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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美援朝第五次戰役中的鐵原阻擊戰(6)
送交者: 芨芨草 2016年01月12日18:54:20 於 [史地人物] 發送悄悄話

抗美援朝第五次戰役中的鐵原阻擊戰(6)

薩蘇


60
年前的特種戰
189
師偵察隊是在撤退途中接到任務的,師部命令他們暫停偵察任務,改為伴隨後衛部隊北撤,打擊南朝鮮特工隊,解決敵特工隊對我行軍序列的穿插騷擾,以減少其破壞。此時,敵軍特工隊已經經常深入我軍陣地後方,對志願軍各部的轉移和集中造成了極大的阻礙。用楊恩起老人的回憶來說:“向鐵原撤的時候滿山都是南朝鮮特務!”
實際上,這些南朝鮮特工的作用,例如襲擊志願軍行軍中的指揮機關,攻擊離開大隊的志願軍小股部隊等,更像是今天特種部隊的打法。
志願軍各部隊幾乎同時採取了相同的措施--將部隊中的偵察兵選派出來,專門對付敵軍的穿插部隊。偵察部隊多由老兵組成,戰鬥經驗豐富,熟悉敵軍情況,並且裝備最好的武器,也是志願軍中最接近於今天特種部隊的分隊。反擊特種部隊的最好武器就是特種部隊--不能不承認,幾乎是枕着槍生活過來的志願軍將領們,雖然沒有學習過所謂特種作戰的理論,但對於戰爭的敏感,使他們立即採取了最有效的對策。

63軍不愧是冀中野戰兵團出身的精兵,在很多友鄰部隊後撤中建制都出現混亂的情況下,邊打邊後撤,基本保持着完整的指揮體系和防禦陣型,重武器也損失不多。
不過斷後的189師麻煩不斷,其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南朝鮮的特工部隊像惡狼一樣緊緊地咬着189師。
特別是有一個“白突擊隊”,形跡十分詭秘,曾幾次突入我軍縱深發動襲擊,造成相當大的損失。
189
師偵察隊也是精兵雲集的地方,可是和白突擊隊碰了幾次,對方卻比魚還滑,硬是沒占到便宜。雙方的戰鬥用軍事術語來說屬於滲透和反滲透。
儘管如此,南朝鮮特工隊的活動多少有了一點收斂,189師加快行軍和集結的速度,全軍迅速向漣川一線集結。路上,官兵們得知,189師將在漣川一帶集中,建立阻擊陣地抗擊美軍的追擊。
此時,189師的普通戰士,還沒有意識到自己這個任務,將成為鐵原阻擊戰的第一階段而寫入歷史。
來勢洶洶的美國大兵
范佛利特指揮的軍隊,正在為幾年來第一次有機會按照自己擅長的以機械化部隊和重火力在平原丘陵地區攻擊志願軍這個刁鑽的對手而士氣大漲。為了保衛整個志願軍後撤的樞紐鐵原,63軍將必須在鐵原以東死守半個月,而189師,正被放在防禦的最前線上,面對的是士氣正盛的美軍右路兵團。

當時敵軍的攻擊部隊共分三路:右路,美軍第1軍(轄騎1師、第25師),配屬英軍28旅、29旅、南朝鮮軍第1師、加拿大旅,以漢城為後方,在戰線右翼黃海一側沿通往鐵原的議政府-漣川-鐵原公路推進,目標為志願軍後方樞紐鐵原。中路,美第9軍(轄第7師、第24師),配屬南朝鮮軍第6師,以南漢江畔的楊平為基地,在戰線中部朝加平,春川方向推進。左路,美第10軍(轄陸戰第1師、陸軍第2師、3師),配屬南朝鮮軍第1軍團,以橫城為後方,在戰線左側日本海方面朝麟蹄,襄陽一線推進。
為了這一仗,李奇威和范佛利特共計投入了3個軍零8個師又3個旅的兵力,可見其攻勢之兇猛。
從兵力上來說,左路敵軍數量最多,但它恰恰並不是最危險的,因為這條戰線主要是山區,正是志願軍最擅長的山地戰作戰地域。美軍和南朝鮮軍大量集中於此,是因為第五次戰役第二階段,這裡的戰線遭到中朝聯軍洞穿,險象環生所致。在這條戰線上,志願軍部署着1220273個軍,並有朝鮮人民軍主力第2、第3、第5三個軍團配合作戰。儘管美軍最負盛名的紐曼特遣突擊隊就在這一區域,但由於地理原因,這裡是整條戰線上美軍機械化優勢和火力優勢最不明顯的一環。面對在山地靈活出入的志願軍,美軍始終無法打出殲滅戰來。戰至5月底,敵軍攻擊動能基本耗盡,志願軍甚至還能夠從這裡抽調20軍向中部戰線移動,增援中路部隊。
中路和美軍對峙的志願軍部隊主力為3兵團和9兵團,面對敵軍進攻邊打邊退。敵軍較好地利用了其火力和機動的優勢,渡過洪川江後迅速攻占加平和春川,並在鷹峰一線包圍了後撤動作遲緩的志願軍180師。經過激烈戰鬥,除師長鄭其貴等得以突圍外,大部官兵犧牲或被俘,這是志願軍戰史上遭到敵軍毀滅性圍攻打擊建制最大的部隊。但是由於180師的頑強抵抗,吸引了美軍在這條戰線上的主力,客觀上遲滯了美軍的攻擊進程。當美軍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於結束了對180師的進攻,整頓好部隊繼續向前推進時,從右翼趕來增援的20軍已經到達加平和春川背後的華川,堵住了戰線的缺口。
最大的威脅來自右翼,這裡的美軍蓄勢已久,而且地形多為平原丘陵,對裝備較差,機動性不強的志願軍來說是最危險的作戰地域。李奇威曾經寫道:“敵人在如下一類地區的抵抗是很頑強的--那就是地形對他們有利的地區;道路狹窄或者無路可行的地區;以及我們的補給品不得不依靠肩扛手提運上山嶺的地區。”右翼戰線位於漢城西北一帶,這裡是日本殖民朝鮮時道路交通最發達的地區,也是朝鮮少有的平川地帶。當然,並不是沒有低矮的小山,但這些小山看起來仿佛美軍的坦克都可以直接將它們碾平。

對志願軍來說危險的地方,正是美軍最適合的作戰區域,他們的坦克和重炮,在這裡如魚得水,密集的彈幕給試圖重組防線的志願軍造成了極大的傷亡。
在敵軍面前的是志願軍第19兵團和朝鮮人民軍第1軍團。第19兵團共有三個軍:63軍、64軍和65軍。
朝中聯合司令部的作戰計劃是將第65軍置於美軍進攻正面的議政府方向,在那裡建立一條阻擊線,並在這條線上的阻擊美軍15~20天。
事實上,志願軍還是低估了美軍在平川地帶的攻擊力,以及一點突破後陣地防禦的難度。
65
軍在議政府沒能完成任務。敵軍發起進攻不到一個星期的526日,美軍已經打過了三八線。
27
日,美軍離鐵原已經只有20千米,而鐵原內外,機關、物資、傷員都還在撤離的忙碌中,中線的3 兵團等部隊也正在通過此處向北方轉移,經過連續苦戰的他們需要在後方集結和休整。
也許,這樣簡單的描述還不能說明形勢的嚴峻,那麼用一根工具尺,我們就可以把情況解釋得更加明白:志願軍開始撤退的時候,戰線在南漢江,距離鐵原約75千米。美軍的汽車輪子只用短短的6天,就吞噬了從前線到鐵原差不多四分之三的路程。而63軍的任務,就是在剩下的四分之一路程上阻擊敵軍整整兩個星期!
實際上,如果看看19兵團的撤退路線,志願軍其實計劃得有板有眼:6364653個軍是從左向右一線排開的,隨後6364軍向右後方撤退,65軍向左後方撤,交替掩護中65軍在議政府打掩護,此後顯然是準備由64軍接替65軍打阻擊,而原來在最前面的63軍則撤到鐵原前沿,作最後的阻擊梯隊。
但是,美軍迅猛的攻擊和機械化部隊的快速突破,使他們衝到了中國軍隊一線部隊的後方,無險可守的議政府很快門戶大開。65軍背後的64軍難以迅速組織起防線,只能經過汶山繼續向右後方撤退,在開城和人民軍1軍團聯手建立一道防線,阻止美軍向戰場側面開城方面攻擊。但這個方向不是美軍的主攻方向,實際上這裡敵軍的主力只有南朝鮮第1師。
而從前線退下來的65軍,始終無法穩住陣腳,一路退到漣川以北,才得以集中兵力向猛撲過來的美軍騎一師和英軍一部發動了一次反擊。這次反擊略微遲滯了美軍的攻擊速度,但也讓65軍耗盡了最後的彈藥和機動兵力,19兵團不得不命令65軍各部轉向後方朔寧方向休整。保衛鐵原最後的希望,只能寄托在63軍的身上。
悲壯的命令
仗打到這個地步,無論是士氣高漲還是趾高氣昂,都可以用來形容美軍右路兵團了。僅僅數日就連破志願軍幾道防線,讓李奇威志得意滿。他在《朝鮮戰爭》中寫道:“由於輕而易舉地抵達了臨津江,我甚至一度想進而推進至臨津江與禮成江之間的廣闊沿海平原。所以,我通知聯合國軍總司令,我打算改變原計劃,準備以第1軍以及第9軍的左翼部隊朝鐵原方向運動。
對於鐵原阻擊戰的意義,一直有一些爭議。有些歷史學者認為,當時美國國會對在朝鮮半島越過三八線攻擊態度消極,並沒有全部占領北方,飲馬鴨綠江的作戰計劃。可是他們偏偏忘記了,在五次戰役美軍最初的計劃中,鐵原也不在其攻擊範圍之內。說到底,在古今中外的戰史中,都是戰局決定政策,而不是政策決定戰局的。

從戰局中可以看出,如果被美軍迅速占領鐵原這個樞紐,在鐵原以南的志願軍三個兵團和朝鮮人民軍一個軍團,就會成為美軍的口中之食。而志願軍在開城-平壤方向上,既沒有足夠的機動兵力,也沒有預設防禦工事,人民軍主力尚在左翼遠端,如果美軍向前推進,已經沒有什麼可以阻擋他們的了。
這和麥克阿瑟發動仁川登陸時的戰局簡直如出一轍,都是將對方主力機動兵團攔截在南方,而後面對北方形同虛設的防線。唯一不同的是,麥克阿瑟是通過從海上登陸,占領仁川卡住人民軍的咽喉的,而李奇威,是要通過陸地上的疾進,攻占志願軍主力必經的鐵原,來封死中國人的退路。可以想象,如果李奇威能夠完成這樣一場戰役,迎接他的決不會是獨斷專行的指控,而只能是響徹雲霄的歡呼。
也許正因為歷史太相似,因此彭德懷給63軍軍長傅崇碧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價。不惜一切代價掩護主力撤退,掩護主力完成集結和構築二線防禦陣地。對於剛剛從血火中殺出一條血路的63軍官兵來說,這一行命令背後隱含的悲壯,已經不能用語言來表達。
丟失的波波莎
但是,下層官兵當時似乎並沒有意識到這種悲壯。按照楊恩起老人的回憶,被敵人白天打晚上打,飛機炸炮彈炸,當時後退中的戰士,普遍都憋着一口氣。從小理山阻擊戰中撤出來的5661營向漣川撤退,撤退途中楊恩起的槍丟了……
說來丟人,壓了二十幾發子彈的波波莎衝鋒鎗,打個盹兒的功夫就沒了。楊恩起四處尋找卻蹤影皆無,問周圍的人,也沒人知道。連續的戰鬥加上肚裡沒食,大家一躺下就睡得如同失去知覺一樣。
迷惘的楊恩起去向當時就睡在他身邊的教導員報告,教導員說大概不是特務偷了去的,不然槍里有子彈,特務拿了一扣扳機就把咱倆打死了。不是特務偷了去的?楊恩起稍微安心。這時候,附近忽然有人又叫起來,說子彈袋不見了,還有一個人說背包不見了。
後來終於有了線索,有人說他們睡着的時候,過了一車四野的傷兵,有人看見一個傷兵拿了他們的裝備走了,當時還以為他們是一個部隊的。
這個事兒,楊恩起一直想不通,說他幹嗎拿我的槍呢?倒是另一名當時也在場的老兵一語道破:“四野的兵,從中國北頭打到南頭,哪有讓人家追着屁股攆的?肯定是不服啊!槍、子彈袋、背包,正好一個步兵的裝備。這四野的傷兵怕是偷了一套裝備,回去和美國鬼子拼命了。”
大家的心情其實都一樣,所以一聽說要停下來打阻擊,527日,官兵們一天的功夫就把工事按照要求修起來了。189師的防禦陣地在漣川附近的漢灘川右岸,背水為陣。大家士氣高昂,反正是打,與其讓人家追着屁股打,還不如返回頭來痛痛快快地干一場。
工事修是修起來了,但老兵們怎麼看怎麼覺得怪異--這陣地怎麼連不成一條線啊?不過怎樣打,是上級決定的事情,工事修成這個樣子,肯定有修成這個樣子的道理。
此時遠望向東南方,隱隱仿佛一道滾動的黃塵,不斷傳來沉悶的炮聲。那是65軍和64軍後衛部隊和美軍在進行最後的戰鬥。189師的陣地上,一片平靜,但老兵們心中充滿忐忑,因為這種連飛鳥都看不到的平靜,可以讓他們嗅到大戰的味道。這次的戰鬥,只怕比攻打臨津江或堅守小理山更加殘酷。

智斗“白突擊隊”
讓我們暫時把目光轉向另一條戰線,根據參戰老兵回憶,李子中和南朝鮮“白突擊隊”特工隊長的戰鬥,就發生在此時。27日夜,李子中蹲在可以看到漣川至鐵原公路的隱蔽部里,心中肯定也是有點兒忐忑,但他的忐忑和一般老兵不同,除了臨戰的感覺以外,還有一點責任的沉重。
就在這一天晚上,偵察隊接到報告,說566團陣地附近有敵軍特工活動的跡象,有陣地發現南朝鮮特工朝陣地上摸,一串子彈過去卻蹤影皆無,讓哨兵懷疑自己看花了眼。偵察兵們趕來,也沒有發現異常的情況。此時,敵軍特工活動的跡象在各個陣地上都有發現,在另一個陣地上,南朝鮮特工試圖摸進我軍一個營指揮所,在最後關頭被識破而爆發激戰,偵察兵立即趕去支援,只有李子中留下來繼續觀察敵軍動向。
這附近除了志願軍據守的一座小山梁以外沒有什麼山巒樹林,幾乎一馬平川,只有幾條小河蜿蜒其間,可以說一目了然,按理說實在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但是李子中總是覺得不放心。他相信身經百戰的老兵們的眼力,而這種鬼魅一樣的影子,讓他總是和那個傳說的“白突擊隊”聯繫在一起。
這個“白突擊隊”人數不多,但是神出鬼沒,經常鑽進我軍縱深活動,動作十分大膽。幾天來,偵察隊也幹掉了一些愣頭愣腦的韓國特工隊,但對這個威脅最大的“白突擊隊”,頗有些束手無策的感覺。26日,偵察隊和白突擊隊曾遭遇過一次,雙方各自問了一聲口令之後,同時認定對方不是自己人,志願軍偵察兵投出手榴彈,等爆炸的硝煙散盡,敵人也如同鬼魅一樣失蹤了。為了消滅這個特工隊,朝鮮人民軍派來協助志願軍作戰的人員中,還犧牲了一個戰鬥英雄。
其實,此時“白突擊隊”的人員,就在他們的眼皮底下。他們把武器裝進防水膠帶,嘴上叼一根呼吸管,就藏身在陣地外面的小河裡。
然而,儘管李子中也曾有這樣的懷疑,卻始終未能發現敵人的蹤跡,夜深之時,他只好放下望遠鏡,和據守隱蔽部的幾個566團戰士一起沖一點炒麵吃。
就在這時,陣地上忽然傳來爆豆般的槍聲和爆炸聲,聽起來就在附近。戰士們跳起來就要衝出去,李子中卻冷靜地制止了大家。他聽出爆炸聲雖然密集,炸點卻頗為散亂。根據以往同南朝鮮特工戰鬥的經驗,李子中推測敵人很可能是在佯攻,目的是吸引守軍的注意力,他們真正的攻擊目標,很可能不在打得最熱鬧的地方。
果然,李子中等剛剛拿起槍,一陣劇烈的爆炸就在隱蔽部外炸響。事實上,“白突擊隊”選擇的攻擊目標,就在李子中所在的隱蔽部背後。經過一天觀察,南朝鮮特工認定那裡是一個彈藥儲藏庫。
因此,他們在夜暗中逼近志願軍陣地,以一部分人發動佯攻,另一部分人運動到了這一邊,引爆了一個大型炸藥包,一舉炸開志願軍前沿陣地部署的鐵絲網,隨即從這裡衝進志願軍的陣地。
這個炸藥包裝藥很多,不但炸開了鐵絲網,而且炸塌了一段戰壕,南朝鮮特工就從這裡跳進戰壕並向更深的方向衝擊。志願軍的哨兵發現異常,和南朝鮮特工展開了對射。
此時,李子中他們卻發現了一個重要的問題-炸塌的戰壕,恰好將他們隱蔽部的門埋住了。這樣一來,李子中他們固然無法出去,南朝鮮特工在夜暗中卻也沒有發現這裡有一個志願軍的隱蔽部。
這個隱蔽部還有另一個備用出口,那是一個用幾個沙袋封死的洞口。隱蔽部里的戰士立即朝備用出口衝去,但被李子中一把拉住。他沒有急於把出口打開,而是讓戰士們等一等。備用出口上方有一個通氣的小孔,用一塊石塊堵住,李子中稍稍拉開石塊,向外看了看,立即輕巧地將石塊塞了回去。他用手勢把幾個戰士招呼過來,用戰場上聽得到的最低聲音指揮道:“把槍都對着外面,我把石塊一拉開,你們就從通氣孔里向外打!”
都是新兵惹的禍
向外打?打誰?幾個戰士面面相覷,但李子中在189師是偵察英雄,不聽他的聽誰的?這幾個兵都是抗美援朝前參軍的新兵,現在突然遭到敵人夜襲,正六神無主的時候,能有李子中這樣的主心骨是他們運氣好。
李子中應該是有對抗夜襲經驗的。當年遠征軍在緬甸作戰,大戰密支那和孟拱的時候,日軍就不斷發動滲透夜襲,早期經常造成遠征軍自相殘殺的混亂。直到孫立人的得力部下潘德輝組織克欽族游擊隊,帶着緬刀潛入敵戰線,以夜襲反夜襲,才壓制住了日軍的氣焰。
為何下達這個盲目射擊的命令呢?李拉開通氣口,立即就發現外面戰壕里有人,幾名南朝鮮特工隊員臂纏白毛巾,正站在那裡嘰嘰咕咕斯密達呢!
李子中對這伙南朝鮮特工隊的心理把握極好。偵察兵經常出入敵方前沿,知道夜襲是個麻杆打狼兩頭害怕的事情。襲擊敵人的時候自己也一樣提心弔膽。他觀察了一下午也沒發現敵人,所以來偷襲的敵軍絕不會是大部隊。這種小部隊打偷襲的同時自己也是驚弓之鳥。
李子中下令開火的時候根本沒指望戰士們能打着誰,就是為了嚇唬他們,只要攻守易位,少量的夜襲敵軍根本不是對手。但是李子中忘了,他身邊這幾個志願軍戰士都是新兵,這個輕忽讓他自己吃了苦頭。

李子中輕輕地拉開擋在通氣口的石條,還在悄聲地對戰士們說:“打完了,立刻往外沖,見活的就抓……”話音未落,三四支衝鋒鎗貼着他的腮幫子就打響了!李子中的腦袋仿佛忽然被大棒猛擊一樣,一下就失去了聽覺。幾十年後,偵察老英雄李子中回憶:“這幫狗X的差點把我震死啊!
老李一頭坐到地上了。在他頭頂上,幾個新兵扣住扳機,像比賽一樣到把彈倉里的子彈全部打光。
隱蔽部里出現了短暫的沉寂,忽然有個戰士反應過來,大喊一聲“沖!”,槍里都沒子彈了,沖什麼衝啊?!李子中想攔沒攔住,被猛烈射擊刺激得如同小老虎一樣的幾名戰士拉開隱蔽部的門就跳了出去。只有自己槍里子彈是壓滿的。沒辦法,李子中強忍着眩暈和耳鳴,也跟着跳出了隱蔽部。
偵察英雄VS金牌特工
南朝鮮特工果然訓練有素,僅僅一個短暫的沉寂,已經順着壕溝跑出去好遠了。幾個戰士邊追邊喊,周圍其他陣地的志願軍戰士發現奔逃的南朝鮮特工,也開始對他們射擊。用不着擔心他們了。
滿壕溝都是硝煙,但是姿態很低的李子中猛然發現,就在他腳下,還趴着一個人呢。李子中槍口一低就指住了那個人的腦袋。
老李的戰友比劃,說李子中持槍的動作一貫怪異,無論蘇聯的波波沙衝鋒鎗還是咱們自己的五零式,他都是單手持槍,但指哪兒打哪兒,動作極快,而且能夠單手開關保險,也不知道是哪兒練出來的。

李子中最常用的槍是一支繳獲的英國司登式衝鋒鎗。這玩意兒射程只有不到一百米,很多志願軍老兵都不喜歡。可是老李偏偏玩得得心應手。有人說李子中當年在緬甸當遠征軍的時候練過傘兵,拿的就是這個傢伙,用慣了。對此,李子中堅決否認,說純屬謠言,自己拿這個槍,是為了打偵察需要開火的時候不讓敵人從槍聲判斷出自己是志願軍而已。平心而論,司登式衝鋒鎗算不上步兵的好武器,但是它輕便,故障率低,近距離火力兇猛,對偵察兵倒不失為一件應手的傢伙。
趴在地上的那個人開始可能還想反抗一下,一看李子中單手持衝鋒鎗的架勢,就知道碰上了行家,嘆了口氣,乖乖舉起雙手投降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此人還好整以暇地甩了甩嘴角沾的草葉,平靜地說出了一句標準的中國話:“同志,繳槍不殺啊。”
這個被俘的,就是那位南朝鮮的金牌特工白隊長,他也是這次反襲擊作戰中,志願軍抓住的唯一活口。他之所以被俘,是因為他比別的特工都“聰明”。
當三四支衝鋒鎗一起在背後突然打響的時候,所有的南朝鮮特工都認為自己中了埋伏。除了白隊長以外,其他的南朝鮮特工跳起來就跑,只有白隊長就地臥倒。他說了,順着戰壕跑,不是和子彈跑成了一條線嗎,一梭子全要被打倒的,這時候臥倒判明情況才是最重要的,也不容易被人注意到。
白隊長沒想到幾名志願軍戰士是盲目射擊,更沒想到剛想爬起來就碰上了李子中這個行家。所謂聰明反被聰明誤,大體如此。
遺憾的是,因為具體對白的審問並非李子中經手,加上時間長了,到現在沒有人能夠說出白隊長的完整名字。被俘的白隊長並不太沮喪,被搜完了身頗為輕鬆地坐在地上,等待來人把他押走的功夫,竟然和李子中對視起來,頗有興趣的樣子。其實李子中對這個白隊長也很有興趣,至少想知道他這一口流利的中國話是哪兒學的。
兩個人交流全無障礙,白隊長很坦白,知無不言,怎樣潛伏在河水中發動偷襲,怎樣在狹路相逢的情況下殺死了安憲介--安憲介是搜索小分隊中唯一發現白隊長一夥的,但是被他嫻熟的中文所迷惑,直到死都以為對方是“中國同志”。
白說:“我知道是他,本來想割掉他的頭,最後也沒有做。”“你在哪裡學的中國話呢?”“我是滿洲國陸軍官校畢業的,在河北和八路軍打過仗”白說。
李和白的交談甚是平靜,唯一異樣的時刻是其間不遠處陣地曾又爆發一陣槍聲,不知是另有南朝鮮特工隊來襲擊還是志願軍發現了某種可疑目標進行火力偵察。此時,正在交談的兩人都不禁一頓。
白的臉上掠過了一道輕微的痙攣,他輕輕抬眼,正和李子中的目光相觸。如同兩條火鏈一碰。“他連我的槍都沒有看一眼,就低下頭去了。”
作為特工,在世界任何戰爭中被俘後的最終命運都不會太好,但白當時似乎頗為平靜。這是怎樣一種心態呢?
我的一位朋友老尹是刑警,他回憶一次和搭檔發現了兩名遭到通緝的殺人逃犯,雙方同時意識到天敵的存在動起手來,兩名逃犯拼命反抗,狼奔豕突,直到附近大批聯防人員趕來,才最終被制服。
老尹的搭檔在搏鬥中負傷,用手點着其中一名被按倒的案犯罵道:“看你還跑!”他在激動中忘記了手中正拿着一隻手電筒,電筒磕在案犯的額頭上,鮮血頓時流了下來。剛才還在瘋狂反抗的案犯這時卻十分冷靜,表情平靜地一翻眼皮,道:“跟我還計較什麼啊,馬上要死的人了……”白隊長那個時候大概就是這個心態吧……
李子中沒有參與對白隊長的審問,因為,美國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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