后几乎没有例外地“指定居所监视居住”,不允许律师会见。陕西省司法厅还背后插刀,随即公告吊销了玮平的律师证。

对于这个“指定居所监视居住”,我至今所遇到、所了解到的所有经历过这个程序的当事人,无一例外都遭到了酷刑。

丁家喜、戴振亚、张忠顺、常玮平等人,他们做了什么呢?一次聚会吃饭,聊天,然后赵家警方就炮制出一个12·13大案,全国联动,继续对律师和公民进行抓捕。

聚会,吃饭,聊天,这难道不是人最基本的行为,最基本的自由和权利?这如何变成了罪行?

抚摸这一个一个名字,相貌一一在眼前飘过,此时此刻,他们都在酷刑之中,思之心痛。

我只是想做个人,做个律师,但仅仅这个要求,却让我成为赵家的敌人,以至于株连我妻儿,甚至于其他亲属。

做一个人,就是生来人人平等,就是要争取自己生而俱来的权利,就是要拥有言论的自由,就是要为下一代尽量争取更好的生活方式,就要拼死捍卫生命、财产、自由和妻儿的安全,就是要拥有人的尊严……但这些都与现行体制不符,平等就是不服从赵家对你的统治或者领导;自由就是否认赵家对你的管束;言论自由就是不唱赞歌,反而会说批评的话;而人权,就更是连提都不要提,赵家庄园里只有庄园主的权力,哪里有韭菜的权利呢?而你要的尊严更是向庄园主的威权挑战,而我妻儿的生命安全都成了赵家庄园控制我的人质……

想做个正常的人,做个独立、自由、有尊严的人,这就在向赵家庄园挑战,因为这个庄园里,任何不顺服、不跪拜庄园主的,都是要被立即割掉的韭菜。这个庄园姓赵,只能有顺服的家奴,不能有人格独立的个人。

但是,我毕竟还是要拼死做个人的,我孩子的生命不能掌握在别人手里,我不能任由他人予取予求。

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

父祖辈过去了,留给儿孙辈今日境况,我们也要走过去,我们会留下什么给后代呢?

来美国以后,不断地见到可以提问的人,我常常会问荒唐的问题,比如你们为什么没有凭枪杆子的政权呢?比如川普做三军统帅,为什么不可以安插几个对自己忠心的马仔,调动军队,喊话只忠于新时代的伟人,剔除不服气的议员,换上川家班的代表,三呼万岁,为什么不能呢?为什么不能在军队的加持之下修改宪法,让伟人无限期执政呢?川普为什么不能把司法系统变成川家的镰刀,然后磨刀霍霍向猪羊呢?……这些显然不能,但是为什么?

我得到的答案几乎都会提到:“According to our constitution……(根据我们的宪法)”,或者是“The fathers have……(国父们已经……)”

翻看美国宪法,短短几句话的序言:“我们美利坚合众国的人民,为了组织一个更完善的联邦,树立正义,保障国内的安宁,建立共同的国防,增进全民福利和确保我们自己及我们后代能安享自由带来的幸福,乃为美利坚合众国制定和确立这一部宪法。”我注意到这里面的一句话:“确保我们自己及我们后代能安享自由带来的幸福”。美国立国将近250年了,在这个自由的国度,万千国民安享自由之福。为什么在这里没有暴政?答案就是国父们已经做好了几乎一切的预防,今日的福利乃昔日国父们所赐。

一句话常常在我内心翻滚,几年来让我席不安枕,如果十年以后,大郎二郎启蒙开慧,问我:“父昔日何所为以致儿生而为奴?”我将如何回答?

这个问题,恐怕赵家庄园内为人父母者都要面对。

建刚草草

2020年1月18日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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