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六月二号搬进新家，房门上挂着前房主没带走的塑料花环。开开门就看见花环上建了鸟窝，窝里已经有四只小鸟，还没睁开眼睛。和鸟窝如此地近距离，平生还是第一次，我每天开门看几次。很快发现鸟爸爸鸟妈妈很介意我的参观，我开门的时候，经常会赶上大鸟在窝里，大鸟立刻飞到地上，冲着我尖叫。我只是看看，又没有恶意，大鸟还是很敌视我的接近。没有用啊，我还是要看，只不过每次开门的时候轻轻地，慢慢地，小小地开一个缝，看看大鸟不在，才放心地把门缝再开大一点，一天一天，我眼见得小鸟睁开眼睛，长满羽毛，鸟窝变得很拥挤。每次我看小鸟，小鸟也瞪着黑黑的大眼睛看我，天天看得像熟人/鸟一样。大鸟天天忙着找虫子，草地上跑来跑去，经常看到大鸟嘴里叼着虫子飞回鸟窝，喂给那几张大嘴。终于有一天早晨，我发现四只小鸟已经有三只飞出了鸟窝，还有一只小赖皮，站在鸟窝边上战战兢兢，哆哆嗦嗦，就是不敢跳下来，还被我拍照留念了，照片上写着六月十二号。

等到所有的鸟都飞走了，我摘了花环，丢在地上，打下了鸟窝，犹豫着要把这个花环丢进垃圾桶。房门上很脏，都是白色的鸟屎，我用水冲洗房门。过了些日子，我犹犹豫豫地捡起了那个花环，挂在了房檐下的白柱子上，没有立刻把这个不好看的花环丢掉。

一冬天过去了，春寒持续到四月，人间的四月天经常是白雪覆盖，但是依然能感觉到春天已经不远。晴天的时候，太阳晒得暖洋洋地，出去走步，听着各种鸟叫声，心情是格外地愉悦。偶尔有一次两次，我出门的时候，有鸟儿从房檐下飞出去，我估计着鸟儿又到了下蛋孵蛋的季节了。算一算去年的日子，仿佛还有些早，也没真在意。直到进了五月的一个周末傍晚，我和老公一起出门散步，开门就看见鸟儿从房檐下飞出去，我们仔细一检查，发现那个花环的隐蔽之处，又藏了个鸟窝。这个真是我的错，那个破花环没有扔出去。

花环面对我的书房的窗户，挂在了稍微高一点的柱子上，我踮起脚也看不见鸟窝里面有没有小鸟，况且狡猾的小鸟把窝建得比较靠后，前面用花环的花和枝遮掩着。我研究鸟窝，大鸟很紧张，站在树上，房上冲我尖叫。我搬来一个小凳子，用手机拍鸟窝，也没有拍到清楚的照片，依稀仿佛有鸟儿的羽毛。不管怎么说，鸟窝已经在那儿了，一切都不能避免地要再来一遍了。

没有几天，就看到了从鸟窝里面伸出来的大嘴，知道了，小鸟要吃。又是几天之后，看到了小鸟的头伸出了鸟窝，黑黑亮亮的圆眼睛四处乱看了。鸟窝面对我的书房窗户，如果天黑之后我开了书房的灯，大鸟就会紧张，于是我放弃这间屋子，特别不能在天黑之后用。白天我经常通过窗户看小鸟，有时候大鸟在窝里，就算是大鸟不在窝里也只是在附近，我经常立刻被发现，大鸟立刻在四周跳来跳去，紧张不安。门前的花树开了又谢，我偶尔出门去扫落花，大鸟也会紧张尖叫，并且在树上房上上跳来跳去。反正就是这个情况，房子是我的，如果你们是我家的小鸟，就得让我看，对不对。要不然你们就去别地儿玩，我保证不追着你们看，好不好。

昨天傍晚，刚刚是五月二十一日，我和老公又出门散步，门口的地上已经有几摊鸟屎了，我们凑过去看鸟窝，窝里的小鸟还是睁着大眼睛看。我打开手机的照相机要拍照，大鸟在房上看着我们围观它们的鸟宝宝，也没那么紧张地尖叫。我得寸进尺，要拍第二张，还把手机举得更近。突然间，两只小鸟从窝里飞了出来，只听得一片鸟儿的尖叫声，已经分不清是惊到了大鸟还是吓坏了小鸟。我们做完坏事就大摇大摆地散步去了，回来的时候还扬言要看看小鸟是不是还在草地上。哪里还有鸟的影子，早已经是鸟去窝空。

我们家又养育了一代American Robin.

                       去年的小鸟

                        今年的小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