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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曾交惡是真的還是演戲?
送交者: Harry3772 2019年01月05日07:49:08 於 [史地人物] 發送悄悄話

左宗棠跟曾國藩交惡是真的還是演戲?|文史宴

平湖月滿   文史宴   


大司馬按:曾左交惡的真相,既不是左宗棠忘恩負義,也不是兩人為瞞過清廷唱雙簧,請看《河山曲:追尋一個真實的左宗棠》為您詳盡的還原。



兩任湖南巡撫是左宗棠的伯樂




曾、左關係是個大家都比較關注的話題。


比較常見的說法是,曾、左是要好的朋友,曾國藩提攜了左宗棠,但左宗棠當了方面大員,羽翼豐滿之後卻跟曾國藩反目,導致兩人老死不相往來。還有一種說法,曾、左是為了避免清廷猜忌,掩人耳目,表面老死不相往來,私下關係其實很好,兩人是在演雙簧戲。


翻閱了大量的史料之後,筆者以為這兩種流傳了百餘年的說法,其實都是非常不靠譜的。下面,談談自己對於這個問題的看法,以及形成這些看法的依據。


左宗棠之所以能夠從芸芸眾生間脫穎而出,有兩個人物是至為關鍵的,其一是胡林翼,另外一個則是駱秉章。


道光三十年十二月初十(1851 年1月11日),洪秀全在金田舉事。咸豐元年四月初二(1851 年5月2日),清廷命令文華殿大學士、首席軍機大臣賽尚阿為欽差大臣,馳赴廣西接辦軍務,並且命令湖廣總督程矞采從武昌南下布置防堵。


賽尚阿途經湖南,他的文武隨員就有一百多號,儘管前所未有的接待任務忙壞了湖南的地方州縣,卻依然令這些京里來的大老爺十分不滿,認為自己被慢待了。此時,擔任湖南巡撫的正是駱秉章,由於這個原因,賽尚阿一行到廣西後便上摺子向咸豐帝告狀,講他的壞話,指責湖南“吏治廢弛”。


而駱秉章卻並不在意這些大人物們如何參劾自己,在他看來,眼下最“廢弛”的應該是長沙的城牆:由於常年失修,它破敗不堪,多處坍塌,其中的草潮門塌得連門洞都沒有了,城門已經根本無法關閉,許多地方的城牆垛口也早已不見了蹤影。


早在前一年秋天他就打算整修,可是卻遭到本地官紳的堅決反對,其中一位丁學士反對尤力,成為帶頭人,他認為一時之間不可能籌集到相應的款項,於是,此事便沒了結果。


到了來年二月,駱秉章看到廣西的太平軍“賊勢日盛”,再也無法安坐,便自己首先捐出三百兩銀子,省城司道以下官員見狀,也只好紛紛捐款。他又上奏朝廷,暫借庫款二萬兩,立即開工整修城牆。駱秉章請自己的同年陳堯農專門負責此事。草潮門修竣之後,又逐一整修其他部分。


駱秉章堪稱能吏


當年四月,太平軍攻打道州。五月,賽尚阿的參劾有了結果:朝廷命令解除駱秉章的巡撫職務,回京另候簡用,只是,要等到新任巡撫到湖南之後再辦理交接。駱秉章並不理會自己職務的變化,只管照舊日夜親自上城督催工程,到七月十五日,終於完工,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


此時的前線,無論賽尚阿還是程矞采,在軍事上都一籌莫展,太平軍打出了廣西進入湖南,連克桂陽、郴州,一路北上。西王蕭朝貴接到探報稱長沙是座爛城,一攻即破,“倍道襲之,唾手可得”,便率精兵千餘直奔長沙,沿途攻克永興、安仁、攸縣、醴陵,抵達長沙城南之司馬鋪。可這時候抬頭一看,城牆竟然如此堅固,就連上面的垛堞也整整齊齊,一個不缺,不禁大怒,將幾個偵察兵抓了起來,因為所探不實,當場“殺賊探數人”(《駱公年譜》卷一,第24 頁)。


太平軍開始進攻長沙。駱秉章親自和提督鮑起豹一道巡城,布置防禦。七月二十八日,城上點放銅炮,將正在指揮攻打南門的蕭朝貴擊中,使之不治身亡。雙方進入你來我往的攻防之中。直到八月二十四日,新任巡撫進入長沙城,駱秉章交割職務卸任。


這位新來的巡撫名叫張亮基,他本來只是一個普通知府,因為和晚清名臣林則徐有過一段佳話,並且由林則徐親自提拔,成為封疆大吏。


林則徐虎門銷煙被罷免兩廣總督之後,曾經戴罪發往開封的黃河治河工地效力,張亮基此時則是東河道總督陝西人王鼎手下的一名中書,也在這個工地。林則徐偶然聽到一位包工頭私下抱怨:自己給張亮基送去三千兩白銀,希望他在施工中予以關照,不想遭到拒絕,如今的大清國,竟然還有這樣不通人情的官吏,簡直是個十足的傻瓜。林則徐當時沒有聲張,只是悄悄地把這件事記在自己的本子上,未幾,他被道光帝發往伊犁遣戍充軍。


數年之後,林則徐從新疆被召回重新啟用,晚年擔任了雲貴總督。上任那天,在迎接的官員隊伍里,他看到了張亮基,不禁大喜。隨後,他請這位此時擔任永昌知府的後生談話,了解他的情況,並拿出了那本筆記。


張亮基沒想到這樣一件小事,竟然被眼前這位名滿天下的大人物記了下來,甚至就連事情發生的時間和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稍稍有點兒驚愕。而林則徐則從此對這位從未有過交往的下屬多多栽培,很快,他就擔任了貴州巡撫。此時,林則徐已經故去,而張亮基也從貴州調往湖南。


此時,左宗棠的好友胡林翼也在貴州擔任黎平知府,聽說張即將調往湖南,便立刻向他推薦了左宗棠。胡林翼和左宗棠很早就有交往,非常了解他的學問和秉性,為他被長期埋沒而深感遺憾,此時大亂方興,他覺得左宗棠施展才華、出人頭地的機會到了,之前便一再向湖廣總督程矞采推薦,但沒有得到程矞采的回應。


這次,胡林翼告訴張亮基,稱自己深知左宗棠“才品超冠等倫,曾三次薦呈夾袋中,未蒙招致。此人廉介剛方,秉性良實,忠肝義膽,與時俗迥異。其胸羅古今地圖兵法、本朝國章,切實講求,精通時務,訪問之餘,定蒙賞鑒。即使所謀有成,必不受賞,更無論世俗之利慾矣”。“季高處至今不能預告,恐其嗔林翼之多事,而違其隱處之初心耳”(《胡林翼集》第二冊,第43 頁)。


他還說左宗棠長期研究地輿、兵書,林則徐曾經打算延至幕中未果,後來離任回家途中見面長談之後,竟然詫為“絕世奇才”,如果這次能夠請他出山,肯定會有莫大的幫助。


張亮基知道此去將面臨一場戰爭,這是自己從未經歷過的,加上對於湖南人地兩生,對一切都還心中無數。聽到胡林翼介紹這樣一位奇才,當然喜出望外,立刻修書一封,派人帶上銀子和書信,前往湖南邀請左宗棠入幕。因為這位信使在路上遭遇戰事阻攔,無法前進,便又派出了另外一位,但後者帶回的消息是左宗棠沒有接受這個聘請,拒絕出山。


不僅如此,他還帶着家人從白水洞搬到了更深的山裡,一個叫作梓木洞的地方,並且寫信對胡林翼此舉進行了一番嘲笑,怪他多事。


胡林翼告訴張亮基:“左公高隱,尚不知雄才大略,是文忠(林則徐諡號)一流人物。設其真知,必幡然應命,今已函致矣。”(《胡林翼集》第二冊,第58 頁)同時又給左宗棠寫信,告訴他這次湖南正面臨一場大難,桑梓之禍,豈能坐視。


信中提到湖廣總督程矞采,在去湖南防堵太平軍的前一年,他曾經是繼林則徐之後的雲貴總督,然後才被調往湖廣的,當然也跟胡林翼相識。聽說他要到湖南打仗,胡林翼立刻向他推薦了左宗棠,卻並未被採納。


當時程矞采和清廷派去的其他官員一樣,在太平軍的進攻面前毫無章法、節節敗退,很快便被咸豐帝以“布置失當,聞警倉皇無措”的罪名革職,後來又遭到彈劾,發配新疆,數年後病死在放歸途中。胡林翼之前並未把這件事告訴左宗棠,如今才談到了上次的推薦,並堅定地認為如果程矞采能夠重視自己的意見,力請左宗棠出山輔佐,那麼,湖南的形勢一定不會像現在這般嚴峻。


這封信還明確告訴左宗棠,張亮基不是一個庸俗的官吏,而是和林則徐一樣的人物,打消了他諸多顧慮。另外,江忠源為此事專門來信,避禍山中跟左宗棠住在一起的郭嵩燾弟兄也都勸他出山。於是,當張亮基再次熱誠相邀之後,他終於改變了主意,答應出山。胡林翼以不屈不撓的執着,結束了左宗棠的教書生涯,並為他提供了一個展示自己才華的平台,左宗棠由此脫穎而出,從一個布衣直至封侯拜相。


張亮基進入長沙,左宗棠安排好家事,也進入了全面戒嚴的省城。張亮基初見左宗棠,不禁喜出望外,“握手如舊”,左宗棠“干以數策,立見施行”,並且“悉以兵事付之”(《左宗棠年譜》第31 頁),於是便“晝夜調兵食、治文書”“區畫守具”忙碌起來,將諸多事務治理得井井有條。



慘烈的長沙大戰




這時,太平軍一方,西王蕭朝貴去世後,天王洪秀全率領大隊人馬抵達長沙,日夜攻城,戰事一天比一天緊張。九月初七,駱秉章接到朝廷上諭,命他依然留在長沙辦理防剿事宜。


張亮基和左宗棠每天都不分晝夜地在城上巡視,絲毫不敢懈怠。一天黎明之前,他們竟然在城頭發現從下面爬上來兩個人,當即拿下審問。這才知道原來是兩名守城的兵勇,家就在城下,常常前半夜溜出城去探家,後半夜再回來,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沒想到這次被捉。


大戰之中,且不說如果太平軍夜間攻城這兩人根本無法到位,更要命的是如果出城之後被抓,再以家人為質然後派上城來,後果將不堪設想。寬容這兩個人,其實就是對全城幾十萬人的生死不負責任。第二天白天,張亮基嚴申軍紀,這兩人被當場軍前正法,全軍肅然。


太平軍在城外好幾處地方挖掘地洞埋放炸藥,官軍則挖掘壕溝進行攔截,但這種措施並不能根本解決問題。九月十九日,南門右邊的地雷起爆,轟塌了一段八九丈長的城牆,早已做好準備的太平軍立刻潮水般湧來,事前從城外調回的副將鄧紹良當下帶領兵勇堵截,槍炮聲響成一片。突然,鄧紹良被炮擊中負傷,但其餘士兵依然奮勇防禦,城上兵民則有條不紊,奮力搬運木石,當天就把缺口修復。


十月初一,地雷又發,不僅城牆被炸開,連金雞橋都被炸斷了。太平軍又蜂擁而上,但城上槍炮如雨,攻城的人一片片倒下,無法靠前,最後只能退去,城牆又被修補完畢。


十月十九日早晨,地雷再一次轟響,之前被炸開的地方,再一次轟塌了十餘丈。總兵翟騰龍帶領士兵拼死堵御,因為太平軍攻勢太猛,眼看防不住了。突然,他手持一把京刀站立在垛口,不准任何人後退,士兵們奮力搏殺,終於勉強將太平軍再次堵了回去。城頭上除了用之前常見的圓木、階石、門板之類材料封堵之外,竟然還出現了許多事前準備好的空棺,裝上土被抬到了缺口上,大大加快了進度,於是,城牆再一次被修復了。


屢次炸開城牆卻徒勞無功,士兵的防禦,城牆的修復,全都井井有條,這使得太平軍的信心嚴重受挫,當夜四更,城南出現一片火光,太平軍此時全部從浮橋渡過湘江。他們早就在江面上用搶來的船隻搭起了浮橋,往來擄糧,儘管城外有數萬清軍,卻一直如入無人之境。


長沙天心閣下面的太平軍雕像

被一炮秒殺的蕭朝貴


為了防備太平軍渡江,之前專門派往河西的提督向榮,統領着一萬多人馬,卻根本沒有阻止太平軍的北上;至於另外一位前來取代賽尚阿擔任欽差大臣的兩廣總督徐廣縉就更加可笑了,他和他的兵勇們遠遠地在湘潭駐紮,根本不靠近正在打仗的長沙,名為增援,實為觀戰。


當時,看到戰火延燒到了家門口,湘鄉縣的秀才王錱上書知縣朱孫貽,請求組織民兵,得到縣令的大力支持。於是招募了一千人,分為三營,分別由王錱的老師羅澤南、王錱和羅信南統領,駐紮在縣城北面的馬墺埔訓練。


張亮基上奏朝廷建議請丁憂在家的曾國藩辦理團練,得到批准之後,便札調朱孫貽的一千團丁前來省城。咸豐二年(1852)冬,這一千人到長沙之後,被交給了曾國藩,此時的左宗棠在張亮基幕中掌管軍事,這些部隊的交割,他當然也應該是參與者。王錱所帶的部隊,後來被史家稱為“老湘營”,它跟左宗棠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太平軍從長沙北上,輕取寧鄉、益陽,奪得幾千艘民船,順流而下開赴岳陽,那裡的守軍聞風而逃,太平軍進入岳陽之後,得到了大量軍火、糧餉以及湖內的五千船隻,實力大增,浩浩蕩蕩向湖北開去。


太平軍首先攻克漢陽,隨之包圍了武昌,並且在漢陽和武昌之間的長江上用鐵索和大船造浮橋連接。十一月十五日,還是採取老辦法,用地雷轟塌了城牆,一舉將武昌攻克。


十一月二十六日,清廷將徐廣縉革職拿問,改授向榮為欽差大臣,張亮基署湖廣總督。此後,已經卸職的駱秉章也行至岳陽,奉旨暫署湖北巡撫。


太平軍於咸豐三年正月初二日(1853 年2 月9 日)離開武漢,此時,擁有了戰船萬艘,人馬十萬,浩浩蕩蕩水陸並進,橫掃所過州縣,沿途清軍望風披靡,太平軍連克九江、安慶,順流東下,直指金陵。


太平軍離開之後,駱秉章於正月十九日抵達武昌,張亮基和左宗棠正月二十一日也趕來這裡。眼前的景象觸目驚心,曾經襟江帶漢、自古稱為雄鎮的武昌和漢陽,短短個把月時間,竟然變得極其殘破。


左宗棠在寫給姻親黎吉雲的書信中說:“武、漢兩城遺胔駢積,屍橫遍野。武昌滋生局收埋至一萬有餘,以五堂合計,當不下七八萬,而賊所屠戮旋經焚毀者不知凡幾,丁男少女被擄上船之際悲憤自沉者,又不下萬餘人。漢陽一城,半遭虐焰,計亦不下數萬人。慘哉!武昌士人云:賊未來之先,官計算丁口,共七十餘萬人,今其存者不過十有餘萬,又皆老弱尪羸、氣息僅屬之人。”(《左宗棠全集》第十五冊,第65 頁)


駱秉章筆記中的描述則很簡單,只有八個字:“城內凋殘,不堪寓目。”(《駱公年譜》卷一,第25 頁)


這時候的武漢,難民需要撫恤,兵勇需要整頓,城垣需要修葺,驛站需要重建,衙署需要復原,商賈需要招徠,百廢待興,左宗棠全力輔佐張亮基,終日裡忙得不可開交。


新任湖北巡撫崇綸於二月二十七日蒞任,駱秉章辦完交割之後離漢北上,繼續按照之前的旨意赴京。三月十八日,在汝寧接到新的上諭,讓他再回去署理湖南巡撫。


當年夏季,湖北擊退從河南南下的太平軍,但此時的清軍門類繁多,事權不一,防守效果極差。左宗棠在給女婿陶桄的信中說:“若朝廷與制軍(張亮基)以欽差大臣剿賊,吾與岷樵(江忠源)佐之,老賊何遂猖狂至此。”(《左宗棠全集》第十冊,第80 頁)


然而,清廷不但沒有賦予張亮基欽差大臣的權力,由他去指揮應對太平軍的戰爭,相反,連署理湖廣總督的職務,也因為滿人勝保的彈劾而被解除了,張亮基被另派為山東巡撫。那裡路程太遠,左宗棠因不便照顧家人,便沒有再接受張亮基的邀請隨他東去,而是告辭回湘。


左宗棠回到湘陰以後,還是把家搬回山間白水洞居住。雖然曾國藩、江忠源和駱秉章都曾先後來邀請他入幕,但都被他婉辭了。



曾左交惡的關鍵人物




駱秉章於咸豐三年(1853)四月到達長沙接印任事,八月十一日正式補授湖南巡撫。


曾國藩當時在撫署旁邊的又一村居住。不久,因為綠營鎮筸兵賭博生事,將其拿獲之後準備正法。當晚,兵勇們開始聚集鼓譟,一直鬧到又一村,要求釋放被抓之人。曾國藩彈壓不住,直到駱秉章出面呵斥,才開始散去。這件事之後,曾國藩便離開長沙,將湘軍移駐衡州進行訓練。


湖南的“內清四境,外援五省”,此時就已開始進行,曾國藩的團練和省里的綠營忙於作戰。在這一過程中,王錱深感曾國藩的指揮並不得力,如果自己的兵力再雄厚一點兒,一定可以取得大得多的戰果,便就此向曾國藩提出了擴編老湘營的要求。


曾國藩帳下,將領眾多,王錱只是其中之一,當然就有一個將領之間的平衡問題。如果老湘營大規模擴編,必然打破這種平衡,不僅形成尾大之勢,也難以得到其他人的認同,這對於湘軍的長遠發展肯定是不利的。曾國藩當然不能同意這種要求,但又一時無法說服對方。


經過一番考慮,他把這個矛盾交給駱秉章,寫信說王錱告訴自己,如果讓他的老湘營募勇三千,就一定能夠對“粵匪”進行掃蕩,王錱既然有此大志,當然應該作成之。曾國藩的本意,是想讓駱秉章以經費不足的理由來拒絕王錱的擴軍請求,這樣,就可以平息二人之間的爭執,自己也不會太被動。但駱秉章接到這封信不明就裡,一時難以決斷,便回信說讓王錱到長沙來具體面商之後再看這個問題怎麼決定。


於是,曾國藩就讓王錱到省城去見巡撫,並且讓另外一位湘軍將領吳坤修與之同行。畢竟駱秉章是一省之長,一切當然都要由他說了算。


王錱到了長沙面談之後,駱秉章感到他不是一個浮誇之徒,對於打仗的確有許多獨到的見解,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他的擴軍請求也頗有道理,眼下形勢如此紛繁多變,加強本省軍力當然是正確的,應該支持。便答覆說:省里現在經費緊張,無法承擔三千人的糧餉,你先招兩千人吧。於是王錱和吳坤修一起到湘鄉徵兵去了。


這個處理方案,顯然跟曾國藩的本意有出入,兩人沒有想到一塊兒,曾國藩不免有點兒煩惱。


恰在此時,咸豐帝免去了張亮基的署湖廣總督,而改派閩浙總督吳文鎔接任。吳是曾國藩的老師,曾國藩便修書一封,向他推薦王錱,如果王錱去了湖北,這個難題也就可以迎刃而解,不復存在了。


吳文鎔接信之後便給駱秉章下咨,請駱秉章讓王錱募勇三千,然後調赴湖北。於是,駱秉章又給王錱打招呼,讓他按照三千之數招募,因為既然去了湖北,這些人的糧餉也就由湖北負擔,不存在這方面問題了,當然應該按照總督的命令,招足三千之數。


不料,才過了幾天,吳坤修來長沙找駱秉章稱:王錱回鄉募勇,極其招搖,出入都要鳴鑼開道、擺執事牌子,鄉里意見很大,這種人不能用。駱秉章說:他現在經過保舉,已經有同知的身份,大小是個官兒了,在我們廣東,新科舉人回鄉也要這樣招搖一番的,不足為怪。吳坤修無言以對,當下離去。


誰知第二天又來求見,說王錱所招的兵勇,都是些無賴,到了湘鄉縣城連夜偷竊騷擾,縣令不勝其苦,如果這些兵勇帶到省城來,一定會惹出麻煩的。駱秉章問:既然你們一道兒去湘鄉,為什麼看到這些問題你不讓王錱注意,嚴加防範?吳坤修答:王錱凡事一人做主,根本不讓我插手。駱秉章又問:是不是因為他不讓你插手,所以你要說他壞話?吳坤修見話不投機,便向駱秉章告辭,去了衡陽曾國藩那裡。


很快,駱秉章又接到了總督吳文鎔的信,信上說王錱這個人恐怕靠不住,讓他不必再來湖北。瞬息之間發生這麼多變化,駱秉章一時來不及反應。


幾天之後,王錱帶着三千兵勇來到長沙報到。駱秉章拿出了吳文鎔的來信,告訴他不去湖北了,因為經費原因,眼下最多只能留兩千四百人作為新兵,其餘六百難以遣散,只好算作長夫——隨隊的民工。然後讓王錱就在省城訓練,以備調遣。


率領兩萬兵勇的吳文鎔不久在和太平軍作戰中兵敗,投水身亡。消息傳來,駱秉章感嘆不已。


經過這樣一番陰差陽錯,王錱的老湘營成為一支兩三千人的部隊,已經既成事實,問題不僅沒有解決,反而更嚴重。曾國藩為此大動肝火,讓王錱裁撤新招的兵勇。王錱說這些人剛剛招來就讓他們回去,怎麼跟人家解釋呢?


既然如此,曾國藩又要求王錱按照湘軍的營制,將這些人分為四營:“舊制三百六十人為一營,茲添為五百人一營,每哨添火器二隊,刻有新營制一紙,足下之二千人,即可分為四營。營官必須賢能之士。即幫辦亦須博求時彥,與其一手經理,或有不逮,不如求賢以自輔也。現在貴處各營官、幫辦中,有朱鐵橋,鍾台州,及桂東之某生,仆所倚信,亦在此三君子。此外,則閱歷較淺,恐未足恃。仆意足下自將一營,以朱鐵橋輔之;朱石樵將一營,以鍾台州輔之;孫閬青將一營,以桂東某生輔之;鄒伯韓將一營,以其本家元采等輔之。”(《曾國藩全集》第十三冊,第4850 頁)


但這個要求依然被王錱拒絕,曾國藩又讓王錱帶領新招兵勇來衡州,還是被拒。


曾國藩在給駱秉章的信中寫道:“侍以起行太早,口糧無出,不得不嚴汰;璞山(王錱)以招之未久,遣之太速,又勢不能多汰。正在兩難之際,而尊處留為防省之用,可謂恰好。”(《曾國藩全集》第十三冊,第4821 頁)之前,湘軍一直在按照清廷的命令,準備東征,故有起行太早之說。


顯然,王錱的後面得到了駱秉章的支持,打算脫離曾國藩,直接歸巡撫節制了,駱秉章的來信也挑明了這一點。這種情況,進一步加深了曾國藩跟駱秉章之間的隔閡。


後來,曾國藩跟夏廷樾談到老湘營時說:“璞山之勇,非欲分其權也。以二三千人,實非一人所能了,而弟於各營皆令其不得過五百人,例則劃一整齊,故擇石韓青與璞最親者,外判四營,中實一氣,皆璞山可自為政者也。璞山不諒我苦心,但求乞病歸山,弟將何從置辯?……璞山之志趣,於此等處,蓋不欲受人節制也。弟恐勉強節制,或致臨事齟齬,故不帶之同行。昨中丞函來,飭璞山先赴黃州,此着似較妥善,可以盡其才,又不孤其勢,弟已復書謹從矣。”(《曾國藩全集》第十三冊,第4858 頁)


曾國藩的度量並不特別寬廣


由於這種情況,駱秉章打算東征時讓王錱當先鋒,先期帶領所部赴湖北黃州,得到了曾國藩的首肯。然而,很快他又改變了這個決定,對郭嵩燾說:“璞山一人而恃三千人,一出而獨當一面,其閱曆局量,似尚不足及此。其志趣所在,不特不欲受仆節制,亦未欲他帥節制也。與其進止之際,以齟而失機,不如此時早自決定,不復帶之東下。頃省中欲令其率眾以行,偏材而全用之,恐未宜也。仆既過譽於先,省門諸公又過信於後;仆亦不復相沮!恐人疑我為忌才妒功耳。”(《曾國藩全集》第十三冊,第4859 頁)


從整個過程來看,曾國藩的主意多變,應該是造成這種結果的重要原因。他認為王錱是偏材、沒有統率三千人的能力、不願受人節制等等,這些看法都被事實證明是不確切的。


駱秉章對於王錱的認識顯然和曾國藩有較大差距,從而採取了完全不同的態度,作為湖南的最高長官,這是他職權之內的事,他從提高全省綜合實力的角度考慮問題,並無不當。但這讓曾國藩更加不快,也加深了他跟駱秉章的裂隙,這個裂隙後來也深深地影響着曾國藩和左宗棠的關係,直到終了都難以改變。


咸豐四年(1854)正月十五日,太平軍在堵城大敗清軍,湖廣總督吳文鎔自殺。接下來,太平軍突破金口清軍長江防線,千餘號戰船逆江上駛。駱秉章看到情況緊急,派兵勇加強了岳州的防禦。但是,連日北風大作,太平軍的船隻乘風破浪駛往岳州,於二月初一日將其攻破,初六日攻克湘陰縣城,旋即抵達靖江喬口一帶,距離長沙省城僅五十里之遙。


駱秉章派王錱帶老湘營前往靖江,曾國葆、儲玫躬帶湘軍前往喬口。另派綠營中軍塔齊布、知州朱孫貽、府經歷周金城、千總周鳳山、同知褚汝航、千總楊載福、文生彭玉麟等前往增援,已經從知府剛剛晉升為貴東道道員的胡林翼奉旨來到湖南,也隨隊行動。




自詡諸葛,人稱“左騾子”,罵曾國藩、罵李鴻章,政敵無數。

慈禧力挺:三十年不許參左。

師爺變封疆大吏,打硬仗,抓經濟,辦洋務,興教育,

國不可一日無左宗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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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山曲:追尋一個真實的左宗棠

作者:平湖月滿

京東

                                                     

看點:左宗棠卓越功績的背後,克服了怎樣的艱辛險阻?他到底是“左屠夫”還是“左阿訇”?曾國藩、李鴻章與左宗棠到底是真不好還是假不好?讀史論道,眼裡不能只有一個滿滿的勵志哥左宗棠,那個真性情的左宗棠,他的情懷、才學、品格,更值得我們景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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