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清平隨筆|劉派正經26. 益己經濟人約等於休謨說的“無賴” |
| 送交者: luis 2024年12月19日16:06:35 於 [教育學術] 發送悄悄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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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清平隨筆|劉派正經26. 益己經濟人約等於休謨說的“無賴”
現在的問題是:斯大師怎麼會在,指出了“請給我以我想要的東西吧,你也會得到你想要的東西,這就是交換的通義”,強調了經濟人的相互幫助,互利互惠後,緊接着又在同一段話里,把益己與益他兩種動機,非此即彼地對立起來,宣稱商家賣給我們東西,只是出自他們的益己打算,沒有為我們着想的益他考慮呀?哲理視角看,答案無疑應當歸到,二元架構的潤物無聲那裡。
本來吧,他在《道德情操論》裡,研究倫理問題的時候,還曾分析批判過,某些將這兩種動機,對立起來的說法,包括但不限於:益他主義這邊,晚期柏拉圖主義主張:“人的心智的完美德性……在於,充滿了那種影響着,神靈一切行為的,仁惠和關愛原則,只有基於這種動機的行為,才是唯一值得稱讚的”,以及哈奇森等人主張:“德性必定只存在於,純粹無私的仁惠中……自愛心是一種,不會在任何程度上或任何方面,成為德性的原則”;益己主義這邊,霍布斯主張:由於自然法“禁止人們不去做,自己認為對於保護自己生命,最有益的事情”,“自然狀態就是戰爭狀態”,以及曼德維爾主張:“人更關心自己的幸福,而非別個的幸福,……所有把公共利益,置於個人利益之上的做法,純屬對人類的欺詐哄騙”,認為它們都有點各執一端,劍走偏鋒。
這些分析批判,與斯密開篇闡述的下述見解: “無論咱們假定,人有多自私,其本性中都明顯有某些原則,促使他關心別個的命運,把別個的幸福,看成自己的事,雖然除了看到別個幸福,感到高興外,他啥也得不到。……哪怕最殘忍的惡棍,和最冷酷的罪犯,也不會完全木有這種情感”,顯然邏輯一致。
正是依據兩種動機,在人性中的這種普遍並存,他才要求人們,從“無偏私旁觀者”的視角出發,運用益他心約束益己欲,守住“不可損害鄰人”的正義底線,由此呈現出了,將益己欲與益他心,統一起來的哲理意向。
但奇怪的是,在這本考察道德問題的名著中,大俠一談起經濟問題,立馬改了主意,認為既然在這塊地場,人人都會為自己追求財富,他們就不可能再有,益他的動機咧,仿佛這倆領域,原本就天差地別,陰陽隔斷似滴:有經濟就沒道德,有道德就沒經濟……
除了指認經營者自私貪婪,強調“人性中原初的益己動機,……決不會限制我們去做,任何增進自己利益,而損害他人的事情”外,他還多次感嘆:“既然咱們的消極感情,這樣子卑劣自私,積極的道義又怎麼會,那樣子慷慨高尚呢”,甚至宣稱,通向德性與財富的道路,或許截然相反,幾乎也有附和賢人,鼓吹“為富不仁”的動向咧,妥妥的“東聖西聖,心同理同”,不是?
這樣子一改主意,大牌就緊步後塵,又掉進源遠流長的二元架構中咧:雖然在道德領域,益己與益他之間,還有可能在區別對立中,保持兼容統一,否則就不可能確立,不可害人的正義底線,但在市場經濟中,這兩種動機卻是勢不兩立,不共戴天,沒法兼容,有他無我,有我無他滴……
大概也就因為落下了,這個亂改主意,左支右絀的搖擺舞病根,過了十幾年,寫《國富論》研究經濟時,雖然期間還在修改《道德情操論》,老斯卻完全搞忘了,以往那些主張,益己與益他統一的洞見,直接站到了自己批過的,益己主義這邊,結果不遺餘力地突出了,兩種動機的排他性不共戴天。
結果哈,大牛甚至沒法再照着,《道德情操論》給出的模式,解釋現實中何以會有,“公正的商人”了:這類商人用尊重別個的益他心,約束自己賺錢的益己欲,通過為消費者提供,他們想要的好東西,從他們那裡得到,自己想要的好東西。倒不如說,一旦在二元架構中,將益他心排除出去,所有的經營者,只有一個下場:如同“下流的商人”那樣子,淪為休謨筆下的“無賴”。悲哀。
這位對老斯而言,差不多是亦師亦友的大哲,二十郎當歲的時候,就在《人性論》裡,提出了一條有名的原則:設計政治體制的時候,應當把每個手握權力的人,都當“無賴”看,假定他們除了謀求一己私利外,木有其他目的,因而必須採取種種措施,監控和制衡他們的權力,防止以權謀私的腐敗滋生。
然而哈,如果說小休僅僅提出了,一個相當簡短的預設,同時“有罪推定”的矛頭,也只是理據相當充分地,對準了手握他律大權,容易加害民眾的官員們,老斯卻是通過,反覆的闡述論證,將天性自私貪婪,只為自己謀利,不為別個考慮的標籤,黏在了普通不過的小商小販身上,一個也不能少……
於是乎,要不是斯密的確讚揚過,市場秩序的積極意義,淺人甚至懷疑,他老兄是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咧,否則的話,他幹嘛要無視,自己憑藉親身體驗和考察研究,明確指認的那個事實:商品交換會讓買賣雙方,都從對方那裡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實現相互幫助,反倒一口咬定:這些個傢伙,只有益己欲,缺乏益他心,因而差不多等於,一鍋燴的“無賴”呀?莫名。
滑稽的是,現代主流經濟學,拼湊草台班子的時候,還依據這套,大師反對大師的妙論,背靠二元架構的大樹,自覺地立了個,“益己(利己)經濟人”,文言又叫“理性經濟人”的招牌,宣布無論是誰,一踏進市場經濟,都會出於益己的動機,藉助理性的權衡,追求一己益好的最大化,幾乎將它當成了,自己的標誌性理念:凡是打出這塊招牌的,都有資格榮膺“主流”的身份。
更滑稽的是,這個拼起來的草台班子,居然一直木有察覺到:一旦擺脫了“在商言商”的空幻自豪,步入了“道德有涉”的現實語境,這塊益己不益他的金字招牌,就和休謨大咖的“無賴”預設,差不多肥腸接近咧。尷尬。
不管怎樣,當商學院的各種權威教科書,一遍又一遍地引用,《國富論》的名言,認真嚴肅地告訴,一臉懵逼的學生們,你們今後將被培養成,只益己、不益他的經濟人時,它們的潛台詞,其實大約等於宣布:你們今後將被培養成,斯密大師的老師,也就是休謨,明確指認過的那種“無賴”。祝福。
正是考慮到,對現代經濟學來講,《國富論》當之無愧的元典地位,及其白紙黑字的鐵證如山,24篇才隆重宣布:在醜化市場經濟,把它與爾虞我詐,坑蒙拐騙等等連在一起,從而為包括老馬在內的,各種左翼均等主義學說,提供批判的理論武器方面,斯密是當之無愧,一點也不冤枉的罪魁禍首,甚至有資格說成是,“萬惡資本主義”的,頭號理論掘墓人。反諷。
不知是不是隱約察覺到了,滑向“無賴”深淵的,這種潛在危險,某些不那麼主流的學者,曾從不同角度出發,質疑甚至批判了,益己經濟人的主流預設,試圖論證,經濟人在家庭關係,或是非經濟的人際互動中,也會形成益他心,並對他們從事的市場行為,產生這樣那樣的影響。
可惜哦,這樣子的質疑批判,與其說打碎了,這塊閃閃發光的無賴招牌,不如說反倒讓它,更加神采奕奕,滿面紅光咧,因為它們單單承認:經濟人只是在,非經濟領域的人際行為中,才會擁有益他的動機,然後再進一步作用於,他們在經濟領域中的人際行為。
講得更露骨點:如果說斯密反對斯密的那些見解,畢竟自發地指出了,經濟人的益他心,始終與他們的益己心,沒法分離地交織在一起,構成了商品交換得以完成,不可或缺的內在前提的話,這樣子的質疑批判,反倒只是自覺地主張:經濟人的益他心,與他們的益己欲,僅僅保持着外在的關聯,主要是作為外部的因素,干預經濟人的經濟行為……
舉個例:新興的行為經濟學,儘管針對益己經濟人的預設,提出了鮮明的不同意見,不僅強調了理性的有限性,而且還主張,人們在益己的偏好外,總有這樣那樣的社會偏好,卻依然沒能抓住,隱含在斯密論述中的那個要害:按照交換通義,經濟人的益他動機,本性上就是與益己動機,內在相關的,並且因此才能發揮,促成買賣行為的決定性效應。
就此而言,雖然在這類外在的批判中,經濟人終於前進了一步,有點向盜亦有道的,惡棍和罪犯靠攏的意思咧,可距離現實中的正常人,貌似還是差了老遠,一旦干起了市場的老本行,就會像出了小圈子的,罪犯和惡棍那樣子,又暴露出自己,只想單向度偷搶別個,不想給別個好東西,因而近乎無賴的自私本性,江湖人稱“改也難”……
畫龍點睛一回:只要否認了經濟人,內在地擁有益他心,即便繞了一圈,又把這種動機,從外邊引了進來,終究還是沒法改變,他們在市場行為中,據說只為自己着想,不為別個考慮,因而近乎無賴的自私本性。
挺不幸滴,這樣子將所有搞市場經濟的,都約等於無賴的預設,恰恰為一百多年來,人類歷史上最殘酷的腥風血雨,助了理念上的一臂之力,不容忽視的那種,你叫淺人如何不批它,嗯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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