獲“金棕櫚獎”的《小偷家族》質疑日本社會

《中文導報》

第71屆戛納國際電影節頒獎儀式當地時間5月19日晚於法國南部舉行，日本導演是枝裕和（55歲）的作品《小偷家族》獲最高獎“金棕櫚獎”，在日本引起了一陣興奮。

在世界三大電影節中也屬最高級別的戛納電影節上，繼導演今村昌平的《鰻魚》（1997年）後，這是21年來首次獲得該獎項的日本電影，也是第五部日本電影。

是枝在頒獎儀式上說：“我激動得腿都在發抖。希望可以將這次獲獎得到的勇氣和希望，與工作人員、演員以及年輕的電影製作人分享。”擔任評委會主席的凱特・布蘭切特宣讀獲獎理由時表示，“演技、導演、攝影等方面整體上非常出色”。

是枝裕和其人

是枝裕和1962年生於東京都，在製作公司從事電視紀錄片節目等的製作後，1995年憑藉電影《幻之光》成為導演。他創作了很多通過描寫不如意的家庭來映射社會扭曲的作品，將對社會問題的關注與電影的娛樂性高度結合起來。《小偷家族》是其第5部參賽作品，最終登頂戛納。

是枝裕和

2013年5月26日晚，第66屆法國戛納國際電影節頒獎禮舉行。是枝裕和執導的影片《如父如子》榮獲戛納評委會獎。該獎是僅次於最高獎“金棕櫚獎”和評委會特別獎的一大獎項。日本導演河瀨直美的《殯之森》曾於2007年斬獲戛納競賽單元評委會特別獎，此次是時隔6年日本電影再獲大獎。

《如父如子》探討了何謂父子這個人性倫理問題。主人公是一名精英白領，突然有一天發現自己兒子竟是在醫院誤抱，與自己毫無血緣關係。該影片於當年10月5日在日本上映。

《小偷家族》揭示日本社會深層問題

《小偷家族》故事說的是，東京高樓林立的大廈之間，殘存一個破舊平房，裡面住着年邁的母親柴田初枝（樹木希林飾）、治（中川雅也 飾）與信代（安藤櫻 飾）夫婦，以及他們的兒子祥太（城檜吏 飾）、信代的妹妹亞紀（松岡茉優 飾）。這家人依賴初枝的老人年金過活。當年金不夠用時，而日常生活用品，就靠在外頭順手牽羊來補貼家用。
雖然他們處在社會的底層，但每天依然快樂地生活着。某個寒冷的冬日，治在周邊的公寓發現了一位被凍僵瑟瑟發抖的小女孩（佐佐木美雪 飾），並將她帶回了家，照顧起居，成為了家裡的一份子。直到有一天，一個意外的事件使得原本融洽的家庭逐漸四分五裂。彼此心中隱藏的秘密與內心深處暗藏的願望，也逐漸攤在陽光底下。

所有故事都有背景。是枝裕和在回答媒體提問時表示，幾年前的一則新聞是這部電影的契機。那則新聞說的是，老母親去世了，然而兒子卻不去提交“死亡屆”，也就是不去消掉母親的戶口，其目的是為了繼續拿到老母親的年金，也就是國家給的退休養老金。

更有甚者，2010年，東京足立區發生了一個男性的屍體，按照戶籍，他應該是111歲，但經過鑑定，早在30以前就已死亡，而他的家人持續領取國家的養老金，之後因此獲罪。之後，日本各地發生多起類似事件，“消失的老人”成為社會問題。

對於日本強調的“親情”、“血緣”， 是枝裕和也有違和感。他認為這部電影就是濃縮了他對日本社會問題的看法。近年來日本實施新自由主義政策，因此而貧富差距加大，貧困者增多，而這一切都被認為是“可憐人自有可恨處”來打發。

然而，一朝獲獎，日本媒體關注的都是得獎的華彩，極少有對電影的背景、對導演所想表達的安倍政權下日本社會問題的報道。雖然很多人為日本獲獎而喝彩，但一旦提到這個電影的內容，又覺得“不打算去看這部電影”。一方面為它得獎而鼓掌，一方面認為這電影揭露了日本的陰暗面。

是枝裕和表示，這種兩極分化的現象，也反映出日本目前的片面狹隘的愛國主義。他並認為，隨着日本社會發展，共同體文化正在崩壞，大家庭文化也分崩離析。然而，日本社會本身並沒有成熟到能夠接受多樣性，而是越來越傾向於地域主義，最後剩下的就是國粹主義。這也是日本不肯正視歷史的根源所在。我對於亞洲緊鄰各國懷有歉意，日本也應該像德國一樣謝罪才行，但因為現在這個政權一直執政，我們失去了很多的希望。

歷年金棕櫚獲獎日本影片盤點
除在本屆戛納電影節摘獲金棕櫚獎的《小偷家族》之外，日本還有《地獄門》、《影子武士》、《楢山節考》、《鰻魚》也曾染指過戛納電影節的最高獎項。日本電影頻獲金棕櫚展現了其在電影製作上的高水準與傑出的藝術質量。

回顧日本電影第一次奪得金棕櫚，還要將時間撥回到1954年。當時，日本導演衣笠貞之助憑藉電影《地獄門》獲得。這也是歷史上首次獲得金棕櫚大獎的日本影片。為了能讓世界更好地了解日本的風土人情，日本選出了這部具有民族特色的影片參加了戛納電影節。影片由於得到碧川的技術指導和田畫伯的色彩指導，美術上又得到話劇界一流人物伊藤的指點，攝影上採用了日本最新技術，這使得影片無論在色彩還是在表現手法上，都獲得了巨大的成功。

時隔多年，《影子武士》於1980年4月上映，並勇奪當年的金棕櫚大獎。導演黑澤明對色彩、光影和調度的掌控使影片在眾多候選電影中脫穎而出。本片講述了在日本戰國時代，武田信玄擊潰織田信長與德川家康的聯軍，卻急死於軍中，危難關頭幾個家臣秘密找出一名面容酷似信玄的盜賊假裝信玄以穩定軍心，並維持了三年之久的故事。有影評分析稱，影片使用的固定長鏡頭營造出了一種如夢境一段絢爛迷人的氛圍，再加上劇情扣人心弦，完整地以影子武士的命運烘托出了一個家族和時代的悲歌。

《地獄門》宣傳廣告

隨後，1983年，日本導演是今村昌平所指導的《楢山節考》斬獲金棕櫚。到今年正好是上片35周年。這部電影講述了，在日本信州深山中貧困的小村里，沿襲了棄老傳統，將年屆70的老人帶至楢山自生自滅，以節省家庭負擔。如此荒謬的故事再對比如今高齡化社會，似乎有些微妙相同之處。

而1997年，今村昌平再次獲得戛納金棕櫚，影片為他指導的《鰻魚》。值得一提的是，歷史上兩次獲得金棕櫚獎的導演僅有8位（比利時導演達內兄弟共同獲獎），雙金棕櫚俱樂部甚至比“2000萬美元片酬俱樂部”更難進入。所以今村昌平導演是亞洲迄今為止唯一一次兩次獲得戛納電影節金棕櫚獎的導演。

日本導演對戛納的“執着”讓人不由得想起一部偽紀錄片實則深夜劇的《山田孝之的戛納電影節》。這部帶點“搞惡”的電視劇，卻用一種“偷窺”的角度展現日本電影人的熱情，對製作電影的思考。有分析指出，在上世紀50年代到70年代，日本影壇受到世界影壇變革的激盪，大師輩出，在電影方面成為整個亞洲最重要的區域，對亞洲電影的整體發展做出了非常大的貢獻。到了上世紀90年代中期，日本電影融入中國的東方美學，無論議題提煉還是其他角度，都將當代的日本“生活流”（即將生活畫面流水般地展現出來的電影技法）推向了極致。
華語電影：44部入圍僅一部獲獎

回顧華語電影人這三十年來征戰法國戛納電影節的歷史，會發現實在有些慘澹，雖然有不少華語電影人都曾在戛納獲得志高榮耀，比如說，梁朝偉葛優拿下影帝，張曼玉拿下了影后，王家衛楊德昌侯孝賢等人先後拿下了最佳導演獎。不過，44部入圍的戛納主競賽單元的華語電影只有一部拿下了戛納電影節最高獎項金棕櫚獎，這就是二十五年前的《霸王別姬》。

從1988年起，中國第五代導演開始陸續登上國際舞台：先有張藝謀憑藉《紅高粱》柏林擒熊，再是《大紅燈籠高高掛》威尼斯拿下銀獅，1993年，陳凱歌又憑藉《霸王別姬》再次入圍戛納主競賽單元。1988年，陳凱歌就因為《孩子王》入圍過一次戛納，但輸給了比利·奧古斯特的《征服者比爾》。

獲得第46屆金棕櫚獎的《霸王別姬》改編自李碧華同名小說，由陳凱歌執導，張國榮、張豐毅、鞏俐、葛優主演的電影。敘述伶人程蝶衣對國粹藝術的執着，進而投影出歷史與文化在大時代的演變下，造成的激盪與人生。影片蘊含深厚的文化內涵，氣勢恢宏，感情強烈，情節細膩深遠，被奉為是華語影壇最為傑出的作品之一。在171分鐘的片長里，幾乎沒有一個鏡頭一個畫面是多餘的，二個多小時的觀影過程毫無尿點。劇情緊湊，層層遞進，是一部教科書級別的劇情片。

更重要的是，這部電影還創作了許多個華語電影的“第一次”，該片成為第一部也是迄今唯一獲得此戛納電影節金棕櫚獎的華語電影。此外，該片還榮獲美國金球獎最佳外語片，以及第66屆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提名，以及金球獎最佳外語片等數十個最佳外語電影的獎項，至今都是絕無僅有的存在。2015年被美國《時代》周刊評為“百大不朽電影”之一。

為何這麼多年來，44部入圍戛納主競賽單元的華語電影，只有《霸王別姬》獲獎？究其原因，一個是《霸王別姬》這部電影的藝術高度確實很高大，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華語電影整體的質量下降了，雖然不斷的入圍，但與別的國家的電影質量有些差距。

當地時間2018年5月19日，第71屆戛納電影節閉幕式暨頒獎典禮開幕，呼聲很高華語電影《江湖兒女》未出現在紅毯上，很多影迷就知道賈樟柯又無希望。
果然，在頒獎典禮上，無論是賈樟柯還是趙濤或者是廖凡，都沒有出現，沒有斬獲任何一個獎項。按照戛納電影節歷年的慣例一般只有獲獎的電影主創才會走紅毯，所以沒有出現就是沒有獲獎了。入圍主競賽單元的這部華語電影《江湖兒女》延續了2015年《山河故人》的局面，獎項再度掛零。

自從賈樟柯出道以來，這已經是第五次入圍戛納國際電影節主競賽單元了，同時也是趙濤第五次入圍戛納最佳女主角，不過5次入圍，賈樟柯僅憑藉《天註定》獲得了最佳編劇獎，以及戛納終身成就獎，以表彰賈樟柯為電影行業做出的貢獻。不過真正意義上的大獎，比如說最高獎項金棕櫚獎和最佳導演獎，卻從未臨幸過賈樟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