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考究的书架都刷漆,甚至考究点的马桶都刷。我访问上海期间,注意到再穷的人家马桶都是刷漆的。里红外黑。用什么木头看不出来。
高级硬木书架得显示木头的原色,那就刷一层清漆。既显出了名贵的原色,又保护书和书架。低级的书架也刷,既藏木质,又加层保护。必要时,还可以当“旧金山第一书架”吹嘘。老明的“书架”连漆都没刷过。最早的身份可能是唐人街某洗碗工门口放拖鞋的架子。主人嫌丑扔胡同口,不合让老明搬走,放在案头摆阔了。
吹牛无所谓,但要会吹。穷有穷的吹法。我出国就穿拖鞋,没觉得寒碜,国家穷没外汇,出国只许带四十块么。秦琼卖马,毛泽东“大渡桥横铁索寒”,王勃还“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呢。用烂书架当道具,就可以吹留学生活艰辛,凿壁偷光。物质没得吹,可以吹精神嘛。“斯是陋室,唯吾德馨”,吹的就是“陋室”,豪宅反而没得吹了。
但是用陋室吹自己趁钱,就是抽自己脸了。用来吹自己的学问,那连自己抽脸都不是,是撕脸了。老明的书架木色惨白,颜色和木纹都暴露木质。谁见过惨白的硬木吗?胡桃,黄花梨,巴西樱桃木,紫檀,黑檀,红木,酸枝,桃心,都是深色。阴沉木黑色,密度大到放水里沉底。楠木金色,枣木红色,硬木的颜色和密纹跟基因有关,跟生长周期长,富含矿物质也有关。木色浅白的是松木,枫木,水曲柳,杨木,都是用水催快速生长的树种。它们是为了观赏,遮荫等目的种的,都当不起木材二字。只能说是某种多年生的草本植物,用来当柴或者挖猪食槽。
因为缺乏质量和密度,少数民族烧柴都不用这种木头,嫌不经烧。用黑心树。枝条有胳膊粗,一长几十根,锯开了,断面是黑心。木质坚硬,出炭。老明的白木书架,木纹之间隔五寸以上,没细纹木结,说明生长奇快。是美国balsam poplar 一类的树种,每年直径能长半尺,专为造纸的。锯成木板,纹路间隔开好几寸,没有致密的细纹。把这种书架说成旧金山最好书架,喜感够当赵本山的师傅。
简单常识:硬木生长极慢,所以木纹细密紧致。常用的橡木就有密密麻麻的黑色针状直纹,长二至三毫米。更高级的硬木,木纹可以密到几乎看不出来。锯断后,年轮非常密。
老明吹牛,跟他那木色惨白的书架一样,都是赤裸裸的。十几篇顶尖物理论文,终生找不到一个本专业的工作,至今连实名都不敢说出来。EDA软件公司的工程师,不懂文科生都知道的简单EDA常识,连查都不会查,反复被盘问,一句答不出来,仅仅靠紫涨着脸死挺。钻研多年诗韵,居然得出贾岛的律诗不押韵的结论,被人用韵书抽脸,也唯有死撑二字。
吹老娘是赵光腚式的积极分子,要被FBI了才服软,改口说自己是在编故事骂自己的娘。吹“抚摸胸脯”,“吐出白沫缓缓退出”,“旧金山第一书架”。。。老明是“老底渐穿终不悔,为吹消得人憔悴”啊。
其实刷漆也有限。西谚说“a leopard cannot change its spots”,木料的质量,会通过硬度,木纹,色泽,致密度等细节显露出来。是什么料就是什么料,即使刷上漆,也没法长期隐瞒。跟老明一样,分量藏不住,最多是戳穿需要一定的时间罢了。
骗的本质是制造假象掩盖真相,用以牟利。所以至少要制造一下假象,才能满足骗的定义。直接把假的摆上来,指鹿为马,就算不上骗了。简单例子,若骗人说“刚从东头过来,你家着火了,赶紧去救”,还可以算的上骗。要是把一头母猪牵到央视,称它是我家的汗血宝马,曾经被邀任妇联主席,那就连骗子都算不上,只能说是神经病晚期,不如直接说我的名字叫老明好了。
附图—紫檀,金丝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