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男人

                                     李公尚

    男人在和女人共同創造世界時，常常心不在焉，把很多精力用在窺視女人上。當女人近在身旁時，男人會裝模作樣地對女人無所用心。但當女人一旦離開男人的視線，男人就對女人殫精竭慮地胡思亂想。對於男人來說，女人的影響，就像地球的一半是另一半的最大影子一樣，幾乎模糊了男人認識世界的視覺，讓男人不得不通過了解女人，來開發世界。

    在人類生活中，相對女人，男人的好奇心、求索度、衝動力和占有欲都強大得多。這種自然的屬性，讓人類已知的所有外界，都驚心動魄地感受到了男人的索取性、攻擊性和破壞性。對於女人，男人的這些特性早已暴露無遺，然而男人卻唯獨對女人索隱行怪，藏頭露尾。這是心懷叵測的男人，對女人的心無旁屬一直都有所顧忌。因為男人的所作所為，在很大程度上，是要把男人以外的世界，包括女人，都變成隨心所欲、為所欲為的附庸。

    男人求奇獵艷和無所不用其極的品性，讓男人在改善人類生存條件時身居優勢，並功居至偉，從而使男人從不安分守己地與女人同心同德。貌合神離的男人與低眉順眼的女人朝夕相處，經常異想天開地希望掙脫女人，去尋找知非所在的極樂世界。然而迄今為止，男人始終找不到能比女人陪伴更適合男人舒適發展和健康繁衍的生活方式。讓好高騖遠而志大才疏的男人，不得不在折騰女人和折騰世界中苦苦掙扎。

    我一直以為，在人類共同生存中，如果沒有女人的影響和束縛，男人早已肆無忌憚地把整個人類外界毀掉，並最終毀掉了自己。是女人對男人耐心的依賴和持久的拖累，延緩了男人對其它物種的摧殘和強暴。女人對男人的主動奉獻和自我犧牲，分散了男人對其它生命的貪得無厭，使人類外界乃至人類自身至今得以延續。毫無疑問，人類發展需要制約。而人類所需的制約和羈絆，正是從男人對女人的需要和女人對男人的相伴開始的。

    相對女人的無私和寬容，男人並非一無是處。男人最優於女人的長處是能伸能屈，軟硬自如，且張弛有度。男人對於自身以外的一切，無不想據為己有，當男人進取時，其強硬氣貫如虹，其勇猛迅不可擋。但一鼓作氣之後，“再而竭，三而衰”時，男人就不得不忍氣吞聲，委曲求全，以柔為屏，力求喘息休生，養精蓄銳。這種自我變節、軟硬兼施的天賦，男人自詡“大丈夫能屈能伸”、“識時務者為俊傑”，顯然比女人的節烈堅貞、從一而終的無奈，更適於弱肉強食。

    男人的另一過人之處是一心二用。男人在不得不和女人相互依存榮辱與共時，常利用自己的自然優勢，一邊建造自己別出心裁的現狀， 一邊不斷幻想尋求現狀以外的更大享樂而另立門戶。男人的心並不寬大，卻可以心猿意馬地一分為二，這和女人只能一心一意地奉獻犧牲南轅北轍，讓不得不依賴男人的某些自然能力而共同生存的女人無所適從。男人的喜新厭舊和標新立異，讓一直都在尋求安全感和歸屬感並願為此貢獻的女人總是擔驚受怕。

    男人還有一大長處，是居優自傲地欺負了無辜無奈的女人後，總能為自己洗刷清白。毀譽由心，好惡任性，是養尊處優的男人劫掠的特權。猶如“鄰舍有燭而熾不逮，乃穿壁引光”，教人不責“穿壁”毀物之過，而譽“引光”利己之舉。男人的言之鑿鑿，讓受盡委屈而有口難辯的女人屈寄籬下，舍己求全。而男人實在無法為自己的行為不端自圓其說時，就索性在女人面前展示“無所不能”的雄性，威逼女人對男人的野心逆來順受。這種野蠻，怕是人類自身遺存至今的動物界裡最明顯的獸性。男人“吃着碗裡，看着鍋里，想着田裡”的三心二意，讓只能“一條路走到黑”或“在一棵樹上吊死“的女人痛不欲生而欲生忍痛。

    今天的男人不便直言“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代之以陳的是“男人和女人因相互需要而相互傷害”。這實際上仍是在為男人的主觀惡性辯解。男人歷來對女人的需要，只是對女人身體的需要，其所欲所為無不是竭力從女人身上榨取最大的愉悅和歡樂。這和女人對男人的需求是為了安全繁衍而希望被愛的虛榮相比，天壤之別。如果現在自然界有什麼物體能夠優於並取代女人的身體，無庸諱言，男人定會毫不留情地拋棄女人而厚顏無恥地轉而求之。摩西出埃及以處女祭祀獻神、亞伯拉罕為求生數將美妻貢奉強敵，可證吾言非妄。男人的諸多弊端，至今仍為眾多信徒頂禮膜拜。

    對於女人，男人一直念念不忘的是從女人身上獲得的感覺，卻鮮有對女人心存感激。自以為理所應當的男人在炫耀從女人身上竊得的享受時，從不忘記嘲笑女人愚蠢和不知自愛。即便男人失去了享受女人的條件，仍對難以忘懷的女人大放厥詞。男人對女人耍無賴，是動物界的一大創舉。

    與男人的感覺相比，讓女人念念不忘的是女人與男人相處時收穫的感情。感情較之感覺，彌久、博大而深刻。男人“欲為之，不得之”，於是自愧弗如之餘，便“不得之，而嫉之”，對女人的感情，愈加摧殘而後快。

    男人除了對女人身體進行破壞，更殘酷的是給女人精神上戴上枷鎖，以便在找到優於女人的替代物以前，永遠對須臾不可或缺的女人奴役，讓其永世不得翻身解放。男人的這種主觀惡性，在“創世紀”時，“讓僕人拿出金器，銀器和衣服，把金環子戴在她的鼻子上，把銀鐲子戴在她的兩隻手腕上，讓她穿上衣服永遠離不開男人”的做法，已初現端倪。男人像對待牲畜一樣在女人的鼻子、脖子和手腕腳踝上戴上鎖環，再蠱惑女人喜愛、習慣和崇尚這些金屬的精神枷鎖。男人把女人變為最早馴化的家畜，是男人竊以為喜的傑作。

    男人因身邊伴有女人，面對世界時才無後顧之憂。這一事實，讓男人痛心疾首。為了抹煞這一事實，男人極力用男人在世界面前保護了女人的主張混淆黑白，誇大男人的作用。可悲的是，沉溺於現狀的女人習慣了男人的無恥，不再計較男人與女人和平共處的基礎是各盡所能，按需所取。

                                    2017年5月14日

                                   於美國弗吉尼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