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面子,神仙下凡
易中天《闲话中国人》里谈到中国人好面子, 并断言:面子是中国人的宝贝。
这不,有人看似不经意地嗮了自己的一张照片,立马跟帖上百,点击好几百。这是什么?这就是面子。
但不是随便什么人嗮照片都可以挣到这么多面子的。为什么呢?
因为挣面子要有本钱。
阿Q看过杀革命党,未庄的其他人没看过,这就是本钱。阿Q也因此而有了面子, 可以有资格向他人炫耀,有资格在讲述中将唾沫飞到赵司晨脸上 (赵在未庄多少也有点面子),有资格在讲述中扬起右手,照着王胡的后颈窝上直劈下去。虽然王胡先前曾轻而易举地痛打过阿Q,这回却不但不敢还手,而且还“瘟头瘟脑的许多日”,就因为这一回阿Q的面子实在太大。
既然面子是宝贝,而宝贝当然是可以借用的。
很多宝贝向夜明珠一样可以闪闪发光。于是光照之下,资阳共享,利益均沾。有人“沾光”,有人“借光”。
借面子就是借宝,比如和名人合影,吹嘘自己和某某一起吃饭等等。如果能让名人直接到茶馆说句“哈喽”,那可就了不得了。但这样做成本比较大,还是借宝比较容易。而且最好是借用之后,“物主”并不知情,或不怪罪。不过借得多了,也难免露馅,最好少借为妙,适可而止。
《西游记》第六十六回(诸神遭毒手 弥勒缚妖魔),讲的是黄眉大王,手使一根由敲磬槌变成短软狼牙棒。他趁佛祖不在家时,偷了金钹、后天人种袋两件宝贝,下界成精。假设雷音寺诱使唐僧师徒上当,并把孙悟空扣在金钹里。又施展后天人种袋,数次将天兵天将收入袋子。紧急关头,弥勒佛祖现身,说: “他是我面前司磬的一个黄眉童儿。三月三日,我因赴元始会去,留他在宫看守,他把我这几件宝贝拐来,假佛成精。那搭包儿是我的后天袋子,俗名唤做人种袋。那条狼牙棒是个敲磬的槌儿”,于是收服了黄眉怪。
其实黄眉童儿在天界只是个小角色,可来到凡间就像神一样。可以说黄眉怪开了中国“跨界”之先河。如今许多“跨界王”应运而生,演小品去唱美声,唱美声的去唱京戏,不一而足,大概都是黄眉怪的徒子徒孙。
不是说黄眉童儿不该下凡玩玩,人家七仙女下凡就传为美谈呀,因为七仙女下凡是要和董永好好过日子的,她从不向董永夸耀她天界公主的身份。但黄眉童儿下凡玩,动不动就亮出天界的宝贝,那是所谓的“捞过界”了。俗话说,到哪个山头唱呐个山头的歌。到了茶馆还老唱好莱坞的歌,多少有些不协调。
当然,神仙下凡,总是难得。一众茶客,也是三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