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肯停下手中筆

《感悟<黃帝內經>》第一部  序

本來，對於《黃帝內經》的解讀，是我所不能夠的。

這是因為我才力實在有限，對於《黃帝內經》還是領悟不深，現在不自量力來做文章，的確是不敢冠於“解讀”二字，而只以“感悟”命名，——只是“解讀”二字在我看來是有指導別人的意味呢，這真是豈敢的事！我之讀《黃帝內經》乃是一遍學習，只是願意將學習的心得寫出來不使自己遺忘同時能賺來與同好的切磋吧，然而不妙的是，“感悟”可能會讓人覺着我似乎是有新見解的，這真是難為情的事，——我之為“感悟”，說白了就是怕人笑話，比較滑頭地想着即便解讀錯了，到時候也可以拿出來“這是我個人的讀《內經》的一點點讀後感”來作擋箭牌而已了。

話說到此，我就連連生些悔恨來。

“少小不努力，老大徒傷悲”這一句詩，譏諷的就是我！小時候，本來是可以跟從祖母好好學習中醫的，至少可以多背些經文吧，然而竟很少，那時頑心大；稍大一些，進城上學，總是沒能像前輩那樣下過苦功，對於《黃帝內經》原是看不大懂，卻也裝着頗知道的樣子，遇上有人談，劈面就叫道，不就是講些陰陽五行麼，一副十足飽學之士的架式！——現在想來其時之情狀，我真覺着自家那時是鄉下潑婦，伸着脖子跟人論高下，真是無知。

無知的人，往往說話口氣頗大。

我青年的時候，就因為常常口氣大，招搖度日，虛耗才情，現今算來，實實可憐。對於一樁事件，採取謾罵或否定之態度，往往是極便當的；倘用心去體察，卻是要很費周章。《黃帝內經》的學習，當然也是這樣，不去說真正領會到其中奧妙，單就字句讀得通，就需要下大功夫的。我為人惟一的長處，可能就是有一點堅持，也就是我做事，一旦去動手做，非要咬下來一口肉不可的。去年冬天，我開始一邊研讀內經，一邊做文章，這一過程，也正如任應秋先生所云：“不知者以為我年紀輕輕就狂妄自大，著書立說，其實這是加深理解、恐固記憶的最好方法。”罷了，然而，與任先生說此話所不同的是，我已不再年紀輕輕，相反歲數已是幾近知天命之年了。

可是，老天厚我，在我枯燥無亮色的生命之秋，小女兒出世了。

女兒的出生，原是我們家意料之外的欣喜，妻子移民來美後一直就沒得例假，眼角邊也起了一些斑塊，於是她就對我抱怨道，你還是學中醫的呢，咋連我的臉上的斑塊都不會治。她這樣說，我當然很重視，於是就悉心調料，不大久，她臉上的斑消失了，自然例假也來了。妻子是早就想要一個女兒的，只是她不說，待到懷孕多月時，才悄悄告訴了我。其時，我正在攻讀《黃帝內經》。不過，那時的研究比較自在，環境安靜，也沒什麼壓力。然自小女出生之後，我一邊照顧妻女，一邊寫文章，每天早晨大約五點來鍾就起床，雖說是辛苦些，然而內心充滿喜悅。

三更燈火五更雞，

一部內經讀不止。

忽聞窗外子歸啼，

未肯停下手中筆。

就這樣，日復一日，《感悟<黃帝內經>》第一部業已殺青，凡十多萬字。但，這僅是開端，只是對《內經》162篇文章中的其中7篇進行了解讀，真可謂冰山之一角！遙想王冰當年解讀《素問》用去十年時間，可見學問之事，決非一蹴而就，畢其功於一役，而要耐得住寂寞，慢慢行軍。

以此自勉，是為序！

2017年4月18日，磨硯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