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元良明先生二三事

盧濤（廣島大學人文社會科學研究生院） 

2016年10月至2017年9月學術休假期間，有機會做東京大學社會科學研究生院客座研究員，在橋元良明教授門下從事並非我本行的“信息行為”理論的學習與研究。之後有機會應西安外國語大學和大連外國語大學、東北大學（瀋陽）的邀請，分別於2017年9月和2019年3月兩次陪同橋元先生訪問中國。 

在此，我想與朋友們分享一下與橋元先生同行及其課堂上的二三事。 

到了西安，自然要去看看兵馬俑博物館。言語不多的橋元先生凝視俑坑裡的泥塑良久後發出了一聲感嘆：“兵馬俑只有在西安這里才看得到啊”。這話雖簡單，但意義深刻。我的理解有二。一是，只有西安這塊土地才能孕育出兵馬俑這樣的藝術品，兵馬俑體現的是不可替代的歷史和文化。二是，也只有在西安觀看兵馬俑才能真正理解兵馬俑的藝術內涵，日本或是歐美各地的巡迴展帶不去西安空間內所包含的一切，兵馬俑在西安的氣息中才得以永存。這好比在東京上野看到的印象派與在巴黎奧賽美術館看到的印象派是兩回事一樣。

在北京停留期間，我請橋元先生在前門老百姓才去的烤鴨店喝了北京二鍋頭。因為不知道他是否喝得了老白乾，便試着要了150克裝的一小瓶，也就是俗稱“小二”的那種。不想，橋元先生喝得高興，我試探着詢問“再來一瓶？”，“可以再來兩瓶不？”。這回答讓我着實有些意外。人們印象中的東京大學教授或是京都人（橋元先生出生京都）多少有些矜持，大學裡或京城裡也確實不乏此類型人，可橋元先生素樸得出奇。我想，這本身體現的是一種對待不同文化和日常生活的態度。對不熟悉的甚至是不適應的生活樣態，不是一味地按照個人的價值與嗜好評判，而是積極地去加以理解與體驗，才是應有的態度。 

記得2017年春季開學的第一堂統計調查課上，橋元先生引用了英國首相本傑明·迪斯雷利的一句名言做了他的開場白: “世界上有三種謊言：謊言、該死的謊言和統計（There are three kinds of lies: lies, damned lies, and statistics.）”。作為社會調查專家的橋元先生的直言不諱一定嚇到了包括中國留學生在內的聽課同學們了吧。坦誠地告誡研究方法的局限，告誡的是對研究成果要保持懷疑的態度，而不是盲從。這才是一種真正的科學態度，也是為人之師的態度。 

在我的生活道路上，與許多朋友、許多師長相遇相識，而橋元先生是其中讓我時常記憶的一位亦師亦友的日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