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儿 (8) |
送交者: 晨雪 2005年07月10日20:34:47 于 [恋恋风尘] 发送悄悄话 |
BY 单飞雪
第一次有人把师傅问倒了。” 金凤双手抱膝,蹲在个子小小的抱禧身边,她长长的发垂到了泥地上,她不会盘头发,于 是任由满头长发散落纤纤双肩。 他们两人蹲在深山溪畔,目光斜斜,像孩童似的闲聊着。 “我把你师傅问倒了,那我是不是比他厉害?”金凤神情里有掩不住的骄傲。 抱禧扯着布帛上绑紧的绣绳,想了想:“至少比我厉害了。” “我比你厉害,所以我不要当你师妹,你要听我的。”她霸气道,抱禧抬头。 抱禧一脸困惑:“那可不行,师傅先收我为徒,就算你长我几岁,可还是我师妹啊!” 金凤抿起红唇瞪视他:“你那么逊,年纪又比我小,我才不当你是「师兄」咧!” 抱禧皱皱眉头,认真思量起来,仿佛真的很困扰:“那这么好?我很高兴有你这个师妹 呢,你不能委屈委屈吗?”他挺认真地担心起来。 “要我当你师妹也行---”她昂起漂亮的尖下巴,“你发誓什么都听我的。” “啥?”抱禧望着眼前火焰般亮丽的少女,她好像很喜欢人家都听她的。 她凝眉:“你想清楚没?” “好呀!”是无所谓啦,反正他挺喜欢这个平空冒出来的师妹。 她一听马上眨眨眼,露出了奸奸的笑靥:“明天起,你一起床就打水给我洗脸。” 抱禧傻乎乎地:“打水?”这不是又要他当个佣人什么? “你说什么都听我的。”既然这儿没佣人她就自己找一个。 “这样啊。。。”抱禧耸耸肩,“反正我都有打水,帮你打一份也无所谓啦!”这个师妹 好爱人伺候啊。 抱禧低头将绳子拆开了。 金凤望着抱禧将布帛揭开,露出一张方形的白色纸片,纸片上有一个写得很潇洒很豪气的 “禧”字,“这是什么?” “是师傅做给我的。”他珍爱地捧起那纸片,“师傅做给我玩的。”他将一个线轴交给 她,“以前我都一个人玩,现在你和我玩。” 金凤抓着那线轴,不知所措:“我不会。”她看抱禧很兴奋地抓着那纸片往前奔,他一 奔,她手中的线轴就滚动起来。他越奔越远,奔进了漫漫草原--- “你看着我,你看清楚,你看清楚了!”忽然他手一松,纸片蓦地往天上冲去,奔上天 霄,奔进了蓝天白云里。 金凤惊愕地张大了嘴发出一声惊呼,看着那纸片在白云间翱翔,就像鸟一样,飞得那么高 那么高,她看得好激动,激动地握着绳轴。紧紧握着,怕这么好玩的东西飞走了。 “好玩吧?”抱禧一跳一跳地奔回来,满意地看着她傻呼呼地昂脸瞪着那飞高的“禧” 字,他笑呵呵地解释,“这是纸鹫啊,你没玩过吗?它可以飞呢,飞得又高又远。” 金凤赞叹道:“简直像鸟一样。” “所以叫纸鹫么!”他喜孜孜地,“师傅刚捡我时,我常常哭,他叫我抱禧,做了纸鹫给 我玩,我每天放它一放,就忘了哭了,你看它飞得多开心。” 金凤陡然转过脸来,兴奋地亮着眼睛:“你把它抓下来,换我,换我放它。” “好啊!”抱禧接过线轴将它慢慢地收下来,“你只要抓着这纸鹫,然后往前一直奔一直 奔,奔得越快奔得越远,放开时它就飞得越高越远。” 金凤迫不及待抢过来:“我要放得比你更高更高。”她说着,一鼓作气就往前奔出去,一 头长发就像一冽瀑布散去,金裳于风中飞掠。她像箭,奔得又快又急。她拽着纸鹫轻灵地 不停跑不停奔跑,奔进了绿油油的草原,像一支射进草原里的金色的箭。 在那枝金箭后头,抱禧笑哈哈地眯眼朝她挥手叫嚷:“够远了、可以了、可以了---” 不行!在呼啸的风中,金凤执意往前又奔了好几尺。还不够,她要将它放到白云之上,放 到了金灿灿的太阳边。她贪心地往前再往前。。。想到它将飞得如何之高,她便兴奋地加 快脚步,一颗心激动狂跳。 “也太远了吧?”抱禧眯起眼睛快看不清楚她了,忽然,看见那金色的身子往前一扑,抱 禧震惊,她跌倒了?同时她手中的纸鹫松了,抱禧手里的线轴一紧,那纸鹫凌厉奔上天 去,直直往上冲,冲得又快又高,高上了白云,高得几乎要看不见了。 抱禧傻了,手里的线轴已经滚到了极至,线不够长了,那纸鹫才终于停在云间,缈缈地飘 荡,像留不住的潇洒的一片云。 “好高啊。。。”从没见过那么高的纸鹫,他直呆了好一会儿,“师妹啊---”他兴奋 地朝那草原里人嚷,“好高啊,你嬴我了!师妹?!” 他回过神,奇怪地凝视远方草堆里那扑倒在地上的雀儿,她一动也不动。 她跌痛了吗?怎么还不起来?“师妹?师妹?!” 她倒在地上,任他放声呼嚷,依旧没用动静。 直到这时抱禧才隐隐察觉了不对劲,他一急,扔了线轴,奔向她。 狂风一吹,那纸鹫果真往天际升去,远远地消失在白云间。 抱禧一看见那极之苍白的小脸,惊得忙抱起她,一只手按上她右腕,照着师傅平常教的, 帮她诊起脉来。这不诊还好,这一诊他浑身一震,差点吓晕过去。他立即将她整个人揽起 扛上背往回奔,一边跑还边大声嚷嚷,急得眼泪直流。 “师傅、师傅。。。不好啦、师傅。。。”没有、她没有脉息! ※ 抱禧慌慌张张冲进制药房,看见师傅背影,恍如看见了神,腿一软差点儿跌到地上。 慕容别岳旋身及时揽住他,顺势将他背上的人儿抱过来。 “她。。。她死了。。。”抱禧骇叫,“怎么办?她死了她没有脉息,师傅。。。”他语 无伦次慌慌张张地说,“怎么会这样?她本来还好好地跟我玩纸鹫,怎么会忽然 就。。。” “抱禧。”慕容别岳一手抱着金凤,另一只手伸出去拍拍抱禧头顶,“学医的怎么可以这 么慌张。” 抱禧泪眼汪汪,他看着师傅,师傅竟显得那么镇定。 “师傅。。。她没有脉息。。。”他急了。 “我知道。”他淡淡地说着,将她软软的身子轻轻搁落一旁诊病用的石床上。这几天他已 经约略揣测出她的病因,他肃然道:“把手伸过来。”他扣住抱禧的手,拉着他往那细细 的手腕背寻上去,“这不就有脉息了么?” 抱禧眼一睁,果真感觉到指腹下那非常微弱的脉搏:“怎么会这样?” 慕容别岳转身踱向庞大的药柜,镇定地寻着几味药。“是斜飞脉。”他说着,拉出几个药 柜,细长的指挑出几株药材。 抱禧望着师傅背影:“斜飞脉?她和平常人不一样吗?” 慕容别岳回首看了抱禧一眼:“是,所以师傅想研究她。斜飞脉是很罕见的脉象,对于一 个医者,是很难得的诊病经验。” “所以您收她为徒?” 慕容别岳呵呵笑继续挑着药材:“那是另一回事。”他背着抱禧轻声嘱咐,“去拿一个枕 帮她枕在颈后。” 抱禧冲出去,没一会儿就奔进来,他轻手轻脚地将枕头搁进她脑后。 “退一步。”这时慕容别岳过来了,抱禧退到一旁。 他看师傅静静打量昏迷中的雀儿,一边嘱咐:“拿医册,备笔砚。” 抱禧立即又奔出去将那本记录得满满的医册拿来,他翻开厚重医书磨墨提笔,等着师傅嘱 咐。 慕容别岳先观她面相、审苗窍,他淡淡沉吟,抱禧立即振笔记录病症:“枯槁无胃气,色 泽显露为五脏精气衰竭,真气外露,是真脏色。” 抱禧忽而笔尖一滑,抬脸注视师傅:“真脏色?”是死侯!“师傅。。。”他又哭哭啼啼 起来,“您。。。您先前说快死的人是她么?” 慕容别岳没答话,他俯身细察她面色,昏迷中她面赤唇红,他伸手,指腹轻轻撬开那柔软 的唇瓣,黝黑的瞳眸专注地审查躺在那温软口中艳红得过分的舌。他淡淡叙述:“是热邪 盛之病色,会有幻听的毛病。”继而又掐住她脉处闭目谛听,“面潮红,脉细数,是色脉 相反逆症,病情凶险。” 抱禧一边疾书一边抹泪:“师傅,你那么厉害,她没事吧?你能救她对不对?” 慕容别岳缓缓转过脸来凝视抱禧:“只能尽力。” 抱禧慌了,师傅从来是自信满满的,头一回听他这样说。 抱禧惶恐地看师傅倾身,两手往她耳后一压。忽然间,她奇迹般地苏醒过来。 金凤睁开眼,看见他英俊的脸容。这是第一次,有人将她从昏迷中救醒,她茫然地望着 他,张嘴欲说话才发现失去了声音。 慕容别岳松手俯视她,安抚地道:“别慌,只是暂时失去了声音。” 她睁大眼眸,发现他正在解她身上的袍子。她虚弱地按住那正在松袍带的手,他俊美的脸 缓缓地转过来望住她。 “你命在旦夕,繁文缛节暂且放下。”说着他别过脸去松开袍带,跟着又解开素衣,她赤 裸的白玉无瑕的身体尽收入她眼底。 凤公主眨了眨眼,尴尬地别过脸去。感觉在他的注视下,心坎仿佛着火了,他冷静沉稳的 态度令她觉得有一些困窘。 救命要紧,慕容别岳不理会她的尴尬,拉她的右手覆上自己肘臂。 他柔声嘱咐:“我要找出你血脉凝滞之处。”他又转过脸来,看她一直紧闭着眼睛咬着唇 瓣,他命令道,“雀儿,看着我。”生死关头他显得非常严历。 金凤睁开眼转过脸来和他严肃的神色相望,诊病时他的表情好严历。 慕容别岳嘱咐:“现在,我要寻你全身血脉,当你感到痛时,就掐我的臂让我知道。”语 毕,他俯身指腹压上她颈边,一路往下摸索,留下灸热的触迹。往下,再往下,温热的指 尖烫过她蜿蜒的颈边,熨过她温软的胸线,金凤心中一烫,当那略粗糙的指腹擦过浑圆的 胸脯时,她惊愕,不觉就掐了他手臂。 那温热的指于是停在蓓蕾旁:“是这里吗?” 慕容别岳抬脸问她,发现她脸更红了。她尴尬地抿唇,很脆弱地眨眨眼摇摇头。 她不能说话,否则她会问他---为什么腹内深处烫了? 慕容别岳见她摇头,于是继续往下搜寻,金凤昂起下巴,合上眼。怎么回事?他指尖挑动 了什么?她浑身又酥又麻,她很想叹息。这是什么奇怪的感觉?温热的指往下蔓延,烫过 腰线,攀过浑圆的臀侧,火烧到了大腿,像在燎原,像要融化她,她的深处在战栗,仿佛 想贪婪地吸附什么那样战栗着。 迷惘中,恍惚里,忽然一股椎心刺痛骇住她,金凤张唇,狠狠地掐住他手臂。 同时他开口:“是这里里。”指腹按住那雪白大腿,慕容别岳转身命令抱禧,“备刀,过 火,烹胡麻散。” 凤公主犹在恍惚中,慕容别岳已经接过温热的胡麻散,接着手一伸撑起她的背。 她瞪着他严肃的表情,躺在他怀中,听他沉声命令。 “张嘴。”慕容别岳将麻药灌入她口内,盯着他皱眉地全数吞下。 灼热的液体淌入喉,温热的感觉立即涨满她的腹。那股热迅速漫向四肢,金凤懒洋洋瘫进 慕容别岳的怀中。是酒吗?她怎么觉得恍惚和晕眩。 慕容别岳将她轻轻搁下,接过抱禧递来的白刃。 金凤眯起眼,那白刃在点燃的烛火中绽放眩目的光,她晕眩地注视他将白刃置于火中烧 烤,有一刹那,火花迸射,亮了他那一张俊美英朗的面容,他的轮廓很深,他专注地俯视 那柄焚烧中的利刃,他垂着眼,一举一动皆是那么缓慢而充满自信与优雅。 凤公主看得入迷,她朦胧的眼被火焰燃亮,忽然间她什么都看不见了,只看见他的脸和那 把白花花的刀,那刀握在他手上仿佛也是把温柔优雅的刀。他的刀不杀人,他的刀治病。 这样一想,他掌中那把利刃,的确温柔起来。 |
|
|
|
实用资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