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鵝 中餐 卡夫卡 |
送交者: 芨芨草 2023年12月25日16:00:14 於 [戀戀風塵] 發送悄悄話 |
天鵝 中餐 卡夫卡 長安
11月17號乃法定假日——天鵝絨紀念日,加上後面的周六周日就是個三連休。次子周四深夜坐長途汽車去阿姆斯特丹會哥哥,周一凌晨才回來。十四歲未成年,我得去佛羅倫茲長途汽車站送他上車。高高的雙層巴士,他在上層坐下,對車外小雨中的我點了下頭。午夜布拉格,一個人往回走。天上掉下來三天的自由,天鵝絨般的自由。此時心境用日語形容便是“有頂天”,單純的得意忘形,不是佛教里那個“非想非非想天”。 翌日紀念日,下午沿着伏爾塔瓦河向北蹓躂,來到國家劇場。劇場內庭一角擺滿蠟燭,紀念哈維爾。通往瓦茨拉夫廣場的國家大道已成步行街,到處是前來紀念的人流。幾處街心舞台上有歌手演唱,也有行人當街起舞。一對白發男女舉着歐盟旗子招搖過市,頗為醒目。他們那個年紀的人有着更多鐵幕下的回憶,大約也更珍惜當下。天鵝絨。難怪伏爾塔瓦河裡有那麼多天鵝啊。 徒然跟着熱鬧,也弄不清自己該紀念些什麼。右邊有條岔路,正好去會會卡夫卡。布拉格關乎卡夫卡的景點中,大概就數這一處最張揚。巨大的金屬頭顱被水平分成四十二片銀閃閃的金屬片,每片自顧自地旋轉,轉對了卡夫卡的輪廓就出來了,轉不對便支離破碎,只是一堆鋥亮的不鏽鋼。遊客們總是圍在四周等待卡夫卡現形,如同站在老城廣場等待天文鍾報時。這天卻不見卡夫卡,原地只剩一杆支柱,四周圍着半透明黑色護布,上面印着白字:Kafka is taking a break。大頭像轉不動了,送去維修了。這份創意夠折磨人,飄游在布拉格上空的卡夫卡的魂魄大約終於受不了了。 卡夫卡療傷去也,我還在街頭游盪。 折回步行街,隨人流來到瓦茨拉夫廣場,廣場上也是人潮湧動。買了杯冒着熱氣的紅酒。那年歲末,在查理大學念書的外子也常來這里。澎湃又欣悅,他的天鵝絨回憶。幾年後我初訪布拉格,感覺得到時代的交替。如今街衢依舊,人們的面貌已然大不相同。又買了個肉桂卷當晚餐,吃着吃着就做了個決定——接下來的兩頓晚飯都去中餐館吃,去那還沒去過的、網評尚佳的中餐館,過他個一個人的中餐節。 第一餐,共和國廣場。由谷歌導航進了一座大廈,正一頭霧水,忽嗅到一股混合着花椒大料豆瓣醬的味道。循味而去,在樓後院落的一角發現了那家餐館的霓虹小招牌。進門便是一個中文世界。食客多是同胞,大家吃火鍋。我猶豫片刻,點了份魚香肉絲。從前在北京上學,食堂里有個角落專賣小炒,炒出的魚香肉絲鮮香滑嫩,窮學生雖沒吃過幾次,也還是記住了那些舌尖的慶典。這天上桌的魚香肉絲看起來卻是暗淡疲敝,味道也不精彩,勉勉強強算及格。 第二餐,佛羅倫茲。餐館偏居一隅,也是費了點周折才找到。冬日晝短,不到五點天已昏暗下來。店裡只有兩個警察,對坐着,喝着黑啤酒。幾位女店員皆扎馬尾,簡易潦草的,馬尾。一位店員先後拿來兩種菜單,解釋說後面那份是新版,還未開始用。菜單差別頗大,看不太明白,就請店員推薦。她推薦了蒜苔炒肉片,我又加了一份豬肉白菜餡兒餃子。第一口蒜苔里便有一股陳舊氣。不新鮮的蔬菜多有這種味道,不至於陳腐,但陳舊,裡面窩着找不到出路的舊時空氣。有這陳舊氣打底,不抱期待,其餘蒜苔反倒還能接受,大概陳舊的也就那麼一兩根。不過同炒的豬肉片卻過於蒼白無味,近乎素肉。素肉亦有素肉的品格,這肉片卻是形跡可疑。更可疑的是餃子裡的肉餡兒,怪滋怪味,仿佛給巫人施過了魔法。所幸餃子皮乃手制,散發着小麥香氣,遂食皮舍餡,將那幾個粉紅的肉疙瘩剩在了盤里。 信步石板路上,回顧着兩天來的中餐節。街上掛着千篇一律餐品照片的中餐館大致價格低廉,不可過分期待。這兩家口碑還算不錯,價位亦不低,也還是大同小異。做中餐者仿佛心不在焉。心的麻木,心的缺席。還好百爺生啤(美國擅用了百威啤酒品牌,故捷克百威又譯百爺,百威祖師爺的意思)芳醇細潤一如既往,安慰着失意的胃腸。為了忘卻的紀念,為了紀念的中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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