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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1日

繼4月28日李鵬舉家從萬壽路搬進中南海之後，5月21日，在李鵬勸說下，為方便就近協商，楊尚昆也從柳蔭街住地搬進了中南海。

上午10點，李鵬、喬石到楊尚昆住處開會。鑑於奉調入京戒嚴的部隊自昨日清晨起，一直被上百萬市民攔堵在各個路口寸步難行，三人商議後決定，部隊原地整休三天，進行思想動員，同時調入後續部隊，形成大軍壓境之勢。

此時，整個北京的戒嚴部隊由總參謀長遲浩田指揮，城區戒嚴部隊由北京軍區司令員周依冰指揮。

前一天（5月20日），彭沖（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打電話問胡啟立，人大擬定的要萬里（人大常委會委員長）回國的電報，中央批發了沒有？胡啟立即打電話問趙紫陽，趙紫陽說他不清楚，但亦認為應迅速通知萬里立即中止北美訪問提前回國。次日（21日）上午，胡啟立要中辦主任溫家寶給萬里發電報，溫家寶看了電報稿之後對胡啟立說，這份電報中辦不能發。胡啟立去了趟趙紫陽家，趙紫陽設法通過外交部給萬里發了電報。與此同時，李鵬也叫國務院給萬里發電報，請萬里按原計劃繼續美、加之行（不必提前回國）。

21日上午，趙紫陽把閻明復（統戰部部長）叫到家中，對閻說，“學潮這樣拖下去，結果難以預料，只有召開人大常委會來緩解（局勢了）。”趙叫閻去見楊尚昆，想促成召開人大常委會，但和趙紫陽關係一向不錯的楊尚昆這次未支持趙的建議。

當天，趙紫陽還和秘書李勇商量，準備開一次政治局會議，並要鮑彤為他起草講話稿。趙紫陽要溫家寶發會議通知，溫家寶說：現在一切活動都是李鵬、楊尚昆安排的，並不通過中辦；如果你一定要開會，中辦也可以發通知，但後果會很不好，希望慎重考慮。於是政治局會議也未開成。

註：赴廣場看望學生返回後，19日上午，趙紫陽向政治局常委會提出請三天病假，自此即事實上失去了工作，19日凌晨的廣場之行是趙紫陽最後一次出現在公眾場合。

21日，曹思源（四通公司發展研究所所長）口授起草了一份就“提議立即召開全國人大常委會緊急會議”（討論戒嚴等問題）徵集全國人大常委簽名的建議書，首先派人送到人大常委胡績偉家，胡第一個簽名。並在《建議書》上加了一句話：“如果暫不能召開全國人大常委會，建議召開在京常委委員非正式緊急會議。”，胡績偉委託曹思源、周舵（四通集團公司綜合計劃部部長）等人聯絡在京委員，徵集簽名，共徵集到了57位委員的簽名。

21日，胡績偉還委託高瑜勸學生退出廣場。王丹等七名（高自聯）學生領袖接受了高瑜的建議，同意勸說廣場學生撤離，他們委託高瑜寫一份核心內容為“軍隊不進城，學生立即退出廣場”的《告全國人民書》。（該文件於次日發表，內容見後續22日內容）

21日這天，天安門、長安街靜坐、遊行的學生、市民比20日要少一些，但仍有10~20萬人左右。還有不少學生、市民在街頭演講，一位老太大的演說博得了陣陣掌聲。

89年5月偕樂隊多次前往天安門廣場的崔健。18、19日間，崔健等第三次赴廣場，為絕食學生演唱了《從頭再來》、《像一把刀子》、《一塊紅布》、《新長征路上的搖滾》（《一無所有》？）等歌曲。此照片拍攝時間應早於此次演出。


21日下午（一說傍晚），大概為了振奮士氣，李祿（絕食團副總指揮）和女友趙敏舉行了一場“廣場婚禮”，絕食團的另二位正副指揮柴玲、封從德夫婦作了新人的伴娘伴郎。

同日下午，殘聯一個姓韓的辦公室副主任來到廣場，說鄧朴方想和學生面談，王丹和王超華當時不在廣場，吾爾開希、梁二、馬少方、程真、劉燕等人隨韓副主任去殘聯。路上，韓副主任說，你們不知道北京城地下交通是四通八達的嗎，根本就攔不住；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坦克平射，那麼平射的對象是什麼；鐵桶、石鐓兒這些路障，坦克一來，不是一下就推沒了嘛。

到了殘聯，有人又說鄧朴方不在。韓副主任和另外一個人對吾爾開希等人說，請你們在今天五點鐘之前一定要把同學們帶出廣場。他說，後果不是你們能夠負擔的。這兩個人自稱是參加過四五運動的人，他們說我們也是支持你們的，但是在形式上我們希望和你們能夠達成一種共識，不要傷害同學，也不要有更激烈的情形產生。

（得到上述消息後），王超華（北高聯即高自聯領導人之一，社科院學生代表）等人代表高自聯召集北京五十餘所院校代表開會，討論是否撤離，投票結果，32票贊成、14票反對、2票棄權，通過了撤離廣場的決議。決議作出後，有人（未被點名道姓）質疑投票的合法性並抵制撤離，決議未得到執行。（李祿婚禮可能也是一種抵制撤離的手段）

21日子夜至22日凌晨時分，在廣場的北京及外地一百餘所院校學生代表開會，否決了當天下午作出的決議，宣布“堅決不撤”。當天傍晚自殘聯返回廣場後大聲喊撤，主張立即撤離廣場的吾爾開希被免去了北高聯主席職務，北高聯此後不再設主席一職，改為“常委制”。

21日晚（很可能是在上述會議後的22日凌晨），柴玲、封從德、李祿給絕食團指揮部7位常委（包括他們三人自己）每人分發了1000元緊急行動費（保命費，逃亡費），然後，這三位一直持堅決不撤強硬立場的絕食團領導人與絕食團其它常委們離開了廣場，分散“轉入地下”（第二天，傳言中的鎮壓並未發生，22日夜間，絕食團常委們又陸續返回廣場）。

註：北高聯常委會與絕食團指揮部常委會是兩個不同的機構；北高聯和絕食團這兩個組織沒有隸屬關係，在八九民運中，它們的領導團隊往往各行其事，甚至互唱反調。

絕食團指揮部三人組，中為沒帶學生證，極端激進，總是墨鏡履面的李祿。

21日，解放軍七名退休上將，張愛萍、葉飛、肖克、楊得志、宋時輪、陳再道、李聚奎（一說還有王平），聯名簽署了一封反對武力鎮壓學生示威的抗議信： “首都戒嚴部隊指揮部並轉中央軍委：鑑於當前事態極其嚴重，我們以老軍人的名義，向你們提出如下要求：人民軍隊是屬於人民的軍隊，不能同人民對立，更不能殺死人民，絕對不能向人民開槍，絕對不能製造流血事件。為了避免事態進一步發展，軍隊不要進城。”

早些時候，前國防部長張愛萍將軍還單獨給中央軍委主席鄧小平寫過一個報告，希望中央領導和廣場的絕食學生對話，張將軍說，我們年輕的時候也是搞學生運動的，為什麼現在就不能跟他們對話呢，要把他們當敵人呢，（怎麼能）看着這麼多孩子在廣場絕食、生病，對他們的訴求置之不理呢？

時任國防部長，中央軍委委員秦基偉也（一度）反對戒嚴，據說，楊尚昆曾三次要求秦基偉執行戒嚴命令，秦基偉回答：“我是國防部長，只負責對外反侵略。”，拒絕履行戒嚴手續。不過，這一說法與《中國六四真相》描述的，5月18日上午，中共元老+軍委成員會議上秦基偉的發言不太相符。六四事件後，秦基偉被調職。

21日傍晚7時，中國科技大學朱忠之、羅志強等11名學生來到聶榮臻老帥住地，請求聶帥會見並遞交了一封信。信中說：敬愛的聶帥，今天下午李鵬主持會議作出四點決定：一、這次學生的愛國運動定性為叛（動？）亂；二、不惜用20天時間鎮壓掉天安門廣場上的20萬大學生；三、騰出首都各大監獄；四、明晨5點所有環衛工人上班清掃天安門廣場。消息千真萬確，部隊已調署完畢，情況萬分危急。請求聶帥從天安門廣場上200萬市民、20萬學生的性命着想，出來說句公道話、表態，並懇求聶帥立即回答，我們在門外等着您！有可能的話請聶帥務必於今晚到天安門廣場上看望群眾和學生。

聶榮臻聽秘書念完信後，要秘書立即向中央辦公廳和國務院辦公廳查證。隨後，秘書向科大學生們轉述了聶帥以下意見:「一，這四條純屬謠言，請同學們不要輕信；二，軍隊到北京來，實施戒嚴，完全是為了維護首都的社會秩序和安定。希望同學們協助解放軍做好這一工作；三，希望同學們為了國家尊嚴、首都的秩序、市民的生活、自己的健康和學習，能儘快撤離天安門廣場。希望科大同學帶個頭，返校複課。」

晚9時左右，中國科技大學7名學生又來到徐向前老帥住地，徐帥住地工作人員接待了他們。學生的代表說，軍隊要鎮壓學生，很可能在今晚發生流血事件，請求徐帥說句話。徐帥住地工作人員回答說，部隊執行戒嚴任務是為了恢復首都的正常秩序，維護安定團結的局面，絕不是針對學生來的。部隊的同志決不願意發生流血事件，並會採取一切措施來避免，請你們不要聽信謠言。希望同學們儘快返校複課，以理智態度協助政府平息事態。徐帥住地的工作人員把答覆的意見報告了徐帥，徐帥表示同意。同學們聽完答覆後很快離去。

（註：以上三段參考自新華社、人民日報的相關電文、報道）

21日，親北京的香港《文匯報》在社長李子誦、代理總編輯曾敏之、董事金堯如等人倡導下，以非凡的勇氣和擔當刊出只有「痛心疾首」四個大字的「開天窗」社論，抗議北京宣布戒嚴，並部署軍隊準備鎮壓學生。

社論引起巨大反響，當天，港人舉行百萬人大遊行，每六個香港人中就有一個走上街頭，港人不分黨派，一致聲援北京學生的愛國民主運動。

當天遊行結束後，司徒華等人組織成立了‘香港市民支援愛國民主運動聯合會’，簡稱支聯會，64鎮壓發生後，支聯會組織了著名的八九民運人士大營救--“黃雀行動”。

21日，金觀濤、劉青峰、嚴家其、茅于軾、谷建芬等十六位學者發表“保衛憲法宣言”。

“保衛憲法宣言”內容摘要如下：

一個月來中國學生的和平愛國民主運動，由於總理李鵬在五月二十日發布北京市部分地區戒嚴令，並有大批軍隊受命進駐北京，現已在全國人民中引起全面強烈的反對，發展成為嚴重政治危機。。。我等中國公民現向中國黨、政領袖、全國人民及全世界鄭重發表本聲明，對當前嚴峻局勢提出我們共同的立場及要求。

（一）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第三十五條，中國公民有“言論、出版、集會、結社、遊行、示威的自由”。所以，北京大學生舉行和平遊行示威運動，組織高等院校聯合組織，其他中國公民舉行私人或公開聚會，討論政治，都是在運用憲法所賦予他們的權利，應當受到憲法和法律的保護。
根據憲法第六十七條第六款。。。我們認為，在此重大危機下，必須立即召開人大常委會緊急會議，以切實保證憲法所賦予人大常委會的監督權利。

（二）要徹底解決目前的危機，促進中國政治制度的民主化，以繼續實行改革、開放、發展的政策，必須採用和平、合法、合理的政治解決方式。我們認為：
1. 政府應當立即撤消違背人民意願的戒嚴令，撤出進駐北京的部隊；
2. 應當儘快召開全國人大常務委員全體會議。。。開會過程希望儘量向社會各界公開，記者採訪的自由不受限制。

（三）目前的危機，只能通過以上法定及民主程序謀求解決。使用其他強制性及不正常方法處理，勢將令中國陷入長期混亂及紛爭，而對基本問題之解決，實毫無幫助。

我們認為，保衛憲法是每個中國公民義不容辭的責任。我們希望，中國政府。。。立即召開人大常委會。。。以維護憲法的完整與尊嚴。

在中國大陸，沒有可以公開紀念“六四”的地方。

30年來（1989~2019），每個“六四”周年，香港維園都會成為燭光的海洋。

這個民族，同樣充滿對光明、進步的渴望

這個民族，同樣不乏無畏的勇士

她的兒女將延續為國為民挺身而出的肝腸熱血

（未完待續。本文原作於2020年6月3日，略有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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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民主運動經過概要（一）