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空軍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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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當年的緊急動員

父親參加過兩期“高級指揮員訓練班”一次是1956年，學習了8個月；另一次是在1962年，擬學習10個月，卻被一次緊急動員中斷了“學業”。

兩次訓練班都是在南苑機場舉辦的，這里曾經是我空軍一所高級航校（應該是指揮學院）的所在地，正軍級，為我軍培養過很多出色的空軍指揮員。

1962年2月左右，已是團領航主任的父親全副武裝的來“高級指揮員訓練班”報到。為什麼說他全副武裝呢？因為父親帶着手槍，此外還攜帶着全套飛行裝備，飛行服、飛行帽、飛行包什麼的一大堆。這是飛行員出差的標准“行頭”。

這次，父親參加的是專門為空軍部隊領航主任們舉辦的“訓練班”，按照現在人的理解，去這種地方“進修”，意味着畢業之後應該進入了被“提拔”的預備隊了。但那個年代的人比較單純，反正父親直到現在都認為自己是去那裡學習更多的領航知識，是去提高自己的業務水平。

實際上，父親因為參加“高級指揮員訓練班”，行政級別還被“降”過一級。母親為此耿耿於懷了很多年，去年還跟我提過。

事情經過是這樣的，那是1956年那次“訓練班”，八個月的學習期間，正趕上部隊調級。發生了這麼一個“烏龍事件”，父親的部隊認為父親的人在“訓練班”，所以這次調級應該高級航校負責，但高級航校以為父親部隊肯定已經把這件事處理“好”了。畢業回部隊才知道，哪邊都沒管這事。幹部科的同志說：調級工作已經結束了，以後再說吧。以後？自然沒以後了。陳年老帳，誰還管你，再說了，你本人對級別也不是很上心嘛！

就這麼陰差陽錯的，父親被莫名其妙的“降”了一級。當時估計父親對這個不是很在乎，不就是一級嘛！算什麼？但還真別小看這一級，它給父親帶來了影響，所以父親在很年輕就成了團級指揮員後，但卻“原地踏步”了15年。

咱們再回到“訓練班”。我一直不知道“領航主任”是幹什麼的。

父親很失望的教訓我：“簡單的說吧，如果部隊明天從楊村機場轉場去廣西田陽機場，這飛行的路線、高度、速度、航向誰來定？那就是領航主任！明白了嗎？”

這些領航主任們在“鑽研”業務的期間，我們的國家發生了這麼一個突發事件：

1962年5、6月間，我們的情報機構通過各種渠道得知，退守台灣的蔣介石，已准備於近期“反攻大陸”，其軍隊已做好准備，並已做了若干調動。與此同時，蘇聯也向我國通報了同樣的情報，建議我軍做好准備。

軍委立刻下達“動員令”，命令相關部隊立刻開往“戰區”。同時命令離隊（探親、休假、出差、學習）人員立即歸隊參戰。

命令下達後，父親部隊於接到“動員令”當天就從北京沙河機場飛抵杭州筧橋機場備戰。

高級航校在接到讓父親立刻趕往杭州筧橋的命令後，立刻安排父親起程，由於部隊已轉移，所以父親只能坐火車歸隊。當時北京火車站已經買不到票了，火車也全部被南下的各兵種部隊徵用，航校方面只好為父親訂了軟臥。

父親趕到火車站，放眼望去，全是軍人。從軍裝上看，海、陸、空軍都有。有成建制的，也有零散歸隊的。火車站已不售票，歸隊的幹部戰士看到朝南開的列車就上，火車上擠滿了軍人，已經沒有老百姓乘客，沒有水、沒有飯，硬座、硬臥車廂內擠的人都走不動。我們的軍隊，在這時經受着快速反應，應付突發戰爭的考驗；我們的鐵路系統，在此時經受着戰爭緊急動員的考驗。

父親說：當時的天氣已經很熱了，氣溫很高，大家已經開始穿短袖了。火車上的部隊真辛苦！車廂擠的連水飯都送不進去！

父親的軟臥車廂，整節列車只有5、6個人。所以沒有受缺水少飯之苦。

車到上海，轉到去杭州的火車，這時車廂內開始見到老百姓了。父親的軟臥車廂里只有他一個乘客。

一路無事，父親在接到命令後兩天以內，到達杭州筧橋機場。

父親部隊於接到“緊急動員令”後當日，抵達指定位置。

就這樣，我軍在很短的時間內，在敵人可能登陸的地區擺下重兵。就等着蔣介石來“反攻大陸”。

父親歸隊後，在機場待命，當時部隊的氣氛卻很不緊張。沒有一次一等戰備，比起當年父親他們在福建前線劍拔弩張的每天起飛迎敵數次的情形。這次備戰，簡直就是休假。

在這次“緊急動員”中，我軍在極短的時間內，除戰區部隊外，調集了大批的各兵種部隊進入戰區、轉入迎戰狀態。在一定程度上，極大的震撼了台灣的國民黨軍方。蔣介石徹底打消了武力返回祖國大陸的指望。從此，“反攻大陸”只能成為一個政治口號，就象如今的“台灣獨立”一樣，成了一個自欺欺人的“空中樓閣”。

在筧橋機場駐扎了半年左右，父親部隊勝利完成任務，返回了駐地。父親的“高級指揮員訓練班”，卻沒有再開課。

在杭州期間，在部隊戰備、飛行訓練方面沒有什麼值得回憶的，但父親對杭州的天氣卻是至今尤有怨言，他說那個夏天熱的呦！電風扇都不起作用！拉上蚊帳吹風扇，還是熱的夠戧，但打開蚊帳，卻引來了蚊子„„最後只能在屋裡放一缸涼水，隔一會去泡一下。

對於父親的怨言，我的評價是：看來局勢還是不緊張，在福建輪戰那會不熱啊？怎麼沒見您提過，每天捂着飛行服一等戰備，一天起飛好幾次熱不熱？怎麼也沒見您提過？怎麼這次到嫌起熱來了？！

看來部隊就是要打仗，要不會嬌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