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仍曲折，前途大光明----仁本主义进化观

一

我对现在的人性和社会状况颇为悲观，但对中国的前途、未来的人性和人类的未来都非常乐观。因为我深深知道，所有邪恶都没有赢家没有未来。

邪恶人物和势力特别善于树敌。其敌人来自于三个方面，共有五种。

其一、内部之敌。内敌又有两种，一种在圈子内，“无道之至，亲戚畔之。”部属、亲信、朋友、同志都可能反戈一击；一种在身体内，品质恶化导致精神和身体的恶化，多愁多病，轻则抑郁苦闷，重则草菅己命。

其二、外部之敌。外敌又有两种，一种是嫉恶如仇的正人君子正义力量，一种是同样邪恶的恶人恶势力，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

其三、上面之敌。《中庸》说：“故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笃焉。故栽者培之，倾者覆之。”郑玄注：“言天之所生，随物质性而厚之。善者因厚其福，舜禹是也；恶者因厚其毒，桀纣是也。故四凶黜而舜受禅也。”品性败坏倾邪了，就会被上天颠覆。就像桀纣，被上天惩罚和降祸。天谴天诛天灭，此之谓也。

故邪恶最容易树敌于天下，防不胜防，自作自受，不死不休。邪恶势力落后固然要挨打，强大起来更要挨打。外部没有人打，内部也会有人起来把它打倒，暴秦就是典型的例子。陈胜吴广项羽刘邦都是内部起来的。

沦为邪恶之徒，是对自己最大的侮辱，是对生命最大的浪费，是对良知根本性的自戕。变成邪恶势力，就自绝于天下和天道。

所以，无论理不理解、认不认同，家国天下就是命运共同体。一个国家贫富极端悬殊，富贵阶层必不安全必不长久。弱势群体苦难有多深，特权阶级灾厄就有多重。民不聊生必然导致官不聊生。官员群体和统治阶级怎样对待人民，命运就会怎样对待它们，甚至变本加厉。

《尚书》说：“皇天无亲，惟德是辅。”（《尚书·蔡仲之命》）东海曰，皇天无仇，惟恶是惩。邪恶没有未来，未来只能属于正义和善良。这是符合仁本主义历史观和进化观的。

二

《中庸》有一段话是仁本主义进化观最好的注脚。《中庸》说：“故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笃焉，故栽者培之，倾者覆之。”意谓上天生养万物，必定根据它们的资质而认真对待，对能成材的培育它们，对倾邪的东西就淘汰它们。此言有三义：

一、“天之生物”说明天地生养万物，“必因其材而笃焉”说明了天道根据万物的材质而区别对待，对于生物进化具有积极主导性；三、“栽者培之，倾者覆之”就是优胜劣汰，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包括道德层面和自然层面的顺淘汰和正淘汰。换言之，一切逆天的东西都会被天道颠覆和消灭。

仁本进化观可以用一句话概括：天生地养，天道进化。“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天生也；“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地养也。太极生养万物又潜在于万物，推动生物和人类进化。进化也是天道的作用和功能。故仁本主义进化观也可以称为天道进化观。

天道进化观与西方进化论有异有同。彰明天道为生物进化的内在动力，这是儒家进化观的特异之处；认同“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进化法则，是两者的共同点。当然，儒家对“天”的理解不同。“物竞天择”的天是生物学意义上的自然的天，“天之生物”的天是超自然的天道，超越而又涵盖自然的天。

自然规律与社会规律和道德定律一样，也属于天道天理的作用。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也是天理，是大自然和人类社会共通的法则。适是适宜、适合、适当义，于生物，指能够适应自然；于人类社会而言，相当于普适的道德元素。

孔子说：“自天佑之，吉无不利。”孟子说：“得道多助”，“仁者无敌”；《春秋》之义，王者无敌；荀子说：“义立而王”，都是人类适者生存的体现。

物竞天择、优胜劣汰、善胜恶汰、适者生存不仅是自然法则，也是道德法则，笼统地称之为丛林法则是不对的。弱肉强食才是纯属自然界的丛林法则的特征。

人类有史以来就是顺天者昌、逆天者亡的，顺天者适合生存者，优者；逆天者就是不适者，劣者。对于人类来说，文明为优野蛮为劣，真善美为优假恶丑为劣，仁智勇为优恶愚怯为劣。奉行弱肉强食法则的恶人恶势力，本身就属于劣者，最容易被淘汰。这就是天择。天择就是天道天理择优录取。

物竞天择，人竞天择，人类的竞争，天理的选择，合乎天理者生存，违逆天理者灭亡，过度邪恶、怙恶不悛的人物和势力，都难逃灭亡的命运，古今中外，没有例外。最典型的对比是孔夫子和秦始皇，前者千秋万代，香火鼎盛；后者二世而亡，全族尽灭。邪不胜正，历史永远站在正义的一边，由正义者书写。

有一个普遍的谬论，认为人类社会逆淘汰是常态，把野蛮战胜文明、落后战胜先进、愚昧战胜智慧、邪恶战胜正善看成常态。

逆淘汰现象当然存在，但非常态。如果社会始终逆淘汰，人类早就终了，被邪恶毁灭了。历史常态是文明和野蛮的拉锯战，时而野蛮占上风，时而文明占上风。人类从原始社会走到今天，整体趋势无疑是文明化。

不同历史阶段，文明野蛮比例不同。据乱世，野蛮占绝对优势；太平世，文明占绝对优势。那时候人类就有进无退了。唯升平世，文明和野蛮交替，开始野蛮机会较多，后来文明优势渐出。在升平世，文明常会退步，有时进一退三；历史爱开倒车，一倒再倒。倒车久了，会让很多人产生“历史倒退是常态”的迷失。仁本主义进化观具有驱昧除迷的作用。

三

无论人性怎样败坏，现实怎样龌龊，我都不会丧失对人性的美好、人类的未来的信心。因为我相信以下仁本主义理义。

我相信天人有感应，因果有报应；我相信圣贤最吉祥，吉人有天相；我相信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我相信苦心人天不负，我相信自己大半辈子兢兢业业诚诚恳恳的努力功不唐捐。我相信皇天无亲惟德是辅，我相信仁者无敌仁学无敌，我相信仁学是人类最伟大的福音，仁者是世间最光明的福星。

我相信仁光所及，诸神众鬼要么悄悄充当护法，要么匆匆退避三舍。我相信仁者支持的人事都会越来越美，越来越兴旺；仁者反对的东西都会越来越衰，自绝于明天。我相信越来越多的仁者正在成长中。

我相信邪不胜正，正必胜邪。邪说最迷惑，不敌真理光明；恶习虽深重，不如良知根本。我相信儒生道德和人类历史都是循环上升的，我相信地狱就是黑洞，封闭人世间和宇宙中所有负面的恶魂。我相信未来人对邪恶的憎恶警惕会深入集体潜意识，对邪恶产生永恒性的精神免疫。我相信圣贤境界不退，未来大同不退。

我相信，人类进入新大同，包括两极主义在内的各种模式的邪恶势力，将永远丧失扎根成长的机会，遑论成功。盖邪恶度越高，危害性越大，造成的人道灾难越惨重，留下的教训就越惨痛。人类对邪恶害人害己的本质认识就越深刻，直到人类获得对邪恶的整体性免疫。届时邪恶一露头，将人人将喊打。

我相信，人类已经经历和未来还待经历的种种劫难，都意味着天道对人类的厚爱厚望。天将降新大同于人类也，必先苦其心志，饱其苦难，所以动心忍性，升德开智，曾益人类之所不能。新大同即新文明，是圣王明明德于天下的时代，地球文明的巅峰，宇宙文明的初始。

未来大同文明之美好，是原始大同无可比拟的。尧舜时代的原始大同，只是在人类社会物质生活条件极其粗陋恶劣的历史环境中，圣贤集团勉为其难的一种政治努力，局限性非常大。未来大同文明之美好，亦非现代人所能想象，就像现代文明非原始人所能想象一样。

四

未来人开创的宇宙文明，就更非现代人所能想象，完全不可思议，做梦都想不到，东海也不过梦见万一。但我相信，我和一些君子人可以不断乘愿承运重来，直到地球文明的巅峰，获得长生不老的能力，向宇宙文明进发。

我相信人类可以轮回转世，也可以长生不死。不用担心地球拥挤，届时人类获取资源能力和创新创造能力不可思议，可以建设航行天上的航空母舰，可以寻找到或制造出适宜于人类居住的星球。

科技文明是大同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故有必要正确认识科学技术的作用和本质。科学（科技）的尽头是儒学，器学的尽头是道学。道在器上，器在道中，道在器中，道器不二。故下学于器，上达于道，下学上达，这是儒家最大的特色。科技既是下学的成果之一，又是下学的重要工具，自然有益于上达。某些儒者口头上也会说道器不二，但只是空谈，一遇到实际问题就“二”了。

现在科技确实存在种种问题，例如，“科技越发展，越背离人性本身”，“科技越发展，对人类造成的危险和危害越大”等等。但问题的根本因是只有器学，没有道学，或者主体文化和指导思想有误，不能为科技发明提供良好的文化导向、道德规范和制度制约。

这些问题在进入新大同之前就已解决，因为大同理想只能在道学、即中道之学、仁本主义学说的指导下实现，而仁本主义足以为科技发展规定正确的方向和道路。届时科技发展就是下学的深入，于人类有万利而无一弊，于上达亦有利无弊。

我坚信自己以上所说，这是一个二十一世纪儒者的信念和展望。余东海2020-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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