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景路:日本豆腐不是日本豆腐
隨着日料在國內的火爆,一種被稱為“日本豆腐”的豆腐也成為了人們的熱捧。之所以稱之為日本豆腐,那是我們把它稱之為日本豆腐的。聽起來像繞口令,但確實就是這麼回事兒。因為在日本,日本人是不稱其為日本豆腐的,而是叫它“玉子豆腐”。“玉子”在日語里就是“雞蛋”的意思,顧名思義,所謂的“玉子豆腐”,其實就是以雞蛋為主原料製成的豆腐。因為日本也有與我們相似的豆腐,也許是為便於區別吧,我們就把這種以雞蛋為主原料製成的日本的一種特色豆腐美其名曰“日本豆腐”了。
毋庸置疑,豆腐是我們老祖宗發明的。據《本草綱目》記載,公元前164年,漢高祖劉邦之孫淮南王劉安在安徽省壽縣與淮南交界處的八公山上燒藥煉丹的時候,偶然以石膏點豆汁,從而誤打誤撞發明了豆腐,不過這一說法因無實證,所以目前尚存爭議。
日本人凡事追根求底,他們認為,在公元六世紀出版的號稱中國第一部農業百科全書的《齊民要術》(作者賈思勰)里居然沒有關於豆腐的記載,以此推論,當時中國尚無豆腐。而在公元十世紀時,陶谷所著的《清異錄》中有了“為青陽丞,潔己勤民,肉味不給,日市豆腐數個”的記載,由此,日本學者認為豆腐應該是起源於唐朝中晚期的八、九世紀,這樣說,就和豆腐傳到日本的時期相吻合了。因為在日本雖然有遣唐和尚空海把豆腐帶回日本之說,也有鎌倉時代的歸化僧把豆腐帶入日本之說等存在,但更多的日本人還是相信豆腐是在鑒真東渡成功的754年隨其一起傳入日本的。不過,與日本人不大相信我們在漢高祖時代就有了豆腐一樣,日本人說他們在平安時代就吃上了鑒真大和尚帶來的豆腐也是口說無憑。直到1183年(壽永2年)才在奈良春日若宮神主中臣佑重的日記中發現了“唐符”的記載。1239年,在日本著名的大和尚日蓮上人的書信中發現了“suridofu”,的記載,這被認為可能是一種豆腐。等到了十四世紀,日本文獻中開始多次出現“唐符”、“唐布”等表示豆腐的單詞,至於“豆腐”一詞,是直到1489年才出現在日本的文字記載中的。
豆腐剛傳入日本的時候,也是只有貴族和僧侶才能享用的,當時還被稱為“白壁”。從鎌倉時代才開始漸漸傳入民間,室町時期豆腐在民間得以普及,到了江戶時代已經是滿街都是“豆腐嘍!大塊豆腐嘍”的吆喝聲了。1782年(天明2年),篆刻家曾谷學川出版了一部名為《豆腐百珍》的食譜,書中介紹了100多種豆腐的烹飪方法,可見,江戶時代豆腐之興盛了。也是自那時起,豆腐還和文學結了緣,正如,用“拿根烏冬面吊死算了”調侃人一樣,“用豆腐角撞死算了”等也成為了江戶人諷刺那些愚不可及的人的調侃用語。此外,在落語(相聲)中、妖怪小說里,豆腐也時不時的登場獻藝了。與我們一樣,日本人也很忌諱一些字,詞語等,比如豆腐的“腐”,因其有腐敗、腐爛、腐朽等意,為避諱,日本一些地區還把豆腐改作“豆富“,但讀音還是一樣的。
閒言少敘,這豆腐在江戶時期得到了空前的發展,為區別於傳統的與我們相似的棉豆腐,江戶人又發明了一種“絹豆腐”,因其水分稍多於“棉豆腐”,細膩滑嫩如絹故而得名。令我們不得不佩服的是,發明了絹豆腐的這家叫做“笹之雪”的有320年歷史的老店,至今還在東京台東區的根岸附近營業着……此外,除去主要的棉豆腐和絹豆腐,日本人還發明了堅豆腐、軟豆腐、高野豆腐、充填豆腐等多種新品種,這之中就包括了“玉子豆腐”。1785年出版的《萬寶料理秘密箱》中的《玉子百珍》裡詳細記述了玉子豆腐的製法。
今天,這種玉子豆腐也隨着日本料理一起進入了中國,並被國人所喜愛。可以說,說日本豆腐(玉子豆腐)是由日本傳入我國的,這沒錯。不過,追根溯源,日本的玉子豆腐還是我們古代傳入日本的豆腐被日本人發揚光大再創造有了獨自的特色後又“逆輸入”回中國的。因此,從真正的意義上來說,它也是真正的日本豆腐,只不過是和我們有着一點剪不斷理還亂的不正當關係而已。最後,筆者想強調的一點是,今天的日本豆腐,無論是棉豆腐還是絹豆腐,擬或是玉子豆腐等,整體質量都高出中國不只一籌,那是真真正正的“熬姨戲”( 日語為“美味しい”,意為“美味、好吃”)日本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