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相知卻相離

　　作者：慧聲

　　那年，他們相遇，驚鴻一現。她折服於他的詩詞曲賦功夫，對他佩服的五體投地。一向矜持的她，生生的就低眉頷首了，臉上綻放着淺笑，拜倒在他腳下，頓時想起了張愛玲與胡蘭成的相遇。他則驚訝於她文筆的雋永玲瓏，靈光閃爍的現代詩里瀰漫着自由浪漫的氣息，欣賞她的蘭心蕙質。於是開始了他們之間的詞來詩往，其中不乏爭奇鬥豔爭鋒相對文采飛揚，藝術的共鳴，心靈的碰撞，真可謂凝固了時光，鎖住了滄桑。用一個詞來描述這場相遇和隨後的相知：仙。

　　一年一年過去，她不敢做非分之想，卻不時幻想着童話故事的出現。愛在既有亦無之間，幾年的言來語往，沒有愛的誓言，字裡行間卻是滿滿的柔情蜜意。然而時常縈繞在她腦海里的卻是《紅樓夢》那首《枉凝眉》：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說有奇緣，如何心事終虛化？

　　曾經有段時間無法克制的思念吞噬着她的靈魂，讓她無法自已。多少次，她嘗試放下自己的心高氣傲，主動一下試探個究竟，卻叢生各種的狀況讓她幾乎到嘴邊的話語生生的又咽了下去。那種糾結和猶疑，曾經讓她如坐針氈，也宛如一千個小針細細密密的扎在心上，卻也讓她一下就進入了電影《海上鋼琴師》裡男主角Nineteen Hundred上船那段的心理狀態，頓生無限的慈悲與哀憐。

　　有一天，突然她的腦海里出現了那首最咖啡廳經典的I’ll Always Love You，她找出歌詞才猛然發現這首原以為唱愛的永恆的歌，其實唱的是分手。才發現有一種至深的愛戀，結局只能是遠離。於是她的世界裡，藍橋嘎然斷落。那場從無有開始的風花雪月，悄然走向了終點。寂寂中，她痛到肝腸寸斷。沒有愛的愛戀，沒有開始的結束，沒有靠近過的遠離，心靈碰撞的愉悅溢出的卻是傷心，也許這是一種禪吧，不曾接近的相近，沒有走開的相離，所謂的靜水流深。這段經歷，詮釋了有緣無分，刻骨銘心。

　　雖然情不在，愛卻從不失溫，她寫下了這首《縱然》，然後把所有的記憶打包封存於心底。

　　縱然

　　縱然愛在心間

　　卻無緣說愛戀

　　縱然無緣說愛

　　愛卻拽住時光

　　縱然時光扯緊

　　情卻若離若即

　　縱然若即若離

　　卻在夢裡相遇

　　縱然夢境瞬息

　　卻似一生一世

　　縱似一生一世

　　卻有夢醒之時

　　縱有夢醒時分

　　卻悱惻難自已

　　縱然不能自已

　　卻不割捨放棄

　　縱然無法放棄

　　卻又叢生荊棘

　　縱有密布荊棘

　　卻止不住相依

　　天和地的距離

　　最遙遠的距離

　　淡淡相遇

　　殷殷相惜

　　擦肩薄暮晨曦

　　旋即遠去別離

　　各居不同世界

　　軌跡交而不集

　　殘酷到惟美

　　惟美到心碎

　　情到深處

　　最是孤獨

　　愛情毒藥

　　炫麗美妙

　　一旦染着

　　難以戒掉

　　讓人痴迷

　　始自闢地

　　至此連綿

　　無有改變

　　感情易碎

　　愛情飄颻

　　縱有繞指溫柔

　　難敵無常大手

　　縱有愛意千般濃密

　　天下沒有不散筵席

　　一旦緊握，愛變指間沙

　　不知不覺，隨時光流下

　　緣分把曲奏

　　時間是殺手

　　滴水終入譚

　　今宵夢別寒

　　風摧雨送響沙沙

　　腸斷天涯淚灑灑

　　縱然愛情如此傷神又淒迷

　　卻讓人無可奈何沉醉不已

　　只有每年的情人節是例外，她會打開精心包裹的記憶，為自己找一段靜謐的時光，隔着時空盪氣迴腸的為他獻上那首I’ll Always Love You，獨自體會其中的情深深意綿綿，也品味其中的酸楚惆悵。

　　不覺之間，經年已過。不知為什麼，她又拾起了《紅樓夢》重讀，讀到大觀園開詩社寫菊花詩那一回十二釵中的三位才女林黛玉、薛寶釵和史湘雲的菊花詩，讀出了薛寶釵的幾首分明是相離，林黛玉的是相知，而史湘雲的是相伴。難怪坊間關於紅樓結局，有些版本說相伴另有其人。然而不管是那個版本，寶黛之間終是虛化。突然一下恍然大悟，太仙的相遇，用一句時髦的話說，是不接地氣的，帶來的是天妒神遣，神仙不允，也承不起常情的平淡，更擔不起俗世的柴米油鹽，註定的是有始無終，亦或是無始無終。就這樣她釋然了，隨時光飛逝安於愈來愈遠的當初的曾經。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轉眼又到情人節，她依舊眼神清澈聲音清純的隔空唱了那首I’ll Always Love You，此時的她已是華發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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