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纽约八年(82)

红叶 作品

第二十七章 出路在哪里 (4)

4

这天，诊所的候诊室里又吵又闹，孩子哭大人骂。

起因是一个来做治疗的女人带了三个孩子，那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没有一刻肯安宁，一定要玩自动饮水机上的开关，结果弄得满地是水。

两个十几岁的大男孩怎么哄她都不行，最大的男孩抓住小女孩的手，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企图制止她。小女孩拼命挣扎，对着哥哥们又踢又打，尖叫哭闹，她的母亲呵骂了几句，见没起什么作用，就视而不见，根本不管。

卢丹问坐在女孩旁边的一个男人：“ 这是你的孩子吗？ ” 

他说不是。

卢丹又问那女人是他的太太吗？那个男人咧开嘴笑，露出里面粉红的牙龈，他说：“ 不是，我们没有结婚，只是在一起开心开心罢了。” 

午饭时卢丹问前台小姐吉娜这是怎么回事？吉娜说那女人从十几岁就生孩子，跟不同的男人生了五个孩子，这次她带来的男人是她的新男友，她刚和他生了一个小儿子，才几个月。

卢丹说这新男友长得象老鼠，脑袋上两个耳朵又圆又大。

吉娜听后大笑，说：“ 如今就是这种蠢货太多了。”

卢丹问：“ 这种事情是不是有家庭遗传因素？父母的家庭关系混乱，子女也如此？”

吉娜说：“ 有可能的，like father like son，有其父必有其子，苹果总是落在苹果树附近。他们从小在这种家庭环境里耳濡目染长大，觉得这种不正常的情况是正常的。”

社区里有很多年轻人高中没毕业就谈恋爱生孩子，孩子生下来以后实际问题就接踵而来了，自己尚无谋生能力，谁养活孩子？谁付赡养费？一谈到钱的时候，就立刻不恋不爱了。奶粉尿布衣食住行等等琐事，矛盾重重，家庭暴力随之产生。等到下一代长大成人后再重复父母的模式，形成一个恶性循环。代代相传，人口素质不但没能提高，反而有时可能还会下降。

就拿签名这么简单的一件小事来说，每次在文件上签字的地方都是固定的，卢丹还特意用颜色笔标出，但有那么几个病人就是到处瞎签，卢丹每次耐心地告诉他们，他们笑眯眯地点头表示明白，下次照样签错地方，无论卢丹纠正多少次都没有用。

诊所每天十点开门，一个女病人气愤地向卢丹抱怨说她九点半就来了，门关着，害她等了半个小时。卢丹告诉她不用那么早来，诊所十点才开门，但她似乎永远听不懂，下次照样早来，照样抱怨。

傍晚繁忙时刻，一个重达五百磅的胖子来做治疗，带着他十来岁的小女儿，还有个朋友，每次都陪他来的，又高又壮，也是个胖子。他们浑身都是刺青，连胳膊上、腿上都没有半寸空闲，全都刺满了各种图案。

这两人一开口就是脏话，每句话都要带F*ck的字眼，否则好像就不知该怎么说话似的，还当着小孩的面聊色情的话题，丝毫不顾忌。 

不知为何，也许是菊花弄错了顺序，让一个后到的病人先于胖子进来了，胖子见状大怒，冲进来大吵大闹。

卢丹试图向他解释，但胖子破口大骂，他的朋友也冲进来帮忙，满口脏话，气势汹汹的样子，就连依莲也看不下去了，她走过来对胖子说：“ 你不能让你的朋友进来对着她们大喊大叫。” 

事后菊花很害怕，她说这两个家伙看上去象是黑帮的，可能有枪什么的。 

诊所里来的病人中有贩毒、犯罪史的并不罕见，有一位坐轮椅的以前就是黑帮的，他告诉卢丹说有次街头火并，他身中三枪，至今还有一粒子弹在靠近心脏的地方没有取出来，医生说位置不好，就留在那里算了。

这人说话也是同胖子一样的风格，有次卢丹听见他打手机给他的老婆或者是女友，对着那头说： “ 嗨，母狗，等着我回家F*ck你。”他爱听的是那种不停地发怪声，愤怒地骂脏话的歌曲，尽管他插着耳机，分贝之大旁人也能听得清清楚楚。他每次来做治疗还专门有个护工照顾，负责推轮椅等杂务，是政府付钱请的。

尽管政府慷纳税人之慨让这些人不劳而获，游手好闲，但似乎并未能平息他们半点的愤怒。卢丹不知道这些人的满腔怒火是从哪里来的，在她看来美国政府对他们已经够好的了，免费义务教育，粮食券，单亲家庭补助金等等。

无奈事与愿违，喜欢推卸责任和不满现状也许是某些人类的通病，现在是辛勤工作、诚实善良的劳动者反而受到压榨和盘剥。懒人和流氓理直气壮，肆无忌惮。我穷是因为生来不平等，我偷抢是因为没有钱，但我也想过舒服日子，我生一堆自己养不起的孩子吃福利，这是我的人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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