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國的中國女外交官

李忠效

筆名鍾笑，海軍航空兵政治部創作室專業作家，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報告文學學會會員。1955年11月生於旅順，1969年12月從丹東市應征入伍；歷任潛艇輪機兵、輪機班長、輪機軍士長、宣傳幹事、創作員、潛艇副政委等職。1974年8月開始發表文學作品，至今已發表200余萬字，並有電影、電視連續劇問世，文學作品多次獲獎。1989年畢業於解放軍藝術學院文學系。

第十章 接待韓丁

韓丁的“中國戀”

韓丁在北京呆了兩個月之後，山西方面傳來消息，武鬥被壓下去了，這時外交部便安排韓丁一行人啟程。

先是去大寨，韓丁出於對大寨人的敬仰，他非要讓他的黑人太太瓊娜(韓丁給她起了個中國名字叫雷州安)和三個小孩子留在那裡，體驗中國老百姓的生活。那裡條件雖比較差，但比起他當年搞土改的地方要好一些。他還要他們去住窯洞。大寨人專門給瓊娜修了個專用廁所，但比起美國的生活條件還是差遠了。瓊娜和那些小孩都不習慣，瓊娜非常不願意一個人帶着孩子留在大寨，可又沒有辦法。

趙秘書留在大寨陪同瓊娜和孩子。然後邢洚和翻譯小組陪着韓丁和他的女兒卡瑪去長治市的張莊。

到了長治以後，當地非常熱情地接待韓丁一行。各級政府都派了人出來，加上北京去的，有很多人，一吃飯就要擺兩三桌。韓丁看不慣，他嫌接待班子太大，他就提意見說：“我們兩個人，你們來這麼多人幹什麼？”

邢洚讓他們立即把可有可無的人員撤走。

在張莊，邢洚發現，韓丁和當地的很多人都很熟悉，能叫出他們的名字。農民也都親熱地叫他老韓。早在1968年，韓丁寫的那本《翻身》一出版，就給張莊的現任黨支部書記王金紅寄去了一本，他在扉頁上寫道：“獻給張莊人民及王金紅。”張莊人已經知道他以張莊土改為背景寫的這本書了。

有人告訴邢洚，這本書很不錯，有史料價值，把張莊進行土改的過程寫得很清楚，很實際。農民要翻身，邊區政府先犯了“左”的錯誤，後來改正了。韓丁在書中比較客觀地記述了這一切。

後來邢洚也看了這本書。

韓丁與寒春兄妹93年攝於北京的農場

韓丁告訴邢洚，他在美國有一個農場，在賓夕法尼亞州的東部，不到1000畝，主要種植飼料作物，包括玉米，全部是機械化，幹活兒的一共沒幾個人。他到張莊的目的就是想幫助張莊的農民朋友，來個機械化改革。他送了他們很多機器，教他們技術，作演講介紹他的農場的情況，他說他在美國很懷念這里的老朋友。

韓丁還有一個目的，是想寫《翻身》的第二部。

韓丁的個性很強，有時甚至有點主觀任性，不大想到別人的困難。邢洚常常忍不住要和他爭辯。例如，他定了日程，是不想改變的，而有時由於時間和其它條件的限制，不能照辦，他就要發火。再如，他到大寨看妻兒希望與陳永貴談些問題，而陳永貴又比較忙，見面時間幾次推遲。他就不高興。

“我經常和他吵架，對他非常凶。不吵架不行。”邢洚回憶道。

寒春有一次對邢洚說：“邢洚啊，你不要把他想得太好，我知道我這個哥哥的脾氣，你得耐心一點才行。”

張莊的人和長治市的人對邢洚很好，後來長治市不斷有人到北京來看望邢洚。就在筆者寫作此書時，還有一個長治市外辦的主任來看邢洚，邀請她抽空去長治。此時離她那次陪同韓丁去長治，已經過去20多年了，長治人居然還記惦着她。

當時，張莊的居住條件很差，韓丁父女和邢洚等人就住在村里一座陳舊的天主教的教堂里。當時，這已經是當地最好的房子了。

韓丁的女兒卡瑪和邢洚熟了以後，就讓邢洚給她起個中國名字，起個特別的名字，平常人不大用的，還得叫起來響亮。

“卡瑪這個名字是誰給你起的？”

“我媽媽給起的。”

邢洚想了想說：“就叫韓倞吧。”

倞，音亮，取微弱光線下一絲亮光之意。

卡瑪高興地接受了這個新名字。

卡瑪過去和父親接觸的時間很少，這一次，通過和父親半年多的交往，似乎與父親的感情加深了。從張莊回到北京以後，就在韓丁要離開中國的第三天，卡瑪突然提出她想跟父親一起走，可是她連護照也沒有。韓丁找到邢洚，請她幫助想辦法。

邢洚知道，讓卡瑪出國，首先要得到外交部的批准，還要得到北京市公安局的批准。在這樣短的時間內，要把各種手續辦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邢洚說；“我試試看吧。”

邢洚首先找到外交部，外交部的有關人士說，此事要部長同意才行。當時的外交部長是姬鵬飛，邢洚經美大司負責人程齊虹向姬部長說明情況，當即得到批准。接着，邢洚拿了姬部長的批示和卡瑪一起跑公安局等有關單位。

好在韓丁是國際友人，又是名人，再加上邢洚的高節奏奔波，終於在韓丁動身前，為卡瑪辦好了出國手續。父女可以同行了。

儘管邢洚經常和韓丁發生爭執，但韓丁對邢洚如此為卡瑪出國的事情想辦法幫忙，是很感謝她的。後來，《翻身》的第二部出版了，韓丁還專門給邢洚寄了一本來。

這一次，邢洚為接待韓丁，前後忙活了將近一年時間。這一年接待韓素音的工作便由別人去做了。

70年代後期韓丁有很長一段時間在黑龍江幫助中國搞農場。他是個比較務實的人，搞農場很有經驗，搞得很好。據說中國買了機器不會用，他在這方面是能手。聯合國在黑龍江投資開發農場，他被請來做顧問。有好長一段時間，他在那裡工作時，領聯合國發的工資。

邢洚在聯合國工作的時候，曾經應韓丁的邀請，到他在賓州的農場去做客。賓州離紐約很近，就在紐約的旁邊。

“應該說他還是念舊的。”邢洚說，“儘管我當初對他的態度並不是很耐心。他請我在他家裡吃飯，我在他的農場拍了一些照片。”

邢洚在隨上海交通大學代表團去美國威爾斯利大學訪問時，看到了韓丁的女兒卡瑪，她在這里教書，一面教授中文，一面讀美術史。威爾斯利大學很有名，宋慶齡三姐妹中有兩人曾在那裡讀過書。

卡瑪熱情地請邢洚吃冰激凌。她說：“邢洚你沒吃過這樣的冰激凌。”

邢洚發現，那冰激凌確實很好吃。分量大，花樣多。在中國長大的卡瑪知道中國沒有那種東西。

卡瑪已嫁人。她和她的丈夫是在大學裡讀書時認識的。

卡瑪的丈夫原名叫高爾登，她卻給他取了一個很俗氣的中國名字，叫高富貴。

“我這個丈夫的名字叫高富貴。（高富貴英文名Golden Richard。Golden，音譯高爾登：Golden，音譯金的。Richard，音譯理查德；前四個字母Rich在英文裡是“富”的意思；故名高富貴。）”卡瑪笑嘻嘻地對邢洚說。

高富貴是個攝影家，卡瑪後來也對攝影產生了興趣，他們兩個曾經一起到長治的張莊去拍過反映中國民俗的影片。據說拍了一些踩高蹺、打腰鼓之類的具有中國特色的鏡頭，後來拿到美國去放映，反映很好。他們兩個人做丁不少宣傳中國的工作。

高富貴卡瑪夫婦在拍攝現場

韓丁對中國有一種很奇特的情感。他當年在華北大學認識一個女幹部，她會講英語，韓丁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在《翻身》一書中還提到過她。他70年代來中國時曾經想找她，邢洚他們費了很大勁也沒找到。

韓丁和第一個妻子史克離婚後，一直想找個中國老婆，但是當時在美國要找中國老婆很困難，所以他去找了個黑人——瓊娜。他說他之所以找她，是因為她長得像中國人。瓊娜有印地安人的血統。他特別為瓊娜取了一個中國名字。

後來，瓊娜患癌症去世了，韓丁終於娶了一個台灣籍的中國人做妻子。這個妻子是聯合國職員，年紀很輕，有人說可以做他的女兒。她在聯合國駐中國的機構工作。現在兩人都住在北京。韓丁和黑人妻子瓊娜所生的孩子都已長大，他也沒有什麼牽掛。他一心就住在北京，他熟悉和習慣這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