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情愛史---原始的激情

蕾伊·唐娜希爾 著

（台灣）李意馬 譯

3、希臘篇

少男之愛與同性戀

古希臘，沽淨無瑕，象剛印妥的鈔票，有着純然的智性與美。

當歷史的涓滴漂蝕掉巴特農神廟(Parshenon）的彩繪後，歷代的學者似乎也將雅典人肉慾的一面滌濾淨化掉，而只剩下他們對哲學與中庸之道的禮贊。但這絕非古希臘的真貌，否則我們今天不會有這麼多源自希臘的“性學”語彙，如“女性半陰陽”(androgyny)、“催情劑”(aphrodisiac)、“色情症”(eroticism)、“半陰陽”(hermapliroditism)、“同性戀”(homosexuality)、“自戀症”(narcissism)、“女花痴”(nymphomania)、“戀童癖”(pederasty）、“男花痴”(satyriasis）、“獸奸”(zoophilia)等，這些語彙很多是希臘諸神名字的變體，而荷馬的史詩里也多可以找到這類的活動或現象。

荷馬、海西歐德(Hesiod)等專業的神話保存者及改良者，創造了一個非常生動、冒險、超道德的世界，不僅描述了諸神與英雄們的英勇事績，對他們之間的閨帷秘聞，爭風吃醋、吵架毆鬥等情事也都加以細膩的描繪，使我們覺得那是一個七情六慾俱全、多采多姿、充滿“人味”的世界。臂如愛弗羅黛娣(Aphroditc、催情劑aphrodisiac的字源）是性交女神，誕生於海中的泡沫，而這個泡沫又有特殊的來源。根據海西歐德Theogony所載，大地與天空的兒子克羅諾斯(Cronrios)用鐮刀將其父閹割，而把他的睾丸丟入海中，睾丸隨着流出的精液所形成的泡沫漂流，愛弗羅黛娣就是從這些精液泡沫中誕生出來的。後來，她和荷米茲神（Hermes)生下荷梅弗羅第托斯（Hermaphroditos，半陰陽hermaphrodite的字源），荷梅茲弗羅第托斯具有雌雄兩性的器官，他又和酒神戴奧尼索斯（Dionysus)生下普里阿普斯(Priapus,陰莖異常勃起priapism的字源），普里阿普斯則是一個如假包換的男人，他的陰莖永遠是勃起狀態。

古希臘的英雄也象眾神一樣好色，臂如赫拉克里斯（Heracies)，所有的希臘人對他的神力、勇氣和堅忍不拔都大為資揚，但據說，赫拉克里斯曾在一夜之間取走了50個處女的貞操，同時他也是個雙性戀者，跟他的侄兒愛奧勞斯有過一腿。而雅典的英雄忒休斯（Theseus)，在他漫長而紛擾的一生中，所引誘的少女跟他所屠殺的惡魔幾乎一樣多。

古希臘傳說里的英雄有一個共同特徵，他們不僅精神高貴，而且外貌英俊瀟灑——這成了西方文學、戲劇及電影因襲的一個“英雄模式”。對希臘人來說，高貴與美是一體的兩面，密不可分，無法單獨存在，英俊的身體一定蘊含高貴、細膩的靈魂。這種奇怪而經常與事實不符的信念不知來自何處，也許它和希臘人和諧的世界觀有關，凡美的必是善的、真的。而這也用來說明當時流行於希臘社會的“戀童癖”。

今天，“戀童癖”乃指一個成年人對未成熟小孩的性慾望，它是一種性變態。但對古希臘人來說，pederasty則是表示一個成年男子對己渡過青春期，還未進入成熟期的少男之愛。最令人喜愛的少男是在12到16歲之間，兩個年齡相仿的成年男子間的同性戀行為在古雅典並不多見，而與未達青春期的男孩間的性行為也是非法的。

在公元前六世紀到公元前四世紀，戀童風盛行的200年間，希臘人把它視為“高等教育”的一個分支，當一個男孩接受完傳統的基本教育後，即被置於一個年長男子的羽翼下，他通常30出頭，負責少男的道德與心智發展教育，他以仁慈、了解、溫暖及純粹的愛對待少男，它的唯一目的——據蘇格拉底說，是為了培養少男道德上的完美。

當時，雅典的市民並不多，大概只有兩三萬人，他們的職責是參與該市的政治事務，在一個競爭的小型社會裡，身邊經常跟着一兩名“俊美學生”，對增加自己的威望是有幫助的。學生越俊美，代表他的心靈越高貴。

但古希臘的這種“少男之愛”是只牽涉到心靈，還是也包括肉體在內？專家對此頗有爭淪。但類似男女間的爭風吃醋則似乎是存在的，柏拉圖在《饗宴篇》裡曾提到蘇格拉底及其年輕弟子阿西畢亞提間的故事。有一天，阿西畢亞提參加一個晚宴，看到他的老師蘇格拉底和主人舒服地坐在一張靠椅上，阿西畢亞提看到這個場面，就走過去對蘇格拉底說：“你總會想辦法和屋裡最好看的人坐在一起。”

蘇格拉底被他的話激怒，對主人說：“我對這個傢伙的愛總是在為我帶來麻煩，自從他跟了我以後，他就不准我再看其他漂亮的男孩一眼，當然更不用說談話了。他露骨地表現出嫉妒„„我擔心有一天他會無法離開我。”

對於這種“師生關係”，柏拉圖承認有感情牽涉在內。柏拉圖本人，在他80年的人生生涯里，沒有結過婚，但卻提出了不少愛的理論，如果他不是生活在戀童風氣盛行的社會裡，有很多“熱情的友誼”，恐怕也無法發展出他的愛理論來。

蘇格拉底曾公開地責難肉慾之愛，而“柏拉圖式的戀愛”也從未超越心靈的層面。但這種哲學家傳諸後世之言是否能充分反映當時社會的真相，頗有疑問。我們若改變一個方向，觀察古希臘流傳下來的“花瓶畫vase painting)，則可看到另一番面貌。

在古希臘的花瓶畫裡，男人的同性戀行為，除了少數例外外，大都以下面兩種方式呈現：一是兩個同年齡的男子進行“肛門交”；另一則是年齡較大的男子將陰莖夾在年輕男子的大腿間摩擦，年紀較大的採取主動，似乎在懇求，而年輕者有時則露出排拒的神色。當然，我們無法證實畫中的兩名男子是屬於“師生”的關係，但不無可疑。

在當時的政治及軍事舞台上，亦經常冒出與“男風”有關的事件。譬如馬其頓的Archelaus,Phelae的Alexander, Ambracia的Periarider等君王都是被和他們有“一腿之交”的俊美少男謀殺的，而雅典的Hipparchus王則是因拒絕和一美少年干那勾當而被殺的。因為死的是“暴君”，涉及宮帷丑聞的美少年反而贏得了“熱愛自由”的美譽，在雅典人的眼中，這是無傷大雅的。

在戰場，“同性之愛”也獲得了贊美，斯巴達的軍隊在很多戰役里，都因為士兵們這種“同性之愛”而贏得了戰爭。柏拉圖對此曾有如下的評論：“一小撮彼此相愛的士兵，並肩作戰，可以擊潰一大群軍隊。每個士兵都不願被他的‘愛人’看到自己脫離行伍或丟下武器，他們寧願戰死也不願受此恥辱„„在這種情況下，最差勁的儒夫受到愛神的鼓舞，也會表現出男人天賦的勇敢。”

聞名的底比斯聖軍就是全部由一對對彼此相愛的士兵組成，轉戰33年，立下輝煌戰績，最後才被馬其頓帝國亞歷山大大帝所擊潰！在最後一次戰役中，300名聖軍都光榮戰死或受到致命的創傷。

在法律方而，公元前6世紀的希臘立法者梭倫(Solon),本身就是一個有戀童之風的人，他規定任何成年男子未經許可而在學校內出沒（校內的男孩都尚未達到青春期），得處死刑。這表示現代觀念里的“戀童癖”（對青春期前的小男孩施予性攻擊）在當時也是存在的，而且被視為非法。梭倫也規定，奴隸和身份自由的男孩有瓜葛也是非法的；而任何男子若引誘自由的男孩做“職業性的交易”將被剝奪公民權利。這暗示法律容許“教育性質”的師生親密關係，對“非教育性質”的關係則加以處罰，但什麼是合法，什麼是非法，有時恐怕難以劃分。

整體看來，各種名義的“同性之愛”在當時是相當盛行的。屬於心靈層而的“同性愛”、“師生戀”是公開的，而肉體方面的同性戀行為則可能屬於地下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